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新衣

因要參加上巳節,不能穿得太寒磣,孫大娘帶大妹進城裡扯了塊好料子,放在製衣店裡做時新的款式。這一天孫大娘進城送貨,把衣服也拿回來,讓大妹試試合不合身。

陳家繡坊的小兒子過來借花線,他們繡坊近日有批繡品趕着完工,但是橘黃和紫紅色的花線已經用完,他爹一早進城去買線,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他娘讓他到孫大娘這裡先借一些救救急。

“不會是又去賭了吧?”孫大娘邊問,邊讓繡娘去庫房拿四支線給他。

“誰知道呢!”小兒子嘆氣,撿了凳子坐下,擔心道,“今晚怕又有一場大架要吵。”環顧一下繡坊,好奇問:“溫姑娘呢?”

“在房裡試衣服呢。”孫大娘說着,接過繡娘遞來的絲線遞給小兒子。

說曹操,曹操到。大妹穿新衣服出來,走到孫大娘面前轉了個圈,徵求她的意見:“大娘,還可以麼?”

大妹雖說還未到及笄,但該長的地方都長了,個頭又不矮,長手長腳,穿上這衣服更顯得前凸後翹,吸引得衆繡娘們停下手裡的活,走過來七嘴八舌誇耀。

“跟城裡的小姐一個樣。”

“果然是大姑娘了。”

“提親的人還不踏破你家門檻!”

說得大妹紅了臉,急急走回內室換衣服。秀娘們意猶未盡,討論着也要做一件一樣的衣服,回去幹工了。

小兒子猶在發愣,要接繡線的手僵在那裡,不拿繡線,也不收回去。孫大娘嘖了一聲,用繡線抽他的手。

小兒子“哦哦”叫着回神,接過繡線,告辭回家,臨走前又轉頭看幾眼屋內,見大妹再沒有出來,終於死心走了。

小兒子對大妹並不陌生,因爲他們家繡坊和孫家繡坊離得不遠,兩家若是有個缺東少西,經常會去對方那裡借一借,只是大妹平日不修容顏,且又愛穿寬鬆的衣服,洗得泛白的青布直衫也常常拿出來穿,小兒子並沒有將她當一回事,直到今日,纔有驚豔之感。

小妹在學校裡闖禍,將一個男同窗給打了,額頭上磕出好大一個包,男同窗的老爹原先提了柴刀,拿出幹架的勢頭氣沖沖來學校找打人者算賬,結果發現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嬌嬌弱弱的小女娃,轉身便給他兒子劈頭蓋臉“啪啪”兩巴掌,怒道:“他孃的,連女娃娃都打不過,養你何用!”然後罵罵咧咧,提着兒子走了。

罪魁禍首的是小妹,爲正視聽,同時警戒學堂裡其他學子,教習決定對小妹做出懲罰,打戒尺是免不了的,“啪啪啪啪……”二十下,打得手掌心破皮流血。

小妹倔強,咬着牙齒一聲不吭。教習再罰小妹歸家三日,好好反省。

溫秀才氣得直髮抖,連藥也不給她上,直接把她關進二樓的閣樓裡,用鐵鏈鎖住門,讓小妹在樓上面壁思過,什麼時候認錯了,什麼時候放她出來。

陳家繡坊的老孃不日便來找孫大娘瞭解大妹家的情況。

孫大娘覺得他家小兒子雖然人品什麼的都還可以,就差在出生順序上,若是能當老大,以後陳家繡坊就由他繼承,但是做了老幺,最多隻能分些銀兩,不是長久之計。不過,挑人做相公,最主要還是要看對方的脾氣秉性。若是勇於擔當,有抱負,家業什麼的都可以慢慢賺。

孫大娘於是把大妹家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又把大妹的爲人誇了誇。

聽見她們家裡沒娘,老爹賺不了銀子,又有兩個上學的妹妹要大妹供養,陳大娘臉都綠了。

孫大娘看着情況不妙,於是不再往下說。陳大娘道自己家裡還有事情,客氣地邀請孫大娘改日去自家吃飯,也不讓孫大娘送,自己走了。

孫大娘冷笑一聲,轉身回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