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連灰鷹王都不知道,白棠爲什麼要這樣慎重。
反正瘟疫的源頭已經再一次被她清晰的捕捉到,那麼接下來就是研製解藥。
非要弄得那麼緊張做什麼,連最喜歡的丫環都沒留在身邊,非要往他身邊送,要知道,他自己能夠堅持多久都說不準數。
白棠給他施針,比那些人晚了兩天,要是正常情況下,兩天後,他也會失去神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時候沒準第一個就把丫環給咬死了,哪裡來得保護。
所幸,麥冬已經不哭了,樣子有些傻傻的看着他。
“看什麼,以前又不是沒見過。”灰鷹王一想到自己將失去對身體的主控權就相當不滿意,甚至想要罵娘。
碧逑國這些狗東西,想要開戰,就明刀明槍的打,他又不怕,又不躲的,非要用這種不要臉的手段,早知道就應該直接殺伐進去,滅了整個國家,寸草不留,纔是真理。
就是陵王一時心慈手軟,得到的根本不是感恩,而是變本加厲的報復。
“國主……”麥冬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什麼事!”灰鷹王正想得來勁,直接吼了一句。
麥冬整個人往後縮了縮,灰鷹王想着白棠的交代,好歹陵王兩口子都在爲祝馭國出生入死的,總不能虐~待人家家養的丫環。
“什麼事情,你想說就說,沒關係的。”這一次,態度好了許多。
“王妃說,如果國主想要拖延幾天的話,她有藥。”
灰鷹王要不是雙手都被綁着,差點重重的拍爛桌子,陵王妃有藥,有藥她不早說!
還非要讓個丫環來說,到底算什麼意思!
“王妃的藥,吃了會昏昏欲睡,什麼都不知道,她說讓你想好再吃。”
灰鷹王一下子茅塞頓開,這根本不是救人救命額藥,是讓人陷入沉睡,拖延身體的本能,或許可以讓毒性慢慢滋長的藥。
“我現在不吃。”他冷哼了一聲,“藥在你身上帶着?”
“是,一共三顆,每顆能頂得上十二個時辰。”
“我現在就吃的話,最多頂三天,三天以後呢?”
“王妃說,她也不知道。”
或許直接就爆發了病情,灰鷹王沒好氣的想,這還真是難題,所以要等你們縮進帳篷,才能來關照我的。
“那我再忍忍,忍到不行了,你把藥塞給我。”灰鷹王見着她抖得像只小兔子,不僅有心想逗逗她,“我要是到時候咬你,你還敢給我塞藥嗎?”
麥冬點點頭:“我有藥管。”
“那又是什麼?”
“王妃做的,有些病不適合大夫和病者直接接觸,用的就是藥管送藥。”
麥冬取出來給他看,足有一尺長,藥丸從這頭送進去,那頭落到對方嘴裡,果然是想咬都咬不到的。
灰鷹王又偷偷罵了一句,這敢情是把我當牲口喂藥了。
“如果我能堅持,我自己告訴你幾時喂藥,如果有個萬一,你見過那種病發的人嗎?”
“見過,有一個摸~到王妃的帳篷,我見過。”
“要是,我也變成那樣子了。”灰鷹王說的比較艱難,“你不要怕,記得給我喂藥。”
“好!”麥冬居然大聲的回答了他。
灰鷹王一下子高興起來,讓隨從上來,好飯好菜給麥冬吃個飽。
“你說,你們家王妃這麼緊張,是在防什麼,防瘟疫爆發?”
麥冬本來大口大口吃,想借着餵飽肚子,把心口壓抑的事情先抹到一邊,被灰鷹王一問,她哪裡還吃得下,筷子給放下了。
“王妃要防的不是病人。”
“那是誰,這裡上千個,只有病人,總不能是防着我吧。”
“我說的不是那種變異的病人,王妃要防的是前面那些人。”
“那些人雖然感染了瘟疫,腦袋還是很清楚的,做什麼要防着?”
麥冬用一種,你能不能稍微用點腦子想想的目光,緩緩的看了灰鷹王一眼。
怎麼王妃一句話說了,侍衛們都明白了,王爺就不用說了,本來就心意相通着呢,然後她也明白了,可是祝馭國主居然還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別看我啊,你倒是說啊。”
麥冬確定他不是裝傻充愣,是真的沒明白,才肯解釋給他聽。
本來那已經治癒的二十個人,是所有人的希望,這會兒消息還沒有散播出去,不過能夠掩飾的時間不長,因爲那些大夫都是見到真~相的。
況且其中有兩個也受了傷,這個噩耗一旦傳出去,哪怕白棠說明,已經找到應對的方法,沒有拿出真材實料之前,沒有人再會相信她的話。
畢竟她不過是鄰國的王妃。
更糟糕的是,祝馭國主都自身難保,一旦國主的病情爆發,這些人肯定會暴動。
白棠必須留下來研製解藥,哪怕知道危險,哪怕知道兇險,她身爲大夫的那顆心,絕對不會允許她離開的。
所以,她要加固帳篷,又讓阿陸和阿四防守,就是想撐到最後一刻,只要解藥出來。
她先把祝馭國主救回來,事實勝於雄辯,那些暴動的人,自然會退下,
暴動也不過是爲了求生而已,誰都不想死,而且還是死得那麼慘。
“她想做的就是這些?”
“就是這些。”
“何必繞一個這麼大的圈子,我出去宣佈一下,讓所有人都安靜等候着就行。”
麥冬輕輕咳嗽了一聲,她從懷裡掏出一面小小的銅鏡,本來是白棠的東西,做工格外精緻,放在灰鷹王的面前。
“這種時候了,我不想照鏡子。”
灰鷹王想着大順的女人真是各種麻煩,說話說到一半,怎麼又想到要梳妝打扮了。
他的目光輕輕往銅鏡前掃了一下,怔住了。
“國主,你看見了?”
灰鷹王當然是看見了,銅鏡的質地好,照的非常清楚,他的額頭,雙頰都顯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根本無法掩飾。
難怪了,他剛纔留下麥冬說話,隨從恨不得趕緊逃出去。
“我這個樣子,是不能夠走出去了?”
“國主的樣子是有所改變,但是頭腦依然清晰,要是有人想在營帳外問話,應該還能夠應付,否則王妃不能放心送我過來。”
灰鷹王終究是苦笑了一聲,陵王妃算得可真夠細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