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對嘛!”鄭山長笑眯眯的點頭,就又將字據拿出來,“來,現在你可以在上頭簽名了吧?”
春枝嘴角抽了抽。
說了半天,感情他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
但柴東既然已經被他給說動了,他當然也就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名字給簽上了。
鄭山長頓時喜笑顏開。“太好了,我可算是了結了這個心願了!”
他再把墨跡吹乾,就拿起來仔細的欣賞了一番,才得意洋洋的說道:“從這字跡就能看出你是心甘情願的,老夫可不存在半點強迫的跡象!”
春枝無奈低下頭。
虧得以前她還一直覺得這位鄭山長就是個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呢!結果現在才知道,他就是個老頑童!而且還死皮賴臉的!
她的認知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柴東在書院讀了一年半,他對鄭山長的性子倒是已經有所瞭解。所以現在他只是點頭。“沒錯,我是心甘情願的。”
鄭山長滿足了。他收起字據,也把柴東的那一份給他,就喜滋滋的告辭:“事情既然辦完了,那老夫走了。老夫可還和友人約好了要去河邊垂釣呢!”
說着,他就擺擺手,人已經走了出去。
這一場爭奪柴東的戰爭也才終於告一段落。
春枝又深呼吸了好半天,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相公,今天這叫雙喜臨門嗎?”她小聲問柴東。
“叫。”柴東點頭。
鋪子開張,柴東也有了去處,而且還是白鹿書院那麼好的地方,這的確是可喜可賀。
春枝就笑了起來。“相公你真棒!能讓鄭山長親自上門來請的先生,書院裡一共應該也沒幾個吧?結果裡頭就有了一個你,這下就算你年紀輕,可進了書院也不怕被人給排擠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我雖然馬上就進書院教書了,可是畢竟還年輕,許多東西我還要慢慢的學。書院裡多得是年齡資歷都比我高得多的先生,他們之前也是我的先生,我還要向他們討教許多。還要書院裡的學子,他們還有我當初的同窗呢!如何和他們協調這突然的身份變化,也是需要不少力氣的。”柴東慢聲說着,他的嘴角就慢慢的往上彎了上去,“但不管怎麼說,能進書院教書,那可比進官府做事強多了。書院裡雖然也有競爭,但不會像縣衙府衙裡一般鬥得你死我活,書院裡的人性情也都更爲寬和,防備心沒那麼重。當然,更重要的是——當了先生,書院藏書樓裡的書就能任由我借閱,再也沒有任何限制了!”
他心裡早已經把利弊都給分析透徹了,所以說白鹿書院本來就是他最終的選擇!
春枝豁然開朗。“原來,鄭山長說你是故意的,你還真是!”
“那是當然。不然,他怎麼可能真能讓我在字據上按上手印?”柴東淡笑,“鄭山長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我不好拒絕魏兄,所以立馬就順着我的意思演了這麼一場。這樣,所有的責任就都被他給一肩擔了,我成了無辜被脅迫的那個,不管魏兄也好、宋小姐也好,他們也就不好意思來怪罪咱們了。他的良苦用心,我銘記於心。”
哦哦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春枝徹底明白了。
“鄭山長真是個好人。”她輕聲說。
“的確。”柴東頷首,“他是個好人。所以,我現在是心甘情願的去書院教書。”
說完,夫妻倆又相視一笑,兩個人都變得心情大好。
這一天,一枝春的開張生意也做得很不錯。有親朋故舊們過來捧場,也帶動了其他縣城裡的人家過來賞臉,春枝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年的三十件繡品居然一天之內就被搜刮一空,就連一件都沒有剩下!
到了晚上,楚旭過來算賬的時候,他已經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我就說嘛,有了解元夫人這個名頭加持,你們的東西肯定會更好賣的!你看,我都要已經把價錢給翻了一倍了,還是有人心甘情願的出錢。這開張第一天,我還連折扣都沒給呢,他們也眼睛都沒眨的就定下了!”他歡喜的把賬本遞過來,“你們看看,三十件東西,一共賣了四百五十兩,四百五十兩啊!算下來一件都有十五兩銀子了!要知道十五兩銀子都可以買多少布料多少絲線了!再加上裝裱費……就今天賺的這些錢,就已經能把咱們前期投入的銀子給賺回來一半了!我還從沒做過回本這麼快的買賣呢!”
