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正站在院門口張望,看到李石竟與木蘭一起回來了,頓時縮了縮頭,李石看見留了心,並不說什麼。
木蘭卻笑着衝秋霜招手,“你過來。”
秋霜有些膽怯的上前,木蘭笑道:“你去議事廳等我,一會兒我有話與你說。”
秋霜如蒙大赦的行禮跑了。
木蘭斜睇了李石一眼,“你看把人小姑娘給嚇的。”木蘭讓李毅牽着李彬回去午睡,自己和李石回了自己屋。
陽陽已經靠在李石的肩膀上熟手了,這個小子還發出了淡淡的鼾聲。初春的天氣還陰冷得很,李石和木蘭生怕他凍着,在他身上蓋了一件外套,一進屋,木蘭就將外套取下來,李石小心的將陽陽放到牀上,脫了鞋子給他蓋好被子。
見陽陽睡得安穩,這纔有空問道:“傅氏找你什麼事?”
“不是什麼大事,我給她拿樣東西,你先睡着,我一會兒回來。”木蘭不想用家裡的事煩李石,他在外面本來就夠勞累的了,難道回到家之後還要爲這些事煩惱?
李石本來怕妻子被欺負,見妻子這樣說,反而打消了繼續問的念頭。
木蘭讓周春帶上禮單及賬,“……全都裝到一個盒子裡去。”兩人一起去了議事廳。
秋霜忐忑的在那裡等着,此時她不由有些怨二太太,明明屋裡並不缺什麼東西,幹嘛一天三趟的要東西?
春紅姐不太會說話,這個差事就只能她與春霞姐來做……
秋霜有些煩躁,覺得傅氏先前的那點看重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
木蘭看出秋霜的不安,知道做人奴婢的沒有反抗的資格,她也就不多說,直接讓周春將盒子交給她,“你帶回去給你們二太太吧。”
秋霜愣愣的接過盒子,有些呆呆的道:“二太太打發我來要帳子的,不是要這個。”
木蘭好笑,卻點頭肯定的對她道:“就是這個東西,你交給你家二太太,她就不會叫你來要東西了。”
秋霜縮了縮脖子,行禮退下。
周春憤憤不平,“二太太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家還沒分家呢,這雖然是四少爺的洗三,人家看的卻是李家的面子。”
木蘭好笑的斜睇了她一眼,“是看李家的面子,還是看賴家的面子?”
周春臉色微紅,跺腳道:“太太!”
木蘭早上的煩悶已去,此時自然不會再去,只是道:“全看她怎麼選擇吧,上下牙齒還有大打架的時候呢,更何況我們只是妯娌,她有這樣的心思並不奇怪。”
周春只覺得木蘭好欺負。
秋霜帶了盒子回去給傅氏。
傅氏看到上頭的禮單嘴角忍不住一挑,愉悅的翻看來看。
旁邊做針線的陳嬤嬤見了卻微嘆一聲,二太太以前還謹慎些,現在卻越發大膽了。
陳嬤嬤看了搖籃裡的孩子一眼,生了孩子就不一樣了,生了孩子她就是真正的李家人了,她要謀算也算正常,只是這也太急了,二爺一向孝順,只怕知道後要不高興了。
陳嬤嬤纔想到這個,卻發現剛纔還高高興興的傅氏像吞了蒼蠅一樣看着盒子。
陳嬤嬤低下頭,並沒有問,她現在只想熬到榮養,並不想再插手傅氏的事。
傅氏丟下盒子,氣得胸膛起伏,見陳嬤嬤低着頭做針線,就有些委屈道:“嬤嬤,你看一下吧。”
陳嬤嬤沒奈何,只好拿起盒子,上面是這次收的禮單,下面卻是具體的賬冊,後面則記錄着送禮的官階和家裡主要的大小成員,上面記錄着他們的生辰及最近會有的慶祝宴會等。
陳嬤嬤一開始還有些迷糊,此時卻是馬上清醒過來,大太太這是讓他們二房以後單獨還禮。
陳嬤嬤眼裡閃過亮光,看來大太太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好說話,這一記可謂又狠又準。
難怪二太太的臉色這樣難看。
二太太做這些事是避着二爺的,若真的單獨還禮了,不說二爺知道,只怕所有收到還禮的人家都知道了,只怕到時候二爺第一個繞不過二太太。
更何況,這是把二爺往風口浪尖上推,誰都知道二爺是老爺和大太太帶大的,此時出息了,卻與大房分開來,是個人都要不齒。
二太太先前敢這樣做,無非是拿準了大太太疼二爺,不會讓二爺難做,此時大太太偏用這個回二太太。
難道二太太又敢用二爺的前程來賭嗎?
大太太這一手夠狠,陳嬤嬤忍不住在心中讚一聲,這樣也好,以後二太太也有所顧忌些。
二太太神色不定的看着這個盒子良久,問陳嬤嬤,“嬤嬤認爲我該怎麼做?”
