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穿着一身頗爲秀氣的小棉襖,把身段突顯出來了,不像有些厚重的棉襖,把人裹的跟球一樣很臃腫。
老七見木香出來了,又聽她這樣說,萬分無語的背過身去,不看她。
木香走到木月嵐跟前,手一抄,那錠金子就落到了她手裡。
金粒不大,大約只有指甲蓋那大,看成色,應該是足金的,顏色很正,份量也足。
“哎喲,這金子值不少錢呢吧,姑娘,這金子我收下了,你想問什麼,儘管問我本人就行,哦,你是要問,我是不是真的赫連晟的婢女是吧?”
“是……我的確想知道,姑娘可否告知?”木月嵐現在是騎虎難下,再說,她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問題。
因爲以前有傳方,赫連將軍有特殊的癖好,因爲他身邊從沒女子可以近身,二十幾歲了,府裡連個通房侍女都沒有,這能正常嗎?
可是對於即將聽到的答案,她是喜憂參半的。
木香故作不好意思的揉着臉蛋,笑的十分靦腆,“其實呢,算是……也不算是,殿下有時會召奴婢陪寢,只是偶爾罷了,次數不多,姑娘,你懂的!”
木香對她拋了個媚眼,身子一旋,飄然離去,進房關門,把外面的人晾在那。
“噯,你話沒說完……”
木月嵐心情複雜極了,也沒計較金子被拿走了,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木香最後那句:你懂的。
到底是怎樣個意思呢?她也沒明說,難道那個陪寢的意思,便是他們同榻而睡嗎?
不對不對,肯定不是這樣!
木月嵐想的太出神,差點就走錯門了。
老七跟老六一起搖頭,瞧他們家王妃說話這技巧,把木月嵐弄的魂不守舍,估計這一晚,她肯定睡不安穩了。
次日一早爬起牀,沒有停下的雪,又下了起來。
吳青讓店小二熬了些粥,做早飯,還蒸了些饃饃,就着鹹菜疙瘩吃。
吃着那鹹菜疙瘩,大飛跟木朗又想吐槽。因爲這個鹹菜疙瘩太難吃了,又酸又澀嘴,也不像新鮮的鹹菜,像剩了好幾天的。
吳青攔着他二人,吃過飯就走了,囉嗦個什麼勁,沒事找事嘛!
木香喝了碗粥,感覺身子暖多了同,看着店門外,白茫茫的雪地,以及偶爾走過的路人。
她想起家裡的作坊,這麼大的雪,作坊的頂棚,得要及時扒雪才成,不然雪積的太厚,可能把會把屋子壓塌。
“唉,早知道雪這麼大,我就在家待着了,出門太受罪,在家守着暖爐,磕着瓜子,那得多舒坦,瞧瞧這雪下的,這麼大,可別等我們回去了,只看見一堆破磚瓦堆在那!”
大飛太贊同這個話了,“可不是嗎?在家待着多舒服,還不是你,禁不住赫連晨那傢伙哄騙,現在可倒好,他把你丟下,自個兒先回京去了,害的我們被困在冰天雪地裡,這要走起來,肯定老費勁了!”
大飛抱怨個不停,其實他早就想抱怨了,一路上都口飽飯也沒吃上,呃,除了船上那幾頓還湊合之外,這幾日走陸路,吃的一次比一次差。
何安自動忽略掉大飛的抱怨,勸她道:“幾間破屋子而已,倒就倒唄,倒了更好,要真能倒了,你也來京城開在個大作坊,這樣我們還方便了呢,不用兩邊跑,又能回王府,又能跟着你,兩全齊美。”
木香斜瞄他一眼,抽着下巴,慢吞吞的說道:“你這麼積極的想回京城,難不成也跟吳青一樣,你在京城也有個相好的?”
“哪有這等事,我就事論事嘛,你咋又瞎扯別的事上去了,”何安又氣又窘。
木香沒理他,而是又看了眼吳青,此次進京,如果時間允許,一定得把吳青的事情解決才行。
照那天何安跟她說的情況,以及吳青給她的資料,兩者合併之後,她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
吳青家的青梅竹馬,居然就是木家小姑奶奶,也就是木月嵐親孃,木清揚姑姑家的丫鬟。
她就說呢,昨兒吳青在跟木月嵐說話時,字字針對,不像他往常的風格。本以爲他是護主,現在看來,是恨屋及烏,就是不待見這位木月嵐姑娘啊!