春枝現在認得的字更多了。又因爲和楚旭長期做生意的緣故,她特地讓柴東多教了她一些記賬要用到的字,再加上她一直厚着臉皮朝楚旭請教,所以現在這個賬本她能看懂個八九不離十。
春枝一邊翻看賬簿上記錄的每個繡件賣出去的價格、賣給的人,她一邊在心裡感嘆——楚旭說得沒錯,女人的錢可真是好賺!
想想當初,她一塊帕子也就只能賣出去兩文三文錢,那也一樣是她用了心去做的。可是現在……那價錢都已經翻了幾千倍了!
這其中自然不乏楚旭的炒作,還有柴東的身份加成。那些人現在買這些東西回去,一方面爲的是上頭精緻的繡工,但更多的還是盼着能從這裡討個好彩頭,也讓自家男人或者兒孫也能在來年的考試裡頭得個解元吧!
慢慢把賬簿翻到最後,春枝才把冊子還給他。“這樣挺好。不過接下來,我又要慢慢的繡,東西不可能再一次性拿出來這麼多了。”
“沒問題,你慢慢來!”楚旭爽快的擺手,“現在咱們鋪子的名號已經打出去了,今天又有縣太爺夫人、知府小姐、以及白鹿書院的山長以及一衆學子過來捧場,以後鋪子裡的生意不愁不好。但越是在這個時候,咱們越是要端着架子,切不能趁着這個機會又大批大批的賣東西,不然鋪子的格調就低了!”
說起生意經,他肚子裡那是一套接着一套。這個人尤其善於運用眼前的局勢來爲自己服務,以求得到最大的利益。春枝之前已經見識過好幾次,所以現在再看到他這麼明目張膽的盤算,她已經淡定了。
而且她可以肯定——等日後柴東進了白鹿書院做先生,他還會抓住這個做宣傳,繼續哄擡物價!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奸商!爲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
不過,想想反正大家也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且這些東西賣得價錢越高,他們家分得錢也越多啊,那現在這個人是越奸越好。所以,春枝也就更鎮定了。
看完了賬簿,雙方都沒有異議,楚旭就把賬簿給收起來,又對柴東說道:“對了柴解元,你那些同窗我都已經給安排到醉仙樓了,要不現在咱們就過去陪他們一起喝酒去?”
現成的一個和白鹿書院的學子、也就是未來的官爺們交好的機會,他可不會傻到錯過。
柴東頷首。“那就去吧!”
“好嘞!”楚旭忙不迭點頭,趕緊殷勤的過去給他開門。
他可算是有點身爲姑表孫子的自覺了。
柴東走後,春枝也被楚旭送來伺候的丫鬟扶着去了後面的宅院——那是給鋪子裡的夥計們過夜休息的地方。春枝他們花了好幾天時間過來,肯定不可能今天辦完事就回去,所以楚旭早就在這裡給他們安排好了房間。用他的話說:“這個房間以後就是你們的了,你們隨時可以來住!”
不過現在,春枝去的不是他們的房間,而是到了旁邊的客房裡。
她敲敲門,低低的叫了聲:“蕙娘?”
“我在,進來吧!”宋小姐低低的聲音傳來。
春枝連忙推門進去,就見宋小姐正背對着她坐在那裡。春枝慢慢走過去:“你可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啊!”宋小姐搖頭,“之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一切都是鄭山長死纏爛打,不關你們的事。我要生氣也是氣他!”
果然,鄭山長還真把所有責任都給攬到自己頭上了!
春枝無奈一笑,她就趕緊把手裡的一幅畫給展開放到她眼前。“我本來還想來和你討論討論我的最新畫作呢!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話音剛落,宋小姐就趕緊回頭,她一把拉住春枝的胳膊。“你別走啊!我和你討論,我不生氣了!有畫看,誰還顧得上和那老不休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