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把揪下頭上的白頭巾,大聲道:“真是看不下去了,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康大廚,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進去!”掌櫃的攥住康大廚的胳膊,趕緊往裡推。
康大廚一把甩開掌櫃的手,氣沖沖地道:“你別拉我,有些話,我今天真是不吐不快了。
衆位街坊鄰居,我跟你們說啊,這雅韻樓做事,可太不地道了。進的食材,就沒一樣新鮮的。
每天淨撿那些爛菜剩菜買,回來削去爛的做給客人吃。臭魚爛蝦買回來,多加點調料燉得味重點,就敢往出賣。
你說這樣的食材吃了,能不出事嗎?出了事,還不管?人家找上門來,就是這種態度?”
“這是真的嗎?雅韻樓這麼黑心腸的嗎?以後誰還敢來吃飯啊?”
“哎喲,我前天還在這吃了,你這一說,我犯惡心。”
“雅韻樓做這樣傷天理的事,東家和掌櫃的,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衆人七嘴八舌,這一通議論,掌櫃的臉上掛不住了。
“姓康的,你別在這胡說八道,我們雅韻樓可不幹那種事。”
“我胡說八道?你們沒幹過?你敢讓大傢伙進後廚看看嗎?看看是我撒謊還是你撒謊?”
“對,讓我們進去看看,是不是那樣的,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酒樓後廚,任何人不準進去!”
“不敢讓人進去?你是怕別人看見那些刷不淨的鍋、洗不淨的碗,滿屋臭魚爛蝦上面,嗡嗡亂叫的蒼蠅吧?
我昧着良心在這幹了三年了,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我要說半個字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康大廚重重地拍着胸脯,大聲道。
“哇,哇……”有人開始吐了。
“康大廚,你敢這麼說話,你是不是不想在這幹了?”掌櫃的危險地眯起眼。
“說實話,我早就不想在這幹了,幹不了這麼昧良心的活。”
康大廚扯下雅韻樓的套袖,扔到地上,“跟大傢伙說,以後千萬別到雅韻樓來吃飯了。
不僅這邊不能來,就是各處雅韻樓分號也不能去,沒有一家好的。”
雅韻樓門前這一番事情,不知如何收場的。
但是,雅韻樓自此臭了門戶,卻是毋庸置疑的。
老顧客不敢來了,新顧客更不登門。
一夜之間,雅韻樓的生意跌入深淵,任誰都無力迴天。
關門大吉,指日可待。
當天,寶香樓後院,東家徐老爺和曹掌櫃與康大廚和那個與老夫妻吵架的小二,見面了。
“哈哈哈……”四人笑得肆無忌憚。
“康大廚,今天的事,多虧了你啊,”徐老爺拍了拍康大廚的胳膊,“從明天開始,寶香樓的總廚就是你了。”
“謝謝東家,我其實早不想在那幹了。臨走之前,能揭了他家的老底,很痛快。”
“小張,真是難爲你了,讓你給人家去做招攬生意的小二,屈大才了。日後,青花鎮寶香樓的掌櫃的,你來幹。”
“曹掌櫃的,你怎麼這麼說?那些喪良心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我跟康大廚一樣,幹了把替天行道的事,心裡痛快着呢!”
原來,白老爺和牛管家,給人玩了一出栽贓嫁禍。
徐老爺和曹掌櫃給他們使了一出連環計,策反了一個康大廚,安插了一個奸細張小二。
一個釜底抽薪,直把他揭了個底掉。
尹家的冰菜又到了收割的時候,每天往各大店鋪送貨的馬車上,又載滿了冰菜。
元成縣尹家鋪子裡,小徐依然負責賣烤紅薯。
送冰菜、賣冰菜,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偶爾,他的眼神會瞥向櫃檯上的冰菜,眼眸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雅韻樓都是如今這副模樣了,他還會死心塌地的爲白老爺做事嗎?
忽然有一天,一個提着菜籃子的大叔走進來。
“掌櫃的,人家周家鋪子那邊也有冰菜賣了。”
大叔把菜籃子往劉建正眼前一遞,“十五文錢兩斤,比你家便宜一半呢。你家的冰菜,不降降價?”
哦?劉建正扒拉着大叔的籃子一看,果然是冰菜。
後來,陸陸續續地又有人過來,同樣帶着周家鋪子的冰菜。
這一天,尹家鋪子裡冰菜銷量下降了一半。
第二天,原先訂貨的主顧,也有些退訂的了。
“劉掌櫃他們,是如何應對的?”聽完高大山帶回來的消息,林夕顏平靜地問。
雖說別家冰菜來的速度,比預想的要快,但她並沒有過多驚訝。
沒有人偷走冰菜和冰菜種子,別家也種出來了,這可以理解。
因爲冰菜其實就是一種多肉植物,剪下來的枝條插進土裡,也能成活。
雖然有些困難,但那些懂得植物扦插的人,只要開動腦子想一想,就可能做到。
這應該是春茬的冰菜,售賣出去,扦插成活之後,留種種植的。
“劉掌櫃暫時沒有應對,只讓我問問你,咱們是不是也要跟着降價?”
“先不忙降價,我上去看看。”
林夕顏說走就走,當即跟五田坐上馬車趕往縣城。
行至周家鋪子門前,她讓五田下去,買了他家一斤冰菜。
她要研究研究,周家的冰菜跟尹家的冰菜有什麼區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得了解敵人。
“劉掌櫃,跟我來一下。”
夕顏瞥了眼,眼神偶爾偷偷瞄向她的小徐,拉上劉建正到後院說話。
“我剛纔仔細看了看,他們應該是沒有掌握種植的方法。種出來的冰菜,跟咱家的有很大的區別。
周家的冰菜,表面像水晶一樣的顆粒狀凸起,明顯要少得多。而冰菜的鹽分和營養,都在那一個一個的小鼓包裡。
所以,他家的冰菜不足爲慮。咱們不降價,這幾天我先減少冰菜的採摘量。
不用幾天,客人們就會知道,他家的冰菜是‘僞冰菜’,真正的冰菜還得是咱家的。”
“好,等客人都知道咱家冰菜的好處,他家的’僞冰菜’就賣不出去了。”
林夕顏沒有明確說明,周家的冰菜種植,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因爲她瞥見了,後院連通前面大堂的過道里,那道一閃而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