想曹操,曹操也到。
吳青跟嚴忠正商量着,馬車需要再加些防滑措施,木月嵐就帶着人下來了。
昨兒被木香砸的倒地不起的小婢女,也在其中,只不過今天的狀態,跟昨天完全不同。
頭上裹着布,頭垂的很低,默默的跟在小姐身後,連眼皮子都不敢擡。
可木香只肖掃她一眼,便知這丫頭憋着一肚子仇恨呢,要是逮到機會,這丫頭肯定恨不得他們這幫子人暴屍荒野。
木月嵐眼眶青黑,目光自動略過木香,視線放在吳青身上,笑容可掬的走到他面前,“吳統領,既然你們也是要去京城,不如我們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我們習慣單獨上路,姑娘帶的隨從也夠多的,自有人照應,”吳青看也不看她,徑直站起來,招呼衆人起程。
何安走到木月嵐身邊,擦了下鼻子,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哎呀,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哦!”
他話中有話,木月嵐卻沒聽出來。就算聽出來了,也不可能明白他們是咋個意思。
大飛也故意從木月嵐身邊晃了下,學着何安的口氣,呵呵笑道:“沒長眼啊沒長眼,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都不曉得,這眼睛算是白長了,不如挖掉吧!”
木朗跟在他後頭,不明白他說的啥意思,懵懂的看了眼木月嵐,“她眼睛長的蠻好的,幹啥要挖掉?挖掉了,不就剩倆窟窿了嗎?”
彩雲緊隨其後,戳了下他的腦門,“你咋知道她眼睛蠻好的,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別跟着他們瞎起鬨,趕路要緊!”
老七跟老六扛上包袱,一早就出去了,嚴忠也去備馬,牽馬車了。
等人都走了,木香最後一個站起來,頗爲感嘆的站到那個叫銀杏的小丫頭跟前,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戲虐一笑。
“怎麼,恨我嗎?”
木香的個子長了不少,雖然沒量過,但少說也有近一米七了。
站在這兩個小丫頭跟前,身高的優勢,立馬就顯現出來了,居高臨下的滋味,那叫一個爽快。
“奴婢不敢,”銀杏有些慌亂的低下頭,不敢看她。之前離的遠,她還敢跟這丫頭叫板,如今離的近了,不知爲何,她心裡卻在發抖,手心裡全是汗。
“不敢嗎?最好是不敢,否則你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小丫頭,自大自尊誠可貴,但性命價更高,你最好掂量清楚了,看哪頭更重,我身邊的人都不是善茬,惹了哪個,你都吃罪不起,”木香說的雲淡風輕,聽在銀杏耳朵裡,卻如給了她當頭一棒。
木月嵐看着木香的側臉,突然質問道:“你不是襄王的婢女,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是什麼身份,到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木家二小姐,後會有期!”
說是後會有期,其實不用後會。
因爲自從出了客棧,木月嵐的馬車便一直跟着木香的車子,不遠不近的跟着,也不超過,也不跟她並肩走,總之,就屬於一條甩不掉的尾巴。
彩雲掀開車簾子,不知第幾次往車後面看了。毫不意外的,又看見木月嵐那輛華麗漂亮的紅頂馬車。
“姐,那個小姐到底是咋回事啊,幹啥一直跟着咱的馬車,是不是她也要去京城嗎?”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要去京城的路就這麼一條,她愛跟就跟唄,”木香掀開簾子,看了眼前面,“這附近都沒有城鎮了吧,今晚咱們是不是要在外面露宿?”
何安攏着袖子,回道:“也不算露宿,過了這個山坎子,下了斜坡,再走上一段,有個破廟,可以住人,就是條件差了些,只能將就着,湊合吧,過了今晚,就不用停宿了,乘夜趕回京城,約莫子夜時分就能到了。s173言情小說吧”
關鍵不是路遠,是他們走的太慢。路面積雪太厚,如果不是老六跟老七在前面探路,這車軲轆都不知道掉在雪窩裡多少回了。
更何況,這雪還在下着,他們現在是不走也得走,否則被困在雪地裡,又是荒山野嶺,真會把人凍死的。
何安吸着鼻子,凍的直哆嗦,半個身子都麻了。
木香看他縮着的模樣,便道:“你進來捂一捂,我到外面去坐。”說着,就要擠出來。
何安哪肯,“不成,這不成,主子要是知道我在裡面捂着,讓您吹冷風,後果那是很可怕的,絕對不成,反正我也凍習慣了,沒事。”
大飛揮着鞭子,哈哈笑道:“他就是身子弱,多凍幾天就能適應了,你看我,比你穿的還少呢,我咋就不叫喚冷!”
