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急躁的聲音,顯得太過的突兀。
原本喜氣洋洋的場面,和諧的文定之禮,如今卻因爲這突如其來的着急忙慌的報訊之聲而沉靜了下來。
場面,頓時詭異了起來。
裡間的陌千雪自然也聽到了這聲報訊之聲,心尖突然一跳,眉頭皺起!
誰要是敢在今天給她鬧場,她必定不會輕饒!
說實話,前幾日開始,她內心深處便感覺深深的不安,眼看着文定就要來了,若是平安沒事,無人鬧場,她還真有些不敢相信。
只不過,因爲她不想給寧少卿添加沒有必要的壓力,所以才一直忍着沒有出聲。
而現在,這一聲:“不好了!”則是實實在在的喊在了陌千雪的心上!
來得好,她便要會會,是哪一個不要命的過來找死了。
陌千雪沉着臉,當下並不遲疑,站起身來,便從裡間走了出來。
她一個現代的靈魂,沒那麼多的害臊。
況且,她是莊子裡唯一當家人,出了事,她沒有依靠。
如今有事,她出場也是無可厚非。
寧老家主和賈夫人都是久經沙場之人,當下並不理會其它,臉雖然是挎下了,可是卻已是無聲的交換了庚帖,各自回了個禮。
若是被人搗蛋,沒換成,那便要另選日子,文定之禮擡進擡出,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覃夫人也是精明之人,當下只當沒看到來人,宣佈,“禮成!”完成了這天下最爲詭異的文定之禮。
陌千雪進了廳,習慣性的在人羣之中尋找寧少卿。
擡頭就對上了寧少卿的眸光。
他眼眸深處有和她一樣的隱怒,但更多的是關心,安撫,還有支持。
躁動的心,這一刻得到緩解。
陌千雪吐出胸中的那一口濁氣。
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有另一個人與她同在,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眼波再流轉,便停在剛纔那個高聲傳信之人的身上。
來報訊的人,面孔陌生,但穿的卻是驍騎營的軍服,看來應該是莊子外面驍騎營裡的兵士。
陌千雪心如明鏡,這大好的日子,莊子上守門的人見他穿着兵服,大概以爲他替他們大人送禮的,所以纔沒有阻擋的吧。
見陌千雪出來,他又高聲,“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不用陌千雪開口,已有人代她先出頭。
“啪”的一聲,陌管家對着來人就是一個巴掌,“如此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兵士被打懵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陌管家又厲聲斥責。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登堂入室大呼小叫。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就算是你們韋副都統過來,對大小姐那也是畢恭畢敬……你難道不知道你們的職責所在?若是將大小姐嚇出個好歹來,你的腦袋只怕都要保不住了……”
這個時候,這種場合,只有管家先出面喝斥,弄清事情,才能先穩住陣腳。
若是由陌千雪先發問,豈不有失身份。
自然,在這個時候,其他人也是沒有立場說任何話的。
兵士先是被打,後是被斥責,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才知道後怕,一下子萎了下來。
來莊子參加文定之禮的衆人們,都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你言我語的猜測着,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本剛剛還無比安靜的大廳,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鬧堪比菜市場!
陌管家見震住了兵士,收到陌千雪示意的眼神,又喝道,“到底是什麼事?還不快說!”
“不好了!西境過來的幾個來使,全部遇害了!”
譁!
這個消息實在是不得了!
陌千雪頓覺五雷轟頂,臉色一變,急忙轉頭去看昌木!
西境之人是爲了她纔來的京,也是爲了她才留在京中遲遲未離開。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如何給西境給兩族兩將軍一個交代!她於心何安!她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父母……
昌木已經怒目圓睜,不敢置信中夾雜着滔天的怒火。
“誰……你聽誰說的?”
事已至此,陌千雪不能讓陌管家在前頭擋着了,沒有人比她更加的有資格站在這裡質問這句話!
