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鎮不再是里正了,這件事在村子裡的震驚程度,不亞於茂山突然倒塌。
從早飯過後,就時不時的有人跑到江家去打聽消息,把江家人給搞得煩的不行,不想說實話吧,可也不得不說。
證實了這個消息之後,村民們都很擔憂,畢竟江鎮一直都是在做一些對村子有利的事情,譬如說,每回領着獵戶們打獵,總能獵到好東西,到了縣城賣錢,又能得到不少銀錢,其他方面的,就更不用說了。
“那他還會帶着俺們打獵嗎?”
“村子裡有啥事他還會管嗎?”
“里正那麼好,到底是爲啥突然不幹了啊?”
諸如此類的問題,幾乎每一個來打探消息的,都得問上兩句。
江家衆人光是聽着,就是尷尬不已,後悔不已。
打獵?
他們家誰也不會打獵。
更不用說,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江勤跟江行要是幹農活,那還勤快點,但要是給村民們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可是一點也不會的。
這種時候,他們竟是已經開始懷念起有江鎮在的日子了。
若是有他在,這些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他們發愁。
顧家。
“叔,那以後你還領着那些獵戶們,上山打獵嗎?還有,比方說,誰家只有一個老人孤苦無依的在家,房子破了,你還會管嗎?”飯桌上,顧寶瑛也忍不住問起了這些問題。
“不會了,這些都是里正該做的事情,我既然不再當這個里正,自然也不會管這麼多閒事。”江鎮想了一下,便是乾脆的答道。
“啊?那你不怕村民們會說什麼?”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就算說什麼,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江鎮搖了搖頭,道,“我打算還幹回我的老本行。”
“老本行?”
“鏢師。”江鎮笑了一下,眸子裡幾分亮光,“等會兒我去找江興,和他去縣城把里正的職務交接一下,隨後再去尋一下過去的那幫鏢局的兄弟們。”
“也好。”顧寶瑛察覺到他心內的高興,便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暗暗想到,看來,比起待在清河村當一個里正,他其實更喜歡鏢師這種走江湖的,帶着點危險、刺激的生活。
吃罷飯,江鎮就拿着他那把劍,出門去江家尋江興去了。
一路上,他沒少被村子裡的人抓住詢問,是不是真的不當里正了?
每一回,他都不厭其煩的耐心答道:“是,並且,我也不再是老江家的人了,等我和徐氏成親以後,我也會擁有自己的家人。”
“可是這是爲啥啊?明明你當里正當的好好的?這是不是江家人爲難你了?我們替你找他們說理去!”
“並非如此,這是我一人的決定。”江鎮只這麼淡淡的回答,便不再多說,繼續往江家去了。
到了江家,免不得又要這麼被問上一番。
江鎮便在江家人尷尬的神色間,一字不改的再這麼回答上一遍,隨後便是對江興說道:“你去把驢車套上,咱們這就去縣城,把里正的職務交接一下。”
“哦,好,我這就去。”江興心內儘管還有猶豫和不願意,可又巴不得趕緊跟他走,避開這尷尬的場景,聞言,便是麻利的去套驢車了。
兩人前腳駕着驢車離開,江舟後腳就從外頭回來了。
“舟啊,你這一大早的到底是幹啥去了?潮哥兒早上吃完飯,一直問你來着。”孫氏見他滿頭大汗的回來了,便是不禁詢問着,又趕緊給他倒水,遞抹布。
“沒啥事,去山上轉悠了一圈。”江舟洗了臉,接過抹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爹呢?”
“哦,他剛跟你二爺去縣城了。”
“已經走了?”江舟擦汗的動作一頓,隨即慢了下來,他將抹布丟進水盆裡,道,“娘,我出去一趟。”
“又出去啊?”
“嗯,還有別的事要辦。”說完,江舟人影已經是在門口消失。
“這孩子,毛毛躁躁的。”孫氏在後頭搖了搖頭。
江舟出了江家大門,就又一路去了村子裡那條舊弄堂裡,進了那個破院。
此時,江鋒仍是在忙碌的伏案書寫信件。
一見他過來,便不禁奇怪道:“你纔剛走,怎麼這麼快,又過來了?出了什麼事嗎?”
“我二爺跟着我爹去縣城了,看着,應該是去交接里正的職務,他如今已經住進顧家,三爺,若你不出面阻止,他跟徐氏成親,是早晚的事。”江舟面上一絲凝重的說道。
“照你這麼說,非得我親自過去?”江鋒卻有些不願意動,不過一個鄉野村婦,何至於讓他親自出面?
那樣的話,可就太過於給這顧家人面子了!
“三爺,總之,你若是真的不願二爺娶徐氏,這事,就還得你親自去,那個顧寶瑛年紀雖小,可心機深沉,頗有算計,一張嘴更是伶牙俐齒的……”江舟忍不住勸說。
“好吧。”江鋒思考一陣以後,纔是終於點了頭,“不過,我要先把這些書信處理完。”
“這是自然。”江舟鬆了口氣。
……
……
有了江鎮的親口證實,他不再是清河村的里正,並離開江家的消息,很快就是傳遍了全村。
老鄭頭和楊氏一聽說這消息,便都是各有心思。
“江鎮以後不是里正了,那不過也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這以後就不用怕他了吧?”楊氏先就是找了老鄭頭,“以前是顧忌着他的身份,這從此以後,用不着這麼謹慎了吧?”
“蠢貨,怎麼就用不着了?你以爲他僅僅只是一個里正嗎?他在縣城人脈廣的很,年輕時候,還是一個鏢師,認識的都是那些走江湖的兄弟,這些人,你若敢得罪到江鎮,他們可是要找你見血的!”老鄭頭當即教訓她的口吻,訓斥道。
“那照你這麼說,欣茹唆使着江家三房的人,把江鎮從里正的位子上拉下來,豈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到頭來,咱們不還是不敢把他和徐氏母女怎麼樣?”楊氏一聽,不滿意了。
“我早就說過了,不要再打他們的主意,你是嫌現在的日子過得太好是嗎?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想找他們的麻煩,隨便找,不過萬一出了事,我可是不會管你的死活的!”老鄭頭懶洋洋的答了這麼幾句,就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幹活去了。
他心裡其實更爲的忐忑和謹慎起來。
過去,江鎮有里正這個身份約束着,其實很多事情都幹不了。
可從今往後,他不再是里正了,意味着,他不再受任何身份上的約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萬一哪天,他心情不好,想起自己打過徐氏母女的主意,找自己算起舊賬來,那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