“你是熊人,誰跟你比,”何安沒好氣的衝他吼道。
“你能不能不婆婆媽媽的,趕快進來,我老掀着車簾,冷風都灌進車裡了,”木香見他不動,乾脆拖着他進來。
何安拗不過,可他身子都僵了,只好順着她的勁,往車廂裡面挪。
坐在前面趕車,迎着寒風,這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冷風颳在臉上,跟刀割似的疼,如果不及時把臉護着,過一會,說話都會不利索了,凍麻的了。
吳青騎在馬車,見她挪到外面來了,便打馬趕了上來,“主子,您還是進去吧,今兒這天太冷了,當心凍壞。”
嚴忠也趕了上來,“是啊,這路面下的積雪凍的跟石頭一樣,有一匹馬已經凍傷了,怕是隻能支撐今天,咱們的車廂雖小,但坐四個人還是可以的。”
大飛揉着紅通通的鼻子,呵着霧氣,也催她進去,一個人趕車也不是不可以。
木香拒絕他倆的提議,“不必了,我又不是嬌小姐,身子也沒那麼嬌貴,你們看着路,別光顧着看我,前面就是上山坡了吧!”
“不錯,是上山坡,我得下來了,”大飛揉了下紅通通的鼻子,往車邊一跳,牽着繮繩,揮着馬鞭,步行趕車。
吳青也提起精神,“大家注意,別讓車輪打滑,也別讓馬受驚。”
嚴忠甩着鞭子,抽在坐騎上,趕上老七跟老六,三人一起在前面探路,同時也用劍砍落小樹枝,以增加雪地的摩擦力。
木香望了眼山道兩邊,一邊是深達十幾米的斜坡,另一邊也是顯露出石塊的斷崖層。
縫隙中,還能看見荒草,雜樹,有些長的高,能達到兩三米,枝椏上堆積了不少積雪,樹枝都被壓彎了。
木香給吳青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注意看另一邊的斷崖。
吳青恍然一震,衝前面喊道:“老六老七,你們在前面,小心右邊!”
話未落音,一截被積雪斷裂的樹枝,從半空中墜落,還是嚴忠,眼疾手快,從馬上一躍而起,攔下了那截斷枝,將其踢到斜坡下。
馬在雪地裡,最容易受到驚嚇,一旦受驚,後果不堪設想。
此次有驚無險,下一次,可就不敢保證了。
木香朝後面的馬車看了一眼,木月嵐的車隊還是不近不慢的跟着他們。
大飛不爽的嘀咕,“那丫頭可真會算計,咱們在前面給他們探路,他們只要順着咱們的車軸印走,就穩當了,多划算的買賣,難怪他們死活都要跟着我們了。”
“別掉以輕心,難保他們沒有其他目的,小心爲上,”木香嚴肅着道。
她又不瞭解木月嵐是個什麼樣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況且還牽扯到赫連晟,狗急跳牆,兔子咬人,既然這裡是荒山野外的,那麼動手殺人,也是最方便的,不是嗎?
後面馬車內,跪在角落裡的銀杏,怯怯的看了眼閉目養神小的木月嵐一眼。見她閉着眼,一動不動的,已經有好一會了,便以爲她睡着了。
剛想換個姿勢,不然腿腳都要麻掉了。
“才跪這麼一會,就受不住了?沒用的東西!”木月嵐閉着眼,輕輕淡淡的說道。
銀杏趕忙跪好跪直,“是奴婢沒用,跌了小姐的面子,奴婢有罪。”
“哼,你有罪嗎?那說說看,你罪在哪兒!”
“奴婢……”銀杏咬着嘴脣想着,可是頭疼的厲害,眼前有些迷糊,爲了不讓自己的在小姐面前倒下,她狠狠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勉強換回些神志。
“奴婢,奴婢沒能躲開那女子砸過來的凳子,受了傷,讓小姐丟臉了。”
“還有呢……”木月嵐還是那個姿勢,只是語氣中的狠意越發的重。
銀杏哆嗦的厲害,“還有……還有奴婢不該,不該……”
越是害怕,她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剩心慌害怕了。
“蠢貨!”木月嵐隨手抄起小方桌上的暖壺,朝她扔了過去。
銀杏也不敢躲,只能閉着眼睛承受。
暖壺早已涼了,可這暖壺是銅的,正打她受傷的頭上,本已止血的傷口,已滲出血來。
木月嵐坐起身,挑開簾子,看向前面的馬車,慢慢的說道:“你錯在,一進門之時,沒發現裡面坐着的人是吳青,他是誰,他有多重要,你不會不知道,竟然犯這等愚蠢的錯誤,我要你何用!”