她身上這一刻,散出的是連她自己都沒覺查出來的殺氣。
這殺氣像一把尖刀,擦進了報訊兵士的心。
他一個寒戰,卻又不得不回話。
“查案的九門提督衙役已經奔着莊子趕來了,小的收到信第一時間就過來送信,其它的小的一概不知,還請陌大小姐恕罪。”
這話說得客氣多了。
他不敢說,是有人先快馬加鞭來了營,他收了賞錢,纔來報信的。
那人還說,等他報了信,陌大小姐收到消息,還會給他賞錢。
他真是傻了,被錢給迷了眼,這種時候報這種喪氣的信,還想討什麼賞錢,不被殺頭已是萬幸……
報信的兵士整個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不光是他不敢出大氣,原本喜慶的文定之禮,原本議論紛紛的衆賓客,一時間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能來此的人,哪個沒有一二把刷子,哪個不知道這陌千雪和西境人之間的關係。
寧少卿眼神凌厲的掃了一眼那報信的兵士,緩步走到陌千雪的身邊,不顧衆人在場,將陌千雪擁進了懷中。
“千雪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陌千雪的心情,他怎麼能不知道?恐怕在場的人,即便是昌木,都不會有陌千雪這種心情。
深受打擊的陌千雪此時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她咬緊牙關,手緊緊的攥着寧少卿的衣服,連手指都在顫抖。
都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
如果不是因爲她,西鏡的使者又怎麼會死去?又怎麼會遭人刺殺?
“那……那張將軍呢?”抱着一絲希望,陌千雪急忙從寧少卿的懷中擡起頭,一臉緊張的看着報信之人。
她還記得張將軍那粗狂的長相,大嗓門的聲音,還有話雖糙,但理不糙的細膩性格!
今天是她與寧少卿的文定之禮,只有昌木來了!張將軍他們因爲跟自己也不算是很熟,生性不喜歡那種文縐縐的場面,所以並沒有來,只讓昌木代表他送了一份厚禮。
那報信的兵士硬着頭皮,“這個小的不知。小的只聽說西境的來使全都……遇害了……”
他現在恨死了那個讓他來報信之人。
陌千雪頹廢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而寧少卿則是安慰的拍了拍陌千雪的肩膀,轉身,與自己的父親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情,不同尋常!
爲什麼西鏡的來使遭人刺殺,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卻偏偏的趕在了他們寧陌兩家文定禮之日發生?
而且,他們並沒有大肆的宣傳今天的文定,陌千雪的賓客也是前天才臨時下的貼子,請的人並不多。
在寧少卿看來,這並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給他們兩家故意的添堵!
而那人……是誰?
大廳裡因爲這樣一件烏煙瘴氣的事情,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喜慶與熱鬧。
陌千雪此時也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照顧這些人的心情。
然,來客雖然被攤上這麼一件大事兒,但是卻沒有一個選擇離開的!
並不是與兩家有多麼的交好,而是都在等着九門提督的人來到,他們最主要的,便是看熱鬧,聽風聲!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大則動搖國之根本,小則,也不過是博取他們這些所謂的人上人一樂。
左右都是與他們沒有半點的衝突,誰還不會給自己找樂子?
不一會兒的時間,由蘇七帶領的九門提督侍衛們,便已經來到了莊子。
這一次,寧少卿也沒有心思與蘇七吃醋,兩個人的眼光在空中交匯,並沒有激起半點的火花。
寧少卿依舊是一副佔有的姿態擁着陌千雪的肩膀,似宣着主權。
蘇七眼睜睜的看着陌千雪被寧少卿這樣曖昧的擁着,心痛難當,然而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只是關心的看向陌千雪。
蘇七看過來的那一瞬間,陌千雪便直接走出寧少卿的懷抱,快步上前。
“蘇七!西境的來使真的遇刺了麼?有無活口?”語氣中,滿滿的全部都是焦急!
或許是自欺欺人,她現在多麼希望蘇七會告訴她,不是!她多麼希望蘇七告訴她,有!
