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就扯開話題。
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午睡或休息,一時間,整個家裡都安靜了不少,只是偶爾能聽到村裡的狗吠聲。
春霞見小墜也有些困了,就放她出去休息。
春霞與陳嬤嬤對視一眼,這裡是木蘭的院子,到底不好交流。
春紅不太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但不懂的她向來不多問,此時也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陳嬤嬤就低聲道:“你們先回去吧,免得二太太那裡叫人找不到人。”
春紅坐着不動,現在傅氏已經不太用她了,所以她回不回去都不要緊,春霞卻不一樣,現在傅氏屋裡的大丫頭是春霞,傅氏午睡起來是肯定要找她的。
木蘭是被壓醒的,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壓在身上的小胖墩。
木蘭就將用被子將他蓋上,整個人抱在胸前,“不睡了?”
陽陽眨眨眼,看向一旁還睡着的父親,湊上前去親母親。
木蘭眼裡流露出柔意,摸了摸他的頭,抱他起身。
木蘭一動李石就醒了,他轉頭看到陽陽整個人窩在木蘭懷裡,就皺眉道:“怎麼還像沒斷奶的孩子似的?趕緊下來。”
陽陽已經好幾天晚上不和母親睡了,現在見父親吼他,直接紅了眼睛,癟着嘴就要哭出來。
李石見了就冷下臉來,“你要是敢哭,我們就一天不理你。”說着對木蘭冷臉道:“都是你給慣的。”
木蘭張張嘴,很想反駁,這孩子到底是誰慣的?不過考慮到在孩子跟前吵架不好,木蘭忍了。
陽陽見母親沒有替他說親,也精乖,將眼裡的眼裡收了回去,只是委屈的看着父母。
木蘭輕咳一聲,正要給陽陽穿衣服。
李石就一把扯過木蘭,將她的衣服給她,“趕緊穿上吧。”給她使眼色讓她暫時不要理他。
陽陽見父母只顧自己穿衣服,卻不管他,心中更加委屈,偏偏李石冷着臉,也不敢哭。
等李石和木蘭都穿好衣服了,李石看着還沒哭的兒子,滿意的一點頭,看來孩子就不能慣着,不然越大脾氣就越大。
李石拿了衣服上前給他套上,他的手一碰到陽陽,陽陽的委屈就突然決堤,“哇”的一聲哭出來。
不僅李石嚇了一跳,就是木蘭也手一抖,手裡纔拿的茶壺差點摔到地上。
李石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怎麼了?怎麼了?這不是給你穿衣服了嗎?”
陽陽使勁兒的哭着,好像要將自己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一時就哭得岔了氣,李石忙給他順氣,一順過來又哭,抽抽搭搭的看着李石控訴,“壞,爹爹壞!”
被兒子紅通通的眼睛看着,李石也頓時沒轍,只點頭應和,“是,是,是,來,先穿上衣服好不好?”
木蘭在一旁幽幽的道:“這到底是誰慣的?”
李石身子一僵,看着眼前的兒子有些無奈。
外面議事廳裡的陳嬤嬤和春紅聽到孩子的哭聲都站了起來,隱約能聽到李石哄孩子的聲音。
春紅羨慕道:“老爺對三少爺真好。”
陳嬤嬤點頭,她也沒見過比李石更寵孩子的父親了。
“這都是大太太的福氣。”
李石抱着低聲抽泣的兒子出來,答應了帶他到村裡去玩,還許諾給他買許多的風車,讓他和村裡的孩子一起玩泥巴,陽陽這纔沒有再放聲大哭,只是委屈的伏在父親的肩膀上。
木蘭拿了一張小毯子出來包上陽陽,道:“別讓他吹風,下午早點回來。”
李石應下,看見陳嬤嬤與春紅侯在一旁,腳步微頓,然後就若無其事的出去了。
送走父子倆,木蘭這纔有時間見陳嬤嬤,陳嬤嬤將盒子交給木蘭,只說傅氏有些產後抑鬱,這纔不斷的想要這個那個的,現在已經好多了,所以這些東西還是歸還庫房要好。
木蘭平靜的接過盒子,道:“既然你家二太太身子不舒服,就讓她在屋裡多休息吧,有什麼想要吃的和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做。”
陳嬤嬤應下。
等她們走了,木蘭纔將盒子扔到桌上,神情有些複雜的看着桌上的盒子。
她本不想這麼下傅氏的臉的,若她是傅氏正經的婆婆,自然可以將人叫來敲打一番,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看明白了,傅氏當她是妯娌,那她就不能做婆婆做的事。
好在傅氏還算爲李江考慮,沒有糊塗到家。
現在傅氏纔有一個孩子就已經在爲家產算計,那以後呢?