“小姐不要,”銀杏撲上去,不顧頭上還流着血,就要給她磕頭。
木月嵐猛的回頭呵道:“把血擦乾淨,別弄髒我的錦被!”
銀杏趕緊扯了袖子,把流血的地方捂着,纔敢繼續求饒,“小姐,您別這樣說,奴婢還有招,一定有……對了,他們晚上肯定要露宿破廟,那個地方咱們以前路過,小姐,你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一定幫你除了她。”
木月嵐沒有表態,只是慢慢的閉上了眼,不再看她,也沒有說話。
銀杏等了好一會,見主子沒了動靜,這才放下心來,癱軟着靠到一邊。同時,也鬆開了捂着額頭的手,那截袖子已經一片暗紅。
晚上,一切都得等到晚上,她一定有辦法,殺了那個丫頭。
她知道小姐的心思,跟了木月嵐這麼久,若是她的心思都猜不透,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木月嵐本不姓木,過繼了之後,纔跟着木清揚姓,做了木家的人。
可是在木家,她即使做的再好,表現的再優秀,也無法得到老太爺,以及,木家上一任家主,木坤的賞識。
不是親生的,又是個女娃,最終逃不過嫁人的命運。一旦嫁出木家,她過繼的意義便也不存在了。
赫連晟的出現,無疑給了她最佳的一條近路。
只要嫁進襄王府,做了赫連晟的王妃,木鳳亭算什麼,木清揚又算得了什麼。
到時,只要她略施手段,有赫連晟做靠山,假以時日,木家的一切,還不都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管是誰,都不能擋了她嫁給赫連晟的路,誰擋,誰就得死。
當然了,這些都是隱藏在木月嵐內心深處的讀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連銀杏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過了正月,白天漸漸比黑夜要長,加上又是下雪天,即使快入夜了,外面還是亮的很。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到了傍晚,總算是停了,可是下山的路卻更難走了。
要不車輪打滑,掌不住方向。要不車輪槓上雪塊,猛的顛簸一下。
木香叫了木朗跟彩雲都下來走,不坐馬車了,走路比坐車還安全些。
對於這個提議,木朗跟彩雲都高興壞了。
那麼大的雪,正是打雪仗的好時候。
他倆邊走邊玩,扔出去的雪球,連木香也沒能倖免。
何安見他們玩的樂呵,乾脆也跟着他們一起胡鬧。三個人在雪路上跑,走的倒也歡快。
吳青幫着大飛一起趕車,要是太滑,他倆就得拖着車廂,否則馬在前面沒法走道。
木月嵐車上,趕車的雜役,也有些掌不住方向了。
“小姐,這雪路太滑了,要不您也下來走走吧,萬一打滑,也不至傷到您。”
木月嵐原本是不想理會的,可看着前面的車上都沒人坐了,她猜想,這山路肯定是真危險了,爲了自個兒的安全起見,雖不情願,也只得下來走。
“小姐,您慢着點,”銀杏先她一步跳下車,扶着她。
木月嵐穿着長裙,雖說好看,可是不方便呀!特別是走在雪地上的時候,裙襬時不時的勾住路邊雜樹枝,搞的她,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就要扯下裙襬。
更可氣的是,這路面也太難走了,深一腳,淺一腳,沒一會,她這繡花鞋就溼透了。
木月嵐心情糟透了,“到底還要我走多久,我的襪子都溼透了!”
趕車的人,也很無奈,“小姐,恐怕得一直走下坡,纔可以,你瞧這路面,馬蹄子一走一滑,太危險了。”
馬車後面跟着的侍衛也下了馬,其中一個長相頗爲俊秀的男子,走到木月嵐身邊,“小姐,要不您騎馬,我牽着您,這樣就不必走路了。”
木月嵐沒看他,只盯着長不見頭的路,再看看已然溼透半截裙子,“那你可要牽好了,別讓馬驚着了。”
“是,屬下一定牽好,不會讓小姐受驚,”那人低着頭,猶豫了下,面色一緊,“冒犯了!”
