“倒也沒想什麼。”
知硯手臂被抱住,心裡頓時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親暱、歡喜的感覺。他又微微有些訝異,想不到竟會被她這樣輕易就察覺到自己的內心,便嘆了口氣,“只是覺着,那老鄭頭的所作所爲,泯滅人性,令人髮指。”
接着,他便將密室中發現的一切,以及幾具屍體的身份,他的一些推測,都細細與她說了一遍。
當顧寶瑛一聽那幾具女屍,最小的只有十一歲時,不禁也是一股無名怒火,在胸腔中燃燒起來!
“當真是泯滅人性!”她狠狠地擰眉,氣憤的道。
竟然連十一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又不禁想起,當初有一次她在林中碰到老鄭頭,那老東西便將她拖到一處隱蔽的地方,想要行惡事,幸虧她隨身攜帶了一柄刀子,將那老東西的大腿給刺傷跑了,否則,只怕也得落得跟這幾具女屍一樣的下場。
又想起這老鄭頭還打過徐氏的主意,顧寶瑛心裡就又是一陣噁心。
還好她及時勸住徐氏,沒讓她答應這門婚事。
否則,焉知徐氏會不會跟那常氏一樣,被老鄭頭折磨而死?
“顧小大夫?你也過來了!”這時候,屋裡忽然傳出一道男子聲音,卻是黃捕頭跟仵作說完話,一扭頭看見她,便不禁笑着招呼道,“外頭冷,快進屋說話!”
“哎!”顧寶瑛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應了一聲,和知硯對視一眼。
她兩隻小手抱着知硯的手臂,卻沒有立即鬆開,而是安撫一般的緊了緊,隨即才鬆開,兩人一齊進了屋裡。
知硯心中一動,面上更顯幾分溫柔之色。
此時,夜已經有些深了。
那幾具屍體的家人還尚未離去,一齊擠在堂屋坐在一起,一個個面色不善的瞪着遠遠坐在他們對面的鄭娘子。
幾個衙役擋在他們身前,免得他們再神情激動的去廝打鄭娘子。
而鄭娘子本就心虛,也就根本不敢擡頭看人。
可她一見着顧寶瑛進門,便猛地擡起頭來,並起身朝她走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神情激動又夾雜着幾分苛責質問的道:“我爹是被顧欣茹跟楊氏殺死的!對不對?”
“你爹被誰殺死,自有邢師爺跟黃捕頭決斷,你問我做什麼?”
顧寶瑛方纔才聽了知硯推測鄭娘子一直知道老鄭頭的惡行,卻從不揭發,導致越來越多的人受害,本就對她沒什麼好感,此時一見她竟然拉着自己質問這些話,頓覺有些可笑的抽出了手,冷冷望着她,反聲質問道。
“我不問你問誰?那楊氏是你大伯孃,顧欣茹是你堂姐!你們可都是一家親呢!”鄭娘子咬着牙,氣惱極了。
“聽說鄭娘子出嫁以後,一年也未必回來一趟,又怎知,楊氏母女跟我們顧家早已是撕破臉的關係?這一次楊氏被官府通緝,還是我親自去官府告的狀,如此還能將楊氏母女犯下的罪過算到我頭上,我看你不是瞎了,就是腦子有問題。”顧寶瑛一聲冷笑,反脣相譏。
“你!”鄭娘子頓時被狠狠噎住。
“行了!”邢師爺面色嚴肅的出聲,卻是斥責道,“鄭娘子,殺害你爹的真手,早晚會被官府抓捕歸案,你不必在此找任何不相干的人興師問罪!須知你自己,如今都是一個嫌疑人!”
聞言,鄭娘子自知理虧,低下頭去。
只是她心中仍是憤恨難解。
若不是這顧家人、若不是楊氏母女嫁到他們家,她爹又怎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鄭娘子一想到老鄭頭被人殺了,又是止不住心中的悲慟,捂着臉嗚咽痛哭起來。
而顧寶瑛見此,非但一點也不同情她,反而發自內心的生出一絲厭惡來,若不是這鄭娘子知情不報,老鄭頭又怎會殘害這麼多年輕的生命!
這些死者的家屬都還沒說什麼呢,她倒先在這裡傷心的不行了!
真是令人作嘔的虛僞!
“師爺,現在還有什麼沒有弄清楚的嗎?”顧寶瑛不再看鄭娘子,而是走到邢師爺案前,詢問道。
邢師爺此時就坐在一張八仙桌前,桌上放着仵作的驗屍文書,以及之前黃捕頭和知硯在地下室發現的各種線索。
“你可以先看看這些。”邢師爺說着,直接就是把這些東西拿給了顧寶瑛。
顧寶瑛也不推辭,拿過文書,隨手分了一部分給知硯。
兩人靜靜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知硯先是說道:“這些碎布塊,都是沾了穢物的,看起來像是被人從衣服上隨手撕下來,因那地下室之中有便溺髒污,想來是楊氏躲在裡面時,不敢出來,所以只能在地下室中解決。”
他說的文縐縐的,一些污穢的字眼,都不好說出口,聽得在場人有些不明白。
黃捕頭一聽,便替他說明道:“楊氏躲在地下室中不敢出來,可她畢竟要拉屎撒尿,就只好都在地下室裡了,這布塊可能就是她爲了擦屎,從衣服上撕下來的,不過這人到底是不是楊氏,還不能肯定。”
這話算是話糙理不糙,然而對於知硯來說,實在是太不文雅了,當即叫他聽得有些難受。
顧寶瑛看出他的拘謹不適,不由低笑一聲。
她放下手裡的文書,想了一下,道:“這其實也好說,要想知道這些布塊是不是楊氏衣服上撕下來的,只需再仔細查看,有沒有這些布料、花樣的衣服被扔掉,再找鄰居前來認認,看她是否穿過這衣服,如果有,那十之八、九,就是她了。”
“有道理!”邢師爺一聽,便吩咐道,“來人,快去找有沒有被人丟掉的衣服!”
“是!”衙役領了命,便趕緊去楊氏房裡以及院中其他角落尋找。
沒多久,一個衙役從竈房的火竈肚裡,找到了一件被燒燬了大半的衣服,不過依然可以看得出來,這衣服上的花紋、布料,跟那幾塊沾了大便的布塊,是一樣的。
“想來是楊氏逃走之前,想毀掉這件衣服,結果走得太匆忙,火勢後來滅了,沒能把這件衣服徹底燒燬。”知硯推測道。
“不錯。”顧寶瑛點頭表示贊同。
邢師爺便立即叫人去請了老鄭頭家附近的幾戶鄰居過來辨認。
柳氏是第一個到的。
她一見這布料,便道:“是楊氏的衣服,而且似乎是她最喜歡的一見衣裳,經常見她穿這件。”
其他幾人來到之後,所答也是與此一致無二。
如此,便能夠判定,楊氏當初的確就是躲在了地下室中,纔會逃過官府的追捕!
然而接下來的問題,卻是另外一個。
“楊氏最有作案的動機和嫌疑,可好巧不巧的,根據驗屍的結果,老鄭頭是在鄭娘子回孃家的那一日被人殺死的,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女之間是否因爲什麼事情而起了爭執,導致鄭娘子不惜弒父,隨後無事人一般離開。”知硯看了鄭娘子一眼,故意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