即便是她心態不平衡的以爲死的是別人!最好不要是西鏡的來使,最好不要是張將軍他們!
蘇七臉上有些意外,他還未到,陌千雪便提前收到了消息,然而這時卻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於是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報信的兵士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蘇七的身上,於是縮縮身子,向外退去。
他得去找那個讓他來報信之人,他要問問他爲何害他。
報信的兵士退了下去,寧少卿只是遙遙的向空中某處點了點頭,便有兩人緊緊的跟着那兵士出去了。
陌千雪眼中的不可置信,讓蘇七心痛不已,只是他卻不能選擇安慰,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便直接用托盤呈上來了屬於張將軍纔會有的西鏡將軍令牌!
皇上讓九門提督府來查這件事,他主動請纓而來,就是爲了幫助陌千雪。
“他們幾個都是死在驛站的房中,這是我們從他們身上取下的令牌,經驛站的人證實他們的確是西鏡的使者……”
陌千雪閉上了眼睛,最後一絲希望被打破,她一時之間有些不敢接受這種事實。
陌千雪臉上的哀痛,蘇七感同身受。後面的話,便沒有說下去,只是擔憂的看向陌千雪。
其實,這案子剛發的時刻,已經流言傳開。
說,這西境人是陌千雪派人殺的;
說,西境人之所以來京,是爲了兩族的聖物,和陌家軍的軍令;
說,是因爲陌千雪不肯歸還西境兩族的族中聖物,不肯交出軍令,起了爭執,起了殺心……
顯然,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事件。
用來分化陌千雪和西境人之間的關係。
站在不遠處的昌木,則是在看到那將軍令牌的瞬間,一個跨步走上前,就把托盤上的令牌給拿在了手中!
“放肆!你是什麼人?”
那侍衛在一瞬間感到了手中撐着的托盤一動,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原本應該在托盤上的將軍令牌此時卻赫然出現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手中!
心中一驚!
這可是軍中之物,是證物,不容丟失或者是被人破壞的!
昌木對這侍衛的冷喝完全無動於衷,在把那屬於張將軍的將軍令牌給抓到手裡的時候,他就感到了渾身的寒冷!
“無礙!這位同樣是西鏡的來使。”出聲制止的是蘇七。
他看了昌木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
西鏡的來使來到京城,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僅知道,而且還知道來了幾個人,都有誰,都長的什麼模樣。
所以,自然是認識昌木的。
只怕那人千算萬算,算漏了一處,就是昌木不在驛站,而且沒死!
看來,這個昌木是個關健。
他會不會再派人來將昌木也給殺了?
沒有人證實之下,千里之遙,遙言飛傳,不由得人不信,陌千雪長了嘴,有些東西也是說不清的……
蘇七盤算着,陌千雪已經清醒。
“昌木……真的是張將軍的令牌嗎?”她雖是問,語氣卻已是肯定,臉色也是冰冷之極。
當然,其中還有最後一絲微弱不可見的希翼。
盯着昌木的眼睛似在說:昌木!否決我!說這不是張將軍的!說這不是你們西境的東西!
而昌木最終,也是隻是難過的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攥着那令牌。
陌千雪眼中,最後一絲期待的光,也泯滅。
雨旋從昌木身邊走出來,眼中含淚,小聲的向陌千雪耳語。
“我們西境的令牌,在中間老虎的牙齒上,都會有兩道級細的紅色痕跡,一般人很難發現,即便是作假,也做不成這麼精湛!而昌木將軍手中的這枚……的確是屬於我西境將軍,張將軍的!”
話落,雨旋也忍不住的眼淚掉了下來。
大廳中,頓時一時間沒有了半點的聲音。
竟然真的是西境的來使!
西境的來使竟然真的死在了他們天齊,他們京城的土地上!
有些人,隱晦的看着昌木與雨旋。
他們是西境子民,是兩族的代表,此時最有發言權,現在就是要看他們的態度了!
這事情,是追究,還是不追究!