他攬住木月嵐的腰,膀子一甩,將她送上了馬。
整個過程,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半點過份之舉。
可木月嵐還是覺着不舒服,上了馬之後,看着那人的頭頂,傲慢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溫榮,”他仍是不敢看木月嵐,只盯着自己面前三步之內。
“溫榮?好特別的名字,”木月嵐也奇怪呢,這人好像跟了她有一年了,她居然從不知道他的名字。
溫榮的臉有些紅,白暫的面容,臉紅了之後,盡有幾分大男孩的可愛。
這一點,木月嵐是沒有注意到的,銀杏卻看見了。
木月嵐騎在馬上沒多久,又覺着不舒服了。
鞋襪都溼了,很快就結上了一層碎冰渣子,她的腳,凍的都失去知覺了。
“銀杏,破廟到了沒有,還沒到嗎?天都黑了,到底還有多久!”木月嵐幾乎是用吼的,她真的快坐不住了。
溫嵐不緊不慢的回答,“就在前面了,有火光,他們應該先到了,咱們去生了火,再燒些溫水泡泡,小姐就能暖和了。”
木香他們幾個,是邊走邊玩,到的破廟。
說是破廟,還真挺破的。
頂上一個大窟窿,露了不少的雪在廟中央,月光也從洞裡撒下來,照在雪堆上,有幾分清冷的味道。
老六跟老七在破廟裡收拾了一個拐角,清理乾淨之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哪個小洞會跑出小老鼠或是野獸什麼的。
又找了些能用的木板,搭了張簡易的牀,鋪上幹稻草。
木香進來之後,將鋪在車廂裡的一塊破布墊在下面,這才把乾淨的被褥鋪上去。
在她鋪牀的時候,吳青跟嚴忠從外面砍了兩捆木柴,在拐角處升起火堆。
大飛還沒進破廟時,就一個人跑去打獵了,實在是饞了。冬天山裡野味也不少,就看你會不會抓,有沒有本事抓了。
人多就是好,分工協作,該幹嘛的就去幹嘛,等到火堆升起,暖間漸漸來襲,大飛也正揹着不少好東西回來了。
“瞧瞧爺的戰績,如何?”大飛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撲來的風,把火堆都吹的晃了幾晃。
木朗脫了棉褲,正在炕上捂着,看見那一堆東西,驚訝的睜大了眼,“哇,大飛,你真厲害,那是野雞吧,還有那個,是野兔嗎?這麼多呢,可是連着毛皮,咋整?”
彩雲也道:“你好歹找個有水的地方,把這些處理乾淨了再拿回來嘛,現在這樣,難不成不洗了,直接剝皮架火上烤嗎?”
“這……”大飛抓抓頭,不知所措了。他只想着打獵,壓根沒考慮打完了,要如何收拾。
吳青把手中的木棍扔進火堆,站起來,道:“何安,跟我去找水,剛纔咱們路過一條小溪,不遠,就在那一邊。”
“是……”何安萬般不情願的爬起來,撿起大飛丟在地上的獵物,跟着吳青出了破廟的門。
但是想想,收拾好了這些東西,待會就有肉吃了,於是,他精神頭又上來了,直催着吳青動作快些。
木月嵐他們進到破廟的時候,兔子,野雞,都已架在火上烤了。
不僅如此,吳青順手還從小溪裡捉到幾條小魚,就是小了點,也沒什麼肉。
木朗跟彩雲趴在被褥上,饞的直嚥唾沫。
木香把他們兩個的鞋,放在另一個火堆邊上烤。
沒錯,她升了兩堆火。總不能一邊烤鞋子,一邊烤雞肉吧!
她隨手帶着的香料包還有些,也不用分什麼撒,不撒什麼。等到肉烤到兩面焦黃時,一股腦的都撒上。
有了香料,肉的香味立刻就變的不一樣了。
木香對待屬下跟家人,一直都是一視同仁。他們一行人,不管是誰,只要有吃的,大家一起分着吃,沒有誰是主子,誰是屬下之分。
木月嵐那一邊的人,可就沒有那麼分工明確了。
找木柴的人,去了半天也沒回來,打水的人,去了沒一會倒是回來了,可他是空手回來的,因爲沒帶裝水的東西。
銀杏爲表忠心,不顧自己頭的傷,就幫着主子收拾地方休息。
當着外人的面,木月嵐即使有再多的不滿跟抱怨,倒也沒爲難她了。
好不容易火升起來了,銀杏也鋪了一塊還算乾淨的角落。
木月嵐想脫掉鞋襪,可身邊還有五個男人呢!
