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月的時間用來打基礎,大妹順利通過孫大娘家繡坊的測試,能留下來當學徒,並且吃住都在繡坊裡,算是替自己家省了一點口糧。
每十天才有半天的假期回家探親,每次回來,大妹總能帶些繡坊裡不要了的學徒試驗品或者裁剪後留下的邊邊角角的布料。因爲大妹剛剛開始在繡坊裡做事,無法這麼快上手,沒有多餘的時間做私活。溫秀才便撿些比較大塊的布料積攢下來,存夠了之後,託隔壁的易嬸子幫二妹做衣服,那些小料子就隨便縫補縫補,給小妹做尿布。
溫秀才自己也學着拿針幹活,經歷幾次慘不忍睹的試驗之後,總算將將能把兩塊不同的料子縫在一起,易嬸子有空也會幫忙做一些,小妹尿布的花費倒是省了下來。
說起隔壁的易嬸子,也是個苦命人,未滿四歲的時候,爹孃便先後走了,家裡的房子和田地被劃給叔叔嬸嬸,她和弟弟也被歸給叔叔嬸嬸管。叔叔嬸嬸嫌養她費錢,便當做童養媳賣給易家。易家的公婆不是善人,指使她起早摸黑地幹活,做得不好就打,做得好也要罵,等到十三歲和丈夫圓了房,纔不到兩個月就逼着要孫子,認定懷不上孩子就是她的錯,拳打腳踢,手下沒有輕重,而丈夫是個軟腳蟹,對她沒有半點維護,反而有時候還要冷言冷語諷刺。
好不容易盼着公婆都死膈應了,原以爲好日子就來了,偏偏丈夫又染上麻風,被村裡的人送去麻風村,見一面都是難事,相當於守了活寡。
大妹的學徒未到期,家裡又沒了積蓄,溫秀才只好重新撿起寫書的行當。他原來便有此愛好,但是並不寫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小說,偏偏愛寫志怪小說,尤其在鬼故事題材上尤爲拿手,比較具備代表性的有:《在天願作比翼鳥之大難臨頭各自飛》,《花好月圓人長久之我是倩女來索命》,《三生三世夫妻緣之死也要拖你下地獄》……
溫秀才寫書有兩個習慣:一是需要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因爲白天沒有靈感;二是家裡必須要有人在,而且一回頭就能看見,因爲他自己也會害怕。
溫秀才文筆不錯,靈感也多,就是書賣不了好價錢,因爲屬於冷門題材,喜歡看的人不多。
每當溫秀才下地幹活,或者出門辦事,二妹就要獨自一人帶小妹。正是屬於貪玩的年紀,村裡又有許多年歲相仿的孩子,二妹就用寬長的布料把小妹綁在自己背後,然後去找常在一起玩的小夥伴。女孩有女孩喜歡玩的遊戲,比如踢毽子、鬥草、盪鞦韆;男孩有男孩喜歡玩的遊戲,比如打彈弓、打仗、抽陀螺。
要是人數多,女孩們喜歡玩過家家,因爲有小妹這件獨一無二的道具,二妹每每能得到新娘的角色,剩下的那些,便需要通過“點到誰就是誰”的規則來選擇,其中一個孩子口裡喊着:“點點念念,桃花落落,豇豆綠豆,咔嘣三口,呸一口,呸兩口,呸三口。”每說一個字,手指點到一個人,最後一個字落在誰身上,便是由這個人當該項角色。
二妹是萬年不變的新娘子,其他女孩不同角色輪流做,有今天當新郎明天當惡婆婆的,有今天當丫頭明天當小姨子或者小姑子的,還有媒婆、貨郎、挑夫的,只要人數夠,總能想到角色安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