“蘇將軍可是知道,是什麼人殺害了我西境的來使?”
手中的將軍令被昌木攥的死緊!聲音暗啞,低沉,還帶着壓制不住的憤怒!
他一定要把這人給找出來!不管是這背後下黑手的人,究竟有多麼的位高權重!他昌木,他們西境,他們黑木族與若水族,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寧少卿淡淡的蹙了蹙眉頭,卻並沒有說一句話。
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帶給他的都是透露着一絲絲的詭異。
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切都有人在背後精心的安排着一樣。
陌千雪也眼神憤恨的看着蘇七,等着蘇七說出結果,然後她要親自上前就去手刃那卑鄙無恥之人!
那衆人的目光都看在眼裡,蘇七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大廳中人滿爲患的人羣。
“的確是調查出了一些線索,但是……”
說話間,蘇七掃了一眼周圍這些不相干的人。
意思很明顯,他倒是知道結果,但是這裡人太過多,有些話,說出來也是要掂量的,否則,卻是會被人給扣上小帽子,穿上小鞋子,抓住小辮子。
陌千雪自然會意,只是心中有些無奈。
原本該是一場熱熱鬧鬧的祝福之宴,卻是這般的結束,心中微酸。
然,再看向衆人,她卻忍住胸中微酸,忍住怒氣。
“衆位!抱歉,因爲這件事情太過的突然,擾了大家的性質,是我們國公府的不是,還請各位貴人們見諒!”
陌千雪臉色冷冷,語氣客氣,聲音平和,已經讓人看不出聽不出任何一絲情緒。
對着衆人柔柔的行了一禮,趕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座的人,也都不是傻瓜,自然是明白了主家這已經是打算攆人了。
雖然心中還是有些遺憾沒有聽到事情的原委的,但是卻也不得不走。
總是不能讓主家開口攆人才走吧?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那他們可就是真的掉面子了。
衆人你一句不會,我一句珍重。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場面便已經被肅清。
風御塵出去送客,維持次序,倒也真是盡了一個做大哥該有的氣魄。
這一場文定之禮,最終在這樣一場殺人案之中結束。
賈夫人不在意那些,即便是知道那幾個死去的西鏡使者對陌千雪來說很是重要,但是說到底,她最關心的,卻還是陌千雪這個乾女兒。
陌千雪撐着疲憊的心情出門送賈夫人。
“千雪,有些事情,不是我們人力所能改變的,看開點就好,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你到底還是要好好的珍重自己的身體,知道麼?”
她不擔心別的,就生怕陌千雪因爲這件事情便虧待了自己,再搞垮自己的身子什麼的,那真的便是得不償失了。
陌千雪感覺自己的心裡暖暖的,這種有長輩關心的感覺,真好。
“乾孃……”話剛到嘴邊,眼淚便先已經掉了下來。
“好孩子,怎麼說着說着就哭了?別哭,對眼睛不好的!”賈夫人急忙拿起帕子來爲陌千雪擦乾臉上的淚,心中也跟着不好受。
這孩子的心思太重了,想必一定會把這責任抗在自己的身上!
“乾孃,千雪心裡難受!他們因我而死,千雪真的對不住他們!”此時的陌千雪,再不是那個冷靜自持的陌千雪了。
我不殺伯仁,但是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這種感覺,無比的痛徹心扉!
這個世上,真心對她好的人不多,西境人是真的對她好,特別是那個張將軍,雖然是個粗俗之輩,言談之間卻是對她極爲維護。
賈夫人怎麼能不明白這孩子心裡想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最終,只能無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堅強起來,那些死去的人,還等着你給他們討回公道呢!”