陳嬤嬤不由勸道:“二太太,我們還是將盒子還回去吧,這禮既然收了,少不得禮尚往來,真正能賺到手的並沒有多少,這些人家有大半都枝繁葉茂,只怕我們還得虧損不少。大房這邊的財政二太太應該也有大概的瞭解,裡頭不過幾千兩的銀子,哪裡夠還禮的?大太太要動用這些東西也是迫不得已。”
陳嬤嬤見她臉色還是難看,就低聲嘆道:“這外人不知道,難道二太太還不知道?二爺成家以後,他的那份產業就單獨分出來了,可現在二爺每年還是吃的公中的,並沒有銀子交到公中賬上,現在還好,等過幾年幾位少爺大了,老爺難免也要爲幾位少爺考慮的,若是惹惱了老爺,老爺收回那些產業……”
陳嬤嬤並沒有說完,只是看着傅氏,意思不言而喻。
傅氏臉色微變,是啊,在外人眼裡,李家並沒有分家,真的惹惱了李石,李石真的收回產業,以後再分,那他們何止虧了一星半點?
傅氏壓下心中的不舒服,將盒子交給陳嬤嬤,“那嬤嬤親自拿去還給大嫂吧,將屋裡的那幾樣東西帶上。”
陳嬤嬤應下,讓春霞和春紅抱了東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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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陳嬤嬤見四下無人,轉頭對春霞和春紅道:“你們年紀大了,也該放出去,我無兒無女,這兩年多虧了你們姐妹服侍才活下這條命來,我想收你們做義女,到時候也好爲你們選個好夫家。”
春霞和春紅臉色微紅,春霞看了春紅一眼,她比較清醒,知道這事的可操作性比較低,因此道:“嬤嬤,您若收一個還好,收兩個,只怕在二太太那裡過不了,還引起二太太的忌諱。”
春紅微張着嘴巴。
春霞見了一嘆,“嬤嬤不如就收春紅做乾女兒吧,這些年都是春紅照顧的您,您收她在二太太那裡也說的過去……”
陳嬤嬤最喜歡春霞的這份聰明和仁義,“傻丫頭,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法子,主意總是靠人想出來的。你們姐妹我一個都捨不得。”若不是有春霞和春紅,她早死了兩回了。
春紅也紅了眼眶,猶豫了一下就咬牙道:“嬤嬤還是收春霞吧,我性子糙,現在又不在二太太跟前,不會有大妨礙的。”說着,春紅漲紅了臉羞澀道:“只要到時候嬤嬤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是。”她不在二太太跟前,陳嬤嬤給她找好人家和傅氏說一聲,這樣的可操作性比較大。
但春霞不一樣,她是在二太太跟前當差,又是的用的人,若是要嫁出去,傅氏難免要多問一句,陳嬤嬤收了她做義女,才能名正言順的爲春霞謀劃。
陳嬤嬤更滿意,春霞聰慧仁義,春紅耿直善良又講義氣,她若是能認下她們做乾女兒,晚年也就不用擔心了。
陳嬤嬤剛到主屋就被周春攔下,“陳嬤嬤怎麼來了?”
“二太太叫我來給大太太送東西,”陳嬤嬤看了一眼主屋,壓低了聲音問:“大太太睡下了?”
周春點頭,引着陳嬤嬤去議事廳,“嬤嬤不如先等着,或是將東西交給我,回頭我再交給大太太。”
陳嬤嬤笑道:“我無事可做,不如就在這裡等着,周春姑娘不如先去忙着。”
周春想想,讓她們在這裡等也無妨,就對春霞和春紅微微點頭出去了。
春霞和春紅將手裡的東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不一會人小墜就給他們端些點心茶水來。
春霞就拉着小墜的手道:“好幾日不曾見你了,你跑到哪兒去了?”
“大太太叫我去伺候大少爺,大少爺上次在鍾先生那兒買了好多書,他們急着回來,我只好留在那裡將書都整理好送回來,我昨兒纔回來的呢。”墜兒說完又道:“其實也沒多長時間,上次給老爺太太們拜年的時候不是剛見過嗎?”
春紅就笑着點她的額頭,“不是有一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板着手指算算我們都多少年沒見面了?”
“春紅姐姐又說歪理。”雖然這樣控訴,但墜兒和春紅還是很快玩到一起,她們平時也很要好。
春霞就嘆道:“現在府裡的人都忙得很,老宅這邊只有你與春兒,忙得過來嗎?”
“還好,老爺太太那兒不用我們貼身伺候,大少爺和二少爺身邊的事也是親力親爲,下面又有婆子做粗活,我們只要給主子們洗些貼身的衣物,再感謝雜活就好。”
“老爺疼惜大太太,以後只怕不會讓大太太再下手幹活了,到時候只怕要忙不過來。”
墜兒也有些憂愁,“周姐姐也是這麼說的,上次她還說老爺想要多買幾個丫頭回來調教,只是大太太不喜歡家中人多,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