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大殿上的爭執,自然是跑不掉殿中伺候的那些宮人耳朵。這時,就有兩個年紀不算很大的小宮女,急匆匆的向着後面寢殿跑去。還沒等跑到寢殿門口呢,這倆小宮女就嚷嚷了起來,“娘娘,不好了,勇親王和王妃在南疆出事了。”
苗素問懷孕已經快九個月了,她如今歲數大,懷這個孩子也是很辛苦,但是這大朝會她不露面不行。好不容易堅持到宴席開始,苗素問就受不了,回到寢宮躺在了美人榻上休息。
苗素問打算恢復一下體力,等會兒再叫了馮氏李氏等人進來聊一會兒的,最近這些時候也都忙着,苗素問挺長時間沒見到馮氏等人了,也有些想得慌。難得今天有機會,無論如何也得跟她們說幾句話才行。
苗素問半躺在美人榻上,閉着眼睛養神呢,結果就聽見外頭小宮女在嚷嚷。那小宮女的聲音不小,苗素問很容易就聽清了。一聽說紹遠和嬌顏出事了,苗素問一下子就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
結果,她這下子起來的急了些,就覺得頭髮暈,肚子也隱隱的有些疼痛。“紫蘇,外面是怎麼回事?”苗素問也顧不得自己身子不舒服了,急忙就問。
紫蘇一直都在寢殿裡陪着苗素問的,剛剛外面一嚷嚷,紫蘇的臉色就變了。這時瞧見苗素問臉色慘白,紫蘇就知道壞了,“娘娘,別去管外面那幾個蹄子胡說,若是真有事,陛下不可能不告訴您的。”
紫蘇這邊正在勸苗素問呢,就聽見外面香雲的動靜兒,“你們是哪個宮的?誰讓你們在鳳儀宮裡亂喊亂叫?來人,給我拖下去掌嘴。”
苗素問不太喜歡特別多的人在跟前兒伺候着,所以鳳儀宮之中的宮人內侍,數量就少了些。今天是大朝會要宴請一衆誥命夫人,鳳儀宮裡的宮人要伺候苗素問,所以大殿裡伺候的,都是從各處抽調過來的人。
按說這些人只能在大殿裡伺候,是不能隨便亂走的,可是誰也沒想到,有人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在鳳儀宮裡亂跑亂喊。香雲是這鳳儀宮裡數得着的人,一見到這兩個莽撞的小宮女,當時就火了,讓人把她們拖出去打。
鳳儀宮裡的人,都是永康帝特意安排過來,全都是實實在在的心腹之人,這些內侍也一樣。此時衆人都是有些氣憤,這倆冒失鬼這麼亂喊亂叫的,萬一驚擾到娘娘可怎麼辦?當下就有人拖了那兩個宮女往外走,打算好好教訓她們。
倆小宮女以爲自己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消息,正想着向皇后邀功呢。卻是不成想,還沒等見到皇后的面兒,竟然就要被拖下去處置了。
“香雲姐姐,我們也是一片好心啊,剛剛在大殿上,有夫人說,王爺被人下了毒差點兒死了,王妃爲了救王爺,好像是也傷重不行。我們是一心爲娘娘好,這才跑來報信的。”倆宮女一邊哆嗦着身子,一邊高聲求饒道。
倆人不這麼說也就罷了,她們這麼說,更是把香雲氣壞了。“該死,你們兩個真是該死了,來人,趕緊把她們拖出去打死。什麼捕風捉影的事情,也敢在鳳儀宮裡胡說八道?”
內侍們上前來,不由分說的就拖着那兩個宮女往外走,可是這時候,屋子裡的苗素問卻出聲了,“等等,先別處置她們,讓她們把事情說清楚。”苗素問的聲音有些虛弱,不過外面的衆人還是聽清楚了。
香雲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娘娘,這件事不用問,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娘娘此時都不必理會。事情若是真的,那就是陛下和王爺有心瞞着娘娘,生怕娘娘知道會傷了身子。若是假的,那就是有心人故意弄出這些事情來,擾亂娘娘心神。”
“娘娘,您如今可是懷着孩子呢,萬萬不能傷心動怒,更不值得跟這些人計較。兩個沒眼色的丫頭,還是交給奴婢去處置吧。”香雲跪在地上,聲聲懇切的勸道。
屋子裡,紫蘇也是這般的勸苗素問,“娘娘,香雲說的對,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娘娘這時候都不該去在意。王爺和王妃定然是沒事的,即便事情是真,估計也就是有驚無險。王爺和王妃都是有福氣有大造化的人,哪裡會這樣就出事了?”