陌千雪去送自己的乾孃,寧少卿便去送自己的父親。
他擔心自己的陌千雪,所以並不打算跟着寧家老爺子一起離開。
寧老家主什麼也沒有勸,只是默默的拍了一下寧少卿的肩膀,然後登上了來時的馬車。
他也有過年少的日子,他也有過相愛的人,他的遺憾補都補不回來。
上了車,才又開了口。
“爲父回城就請欽天監爲什麼們看日子,然後火速上折,讓皇上將過門的日子給定下。”
話落,馬車動。
寧少卿默默的目送着馬車。
只有父親纔是真正的爲他、爲他和千雪打算。
此時,廳中除了寧少卿和陌千雪,就是幾個心腹之人。
“現在你說吧……”陌千雪有些疲憊,說實話,西境的使者被刺殺,這件事情受刺激最大的,還是她!
然,她雖疲憊,腰背卻是挺得筆直。
寧少卿有些不忍,伸手去拍了拍她。這個時候,他總不能再將陌千雪抱在懷中去心疼吧。
疲憊的看了寧少卿一眼,只是衝他點了點頭,讓他別擔心。
這一細微的互動,還是落在了蘇七的眼中,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不管在何時何地,他永遠都沒有那個資格去呵護她,愛護她,安慰她。
“在現場,我們撿到了這個。”
隨着蘇七的話落,另一位侍衛則是拎着一把劍上前,雙手一伸,展示給衆人看。
陌千雪不明白,昌木等人也不曉得這樣的一把劍究竟是什麼意思。
寧少卿嘴角,忍不住啜笑了一聲。
他就說這件事情怎麼會處處透露着詭異,原來重點是在這裡等着他們呢!
“這是什麼?是兇手留下的劍麼?”陌千雪上前一步,仔細的打量着這把劍,但是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對於兵部這種事情,陌千雪的確是一竅不通的。自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蘇七的蘇家,掌管的便有着天齊將近一半的兵力,每一個部隊用的是什麼兵器,什麼樣式,他的心中都是門兒清的!
說實話,在看到這把帶血的劍之時,他也有點出乎意料。
而這次爲陌千雪解答的,則是寧少卿。
“這把劍,是鎮南王部下慣用的三尺長劍。”
鎮南王?
話說道這份兒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該死的!我要是找他!我要殺了那麼老匹夫!”
鎮南王這個老匹夫!她就知道他沒有好心!陌千雪頓時暴起!
從聽聞鎮南王秘密來京,她的這顆心就從來的沒有安靜過!總是感覺即將要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本以爲即使是不好的事情,也應該發生在她的身上,但是卻沒有想到,最終受害的,竟然是西境來的那些人!
而陌千雪暴起的動作,卻被寧少卿壓制住。
“千雪,冷靜!”
“你要我怎麼冷靜?”陌千雪現在整個人都在暴怒的邊緣!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陌千雪已被氣的雙目都有些赤紅。
“如果不是因爲!西鏡怎麼會奔赴萬里來京?如果不是因爲我,這張將軍一行三人怎麼會客死他鄉?如果不是因爲我,他們何必會遭受到這種無妄之災?”
一句一句,這誅心的話,不是在質問別人,而是陌千雪在懲罰自己!
是的!
在陌千雪認爲,這一切都是因爲她而起!
誰能理解她此時這種被挖心挖肺的感覺?好似有一把刀,被捅進身體內,狠命的翻攪着!
疼的她,恨不得能代替西鏡的這三名來使去死!
寧少卿看着這樣的陌千雪,心中一疼……
“千雪,不要這麼執拗,你想一想,你會在殺完人之後,把自己殺人的證據給留在現場麼?”
“我自然不……”陌千雪順着寧少卿的話反駁,但是卻在沒有說完的時候,幡然醒悟!
是啊,有誰會那麼傻,再殺了人之後,把自己的呈堂證供給留在案發地點的!
“你是說……”
寧少卿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道:“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的!而鎮南王,他不會這麼蠢!”
“可是……”陌千雪還是心有不甘,近乎自虐一般的咬着自己的脣,執拗的說道:“即便不是他,但是我卻也感覺,這件事情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總之,就感覺鎮南王那個人,不是一個什麼好東西!