木蘭覺得要不將家分了算了。
男子成家立業之後分家,這在現代很常見,但在古代卻很少見,分家,意味着有矛盾,不然兄弟幾個都是守望相助的。
官員考覈不僅要考政績,還要考察人品,如果他們分家,無疑將李江放在火上烤,也因此,當初李石纔想着分財不分家。
木蘭站在石階上看着蔚藍的天空中飄過的一朵朵白雲,頓時失笑,這些矛盾幾乎每家都有,偏她妄想將家庭打造成一個鐵桶,衆人一心。
可這世上哪有沒有矛盾的家庭呢?
就是以前,他們兩家六口雖然親密,卻不也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嗎?
是她妄想了。
用辯證主義的觀點來看就是事物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的。
想到這裡,木蘭豁然開朗,家庭有矛盾並不可怕,只要這個矛盾在可控制範圍之內,木蘭想,她不應該太過介意傅氏的算計。
李石知道,家裡一定有什麼事,或是傅氏一定做了什麼,他也想過找春霞問問,或是問問周春,但見木蘭眉宇間並不見煩惱,也就放下了。
他想要保護木蘭,想要她無憂無慮,每天只用擔心陽陽和幾個孩子就好,但木蘭從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就算她不喜歡算計,不代表她就會站着不動任人算計。
以前是他做錯了,他想要保護木蘭,就應該讓她掌握更多,以後就算他不在她的身邊,或是出了什麼事,她也能很好的保護自己,有很好的資源生活下去。
晚上回去,李石就主動交代他收買傅氏身邊丫頭的事實。
木蘭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向以光風霽月示人的李石也會做這種小人行徑。
李石見木蘭眼中只有詫異和好奇,卻沒有厭惡,一時間心一鬆,就有心情與妻子打趣,“怎麼了?竟一時看呆了?”
見李石臉上戲謔的笑容,木蘭臉上一紅。
很多人都說木蘭長得漂亮,李石甚至一度想要將木蘭藏起來,不讓她出去,但其實李石長得也不差,關鍵是配上他的氣質,顯得胸懷灑脫,儒雅如翩翩君子。
李石見狀,眼裡流光一閃,就上前抱住妻子,咬着耳朵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熱氣噴在木蘭的脖子上,木蘭打了一個抖,臉上更紅。
李石有些情動起來,呼吸微喘,在木蘭的耳邊低聲笑開……
木蘭頓時羞惱的要推開李石,李石手中用力,身子就覆上去……
春霞本來還準備好了見李石的說辭,見李石沒有找她倒是微微詫異了一下。
而等到木蘭要見她的時候,春霞心中打鼓,有些忐忑的去了,到了院門口卻碰到了春紅。
春霞微張着嘴巴,上前拉住春紅,低聲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是大太太叫我來的,”春紅不傻,見春霞也在這裡,就低聲問,“你也是大太太叫來的?”
春霞擔憂的點頭,也不知道大太太找她們什麼事。
如果是單找一個還能說是有事情交代,怎麼要找兩個呢?
春霞和春紅心中忐忑的一起進去。
木蘭看着倆人,並不拐彎抹角,“你們的事老爺已經與我說了。”
春霞與春紅的心頓時一鬆。
“府裡下人少,我又不喜歡陌生人進來,所以暫時沒有再買人的打算。我聽說你們二太太想要把你們配出去,我就想留下一個來,以後就在府裡配人,你們兩個誰想留下來?”
春霞和春紅對視一眼,春霞就上前道:“回大太太,我是二太太身邊的大丫頭,二太太現在一時也沒將人調教出來,我一時還離不開,就讓春紅留下吧。”
木蘭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等你們二太太找到了人,你再回來。”說到這兒,木蘭道:“你們的年紀也到了,平時也多留意留意,若是有心儀的人就和我說,那人若是無妻,也有那個意思,我就爲你們做媒。”
春霞和春紅雖然羞紅着臉,卻是心中欣喜,皆感激的給木蘭行禮。
木蘭就揮手道:“行了,你們下去吧,回頭我就和你們二太太說。”
等兩人一走,木蘭就將她見春紅和春霞的事傳到了傅氏耳朵裡。
傅氏雖然聰明,但這老宅卻是木蘭的天下,她帶來的人不少,卻只在她那個院子任差,木蘭好說話卻不好欺負,因此只要她不想讓人知道的消息,傅氏就不會知道,而此時,她想要她知道。
果然,春紅她們一回到院子就被傅氏叫道房裡,問起木蘭找她們的事。
春霞腦中急轉,頓時有了對策,“……所以大太太想要問我們誰願意留下來,她回頭和二太太討人。”
傅氏慢慢地喝着燕窩粥,輕聲問道:“那你們是怎麼回話的?”
“我們說,我們聽二太太的安排。”
傅氏滿意,“我知道了,”看了春霞和春紅一眼,嘆道:“我是捨不得你們兩個的,但既然這是大太太說的,起碼要留下一人,你們兩個人中,現在我屋裡的事是春霞管着,萬萬不能離開的,那就只能春紅留下了。”
春霞和春紅的心頓時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