“娘娘,您懷着陛下的龍子,如今可是某些人的眼中釘呢。就怕這件事,是一些人故意爲之,爲的就是擾亂娘娘的心神。您如今這情形,若是心神不穩,對孩子可是沒好處的。娘娘,爲了您肚子裡的孩子,千萬要保重,這些事情還是以後再細問吧。”
紫蘇勸,周姑姑那邊也勸,“對啊,娘娘,紫蘇說的對,眼下最要緊的,是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您若是有點兒什麼閃失,那可就是整個兒朝廷的大事了。”
周姑姑端着一杯安胎茶過來,交給了苗素問,“娘娘臉色不好,別是動了胎氣。紫蘇,你出去一趟,別讓香雲真的把人打死了,大正月裡不好鬧出人命。更何況,這兩個丫頭來的突然,不一定背後還有什麼事情呢,先帶下去好好審問是正經。”
周姑姑畢竟是歲數大,經歷的事情多,想的更是周到。聽周姑姑這麼一說,紫蘇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就出去。“香雲,別讓人真的打死她們,先帶下去,送到慎刑司好好審問。看看這倆丫頭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指使?”
香雲是個火爆脾氣,雖然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但是畢竟不如周姑姑還有紫蘇冷靜。此時得了紫蘇提醒,香雲也想明白了。“對,先帶下去審問,看看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於是,內侍就押着那兩個小宮女往外走,而此時這兩個小宮女,卻是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是低着頭就這麼被內侍給帶走。
紫蘇這時又趕緊吩咐人,去請御醫進宮,剛剛苗素問的臉色不太好,紫蘇有些擔心。苗素問的身體要緊,這時也顧不上什麼過年還是正月的了,必須讓御醫過來,衆人才能安心。
錢、孫兩位御醫一直都是輪流在宮中值守,而今天正好是錢御醫在。一聽說皇后娘娘不舒服,錢御醫心中一凜,連忙取了藥箱趕往鳳儀宮。來到了鳳儀宮寢殿內,錢御醫趕忙上前來幫着苗素問診脈。
錢御醫之前受過嬌顏的指導,這一年多又始終陪着苗素問,從苗素問那裡學到的也是不少,此時他的醫術,早已是今非昔比。“娘娘,是什麼事情讓您心神大亂,以至於動了胎氣?您這個時候,可千萬要保重,不能動氣傷神的。”
錢御醫一邊說着,一邊寫了藥方,讓人趕緊去抓藥熬了給苗素問服下去。“娘娘,您這個樣子,極有可能會早產,微臣會盡全力,讓孩子穩當一些。娘娘自己也要當心,不管什麼事情,都不及娘娘重要。”
苗素問雖然喝了安胎茶,可是依舊覺得這肚子隱隱發疼,她自己就是醫者,又如何會不清楚自己的情形?但是,她記掛着紹遠和嬌顏,這心裡怎麼也是放不下啊。“你這話本宮如何不明白?可這事關勇親王和王妃,本宮實在是放不下心啊。”
正說話間,永康帝就從外面匆匆進來,“婉如,你怎麼樣了?聽說那你不舒服?”鳳儀宮這邊發生的事情,早就有人稟報給了永康帝,永康帝一聽說苗素問不舒服,當下就扔了那麼多的大臣,急匆匆趕回來看望苗素問。
苗素問瞪了永康帝一眼,“遠兒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跟我說?”這時候,苗素問也不管眼前人是什麼九五之尊了,她那脾氣一上來,啥都不管。
永康帝一愣,“是哪個嘴賤的跟你說這些?”他有些生氣,“遠兒和朕都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惦記着。遠兒已經好了,嬌丫頭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需要休息而已。唉,他們要是真的有事,朕哪裡還能坐得住?”
永康帝也不管屋子裡還有好多人呢,伸手就摟住了苗素問的腰,另一手輕撫着苗素問的肚子。“你怎麼樣了?可是孩子又鬧了?”
苗素問還是不高興,“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和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剛剛有小丫頭在外面喊,把我嚇壞了。到底是怎麼了?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跟我說?”
永康帝一聽說是有人亂喊,當時就皺眉,“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鳳儀宮中亂喊?紫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紫蘇這時已經去前殿弄清楚了狀況,“陛下,剛剛奴婢已經去問了,是建寧侯夫人在酒宴上忽然向永安伯夫人提及,然後雙方鬧了起來,接着就有兩個小宮女跑到後殿來亂喊。”
紫蘇語氣平靜,不偏不倚的敘述着事情的經過。她深知永康帝的脾性,這些事情永康帝自己心裡會判斷,她需要的,就是把事實陳述清楚,而不能帶一絲自己的喜怒憎惡。
果然,紫蘇這樣的陳述,讓永康帝很滿意,“朕明白了,此事朕會派人去查的,你們都下去吧,朕要跟皇后說話。”永康帝說着,便擺了擺手,寢殿中的衆人魚貫而出,留出空間來,讓永康帝和苗素問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