蘇七又有些恨自己上次的唐突了,兩人之前的尷尬讓他此時明明擔心陌千雪擔心的要死,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連一句最基本的安慰話也說不出來。
憋了半天,還是講了句,“千雪放心,不管是什麼人,我們都不會讓他自在的!”
寧少卿對此,並沒有說話,去擁陌千雪,試圖撫平她暴躁的情緒。
靈機一動,陌千雪擡頭,順手推開寧少卿試圖擁過來的手臂,她還沒有那麼脆弱。
“天子犯法與蔗民同罪!既然現場有鎮南王的行兇的證據,難道皇上沒有傳鎮南王去問話,你們九門提督衙門不去找鎮南王的麻煩卻來我這莊子是爲何。”
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得給他添些堵。
不得不說,陌千雪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蘇七眼微一眯,有了些危險的神色,“這件事還在查,鎮南王此時就在宮中。此事幹系重大,皇上將此事交給九門提督來調查,讓我們九門提督衙門來提你回京問話。”
接下來,蘇七將京中的傳聞一一道來。
只聽得陌千雪氣不打一處來!
倒打一耙?一箭幾雕!
看來,對手很是兇狠狡猾。
燕過留聲,人過留痕,任你再狡猾,也逃不過天道恢恢。
在場的,跟蘇七進來的都是心腹之人,蘇七也無所顧忌。
他不單不會提陌千雪進京去問話,還不避諱的講出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再讓陌千雪自已小心。
然,他沒有任何的理由留下來,他能做的就是盡力的護她,穩住局勢,讓陌千雪少受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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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七臉色灰灰的講完,陌千雪與寧少卿互看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寧少卿淡淡的點了點頭,陌千雪心思飄遠。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別人想她不安生,她偏不,她偏要開心快樂的呆在莊子裡。
明天……她再回擊。
她要進京面聖,既然那人想讓她和皇上、和鎮南王、和西境都立在對立面,想攪渾這一池的水,那她也利用利用這個機會,先讓那鎮南王不安生,收些利息。
然後再……
她的痛,要血來還!
想着想着,陌千雪脣角便摛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讓人發寒。
寧少卿伸手過去擁住。
看到寧少卿一副守護人模樣的站在陌千雪身邊時,安慰心疼的話到了嘴邊,也只能狠狠的嚥下去,只是客氣的拱了拱手就告退了。
蘇蘇郡主跟在蘇七的身後,看到了他渾身上下散發上的那股子憂鬱與失落,忍不住快走了幾步上前。
“蘇七……你不要擔心,千雪會沒事兒的!”
蘇蘇是輕言細語,蘇七卻惡狠狠的回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麼會知道她沒事兒?”
蘇蘇郡主頓時就愣在了那裡,就這麼看着蘇七轉身離開的身影,半天都回不過來神兒。
這一刻她感覺到了無邊的委屈。
她有說什麼了麼?她也只是出於不忍的想要安慰蘇七一下,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得到這種結果。
無奈的苦笑。
蘇蘇,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選擇的麼?現在你受了人家的責罵,又有什麼覺得委屈的?
轉身,眼神看向了莊子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羨慕的笑。
有的時候,她真的是很羨慕陌千雪的,可以得到寧少卿的無限寵愛,可以得到風御塵的所有感情,就連蘇七……不也已經把他的喜怒哀樂都送給了陌千雪了麼?
她忘不了,蘇七得知南郊發生的命案是西鏡使者的那一瞬間,他渾身上下而散發的那種緊張!
他或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擔心這件事情一旦被陌千雪知道了,心裡會承受不住了吧?
何時,他才能看到他的身後,有個人永遠都仰望着他,陪着他,追隨着他的腳步;
何時,他纔會正視,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蘇蘇;
何時,他能將他的珍視分一毫一釐給自己……
臉上涼涼的,蘇蘇用手指輕楷了一下,卻發現是淚。
不由得望天,努力的仰頭,希望把這眼淚給逼回去,然後……然後,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