溫榮架好燒水的瓦罐,恭敬的帶着其他人退到外面,在另一然單獨起了個火堆。
這時,木香這時的肉烤好了,香味散的滿破廟都是。
“吳青,何安,你們把這些拿給外面的守衛,剩下的這些,咱們一人一個,”木香最後又在肉上抹了遍油,泛着油光的肉,別說吃了,就是看着,也受不了。
大飛直接抓了一隻兔子,也不怕燙,抓着就啃。
嚴忠從木香手裡接過食物,誠懇的說了聲謝謝。
看看人家的主子,再看看他們的主子,這人哪,不能比,一比就得比沒了。
以前他也覺得,主子那樣的男子,一定得配絕世美人,要纔有才,要貌有貌,知書達理,身世顯赫的女子才行。
現在他算是想通了,什麼才華,什麼美貌,都是扯蛋。
人要想活的真實,活的踏實,就得找像木香這樣的女子,才能識得人間滋味,還不是在家擺一個大花瓶,光是好看了,卻是屁用也不頂。
木朗跟彩雲分到半隻烤的表皮酥脆的野雞,以他倆的食量,半隻剛剛好。
木香也扯了半隻,雖說野雞沒有兔子肉多,可野雞有味,不像兔子肉,有股子土腥味。
關於兔子肉,她還是喜歡用醬跟重辣燒出來,味道足足的,纔好吃,光是烤的話……不行。
但是大飛不介意,吃的那叫一個香。
何安吃了木香留下的半隻野雞,他覺得骨頭最香,所以學着黑寶,把雞骨頭嚼的咯吱作響。
木香嫌棄的瞪他,“你要不要這麼噁心,這裡還有烤魚,你要沒吃飽,再吃就是了,總是嚼着骨頭,聽着真像鬧耗子!”
何安一臉無辜,“我吃飽了啊,可是這骨頭真的很香嘛,不信你問木朗,他也在嚼……”
話未落音,只聽擱蹦一聲,從木朗嘴裡發出來的。
木朗愣了愣,用手接着,吐出一顆門牙來。
“呃……哈哈,嚼骨頭把門牙啃掉了,木朗,你厲害,你牛啊,”何安笑的直往後倒。
木香瞪他,“他是換牙了,有什麼可笑的,你小時候沒換牙嗎?”
彩雲湊過來,盯着木朗的嘴巴看,“你換的是上牙還是下牙,上牙要房頂,下牙要扔牀底下,咦,你這是上牙,快扔房頂去。”
“扔房頂,扔房頂,誰幫我扔,”木朗牙上豁了個大口子,說話往外漏風。
“在笑什麼,”吳青從外面洗了手進來。
何安止了笑,指着木朗手裡捧着的牙,對他道:“木朗啃骨頭,把牙崩掉了,你幫他扔到房頂去,不然回頭牙長錯了,再長下牙去,可就麻煩嘍!”
彩雲氣呼呼的怒瞪他,“他再長,也不會長的跟你一樣,長的歪七八扭的,難看死了!”
何安也不甘示弱的跟她吵嘴,“小彩雲兒,你不得了哦,敢說我的牙,別以爲主子在你旁邊,我就不敢把你怎麼着了,哎呀,我可是知道你很多秘密的哦!”
木香懶得聽他倆瞎掰扯,拿了木朗換掉的牙,遞給吳青,不管扔哪,總得扔出去。
木月嵐這會憋着滿肚子的火氣,啃着一塊又冷在雙硬的燒餅,聽到隔壁的吵吵聲,又聞見有香味飄過來,這會手裡乾巴巴的燒餅哪還吃的下去。
她吃不下去,溫榮等人卻吃的香,能有口吃的,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銀杏察覺到主子神色不對,便站了起來,“小姐,我去對面問問,看他們還有沒有吃食,咱們買點也行。”銀杏稍稍理了下衣服,就要走過去。
“回來,有什麼可問的,坐下吧,吃這燒餅也一樣,”木月嵐冷漠着說道。
“是,”銀杏不敢反駁,只能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溫榮將燒餅烤過之後,送進來遞給木月嵐,“小姐,剛烤好的燒餅,比冷的要好吃,這個給你。”
“我吃飽了,”木月嵐看也不看他遞過來的東西,仍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溫榮舉着燒餅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給我吧,我還吃飽,”銀杏伸手接過燒餅,衝溫榮微微一笑。
溫榮倒也沒什麼表情,只把燒餅給了她,便出去了。
身爲侍衛,是不能跟女主子同處一室的,傳出去,是要敗壞主子名聲的。
簡單的過吃晚飯,銀杏又給主子把軟榻弄的舒服了些。
看着對面的篝火也安靜了下來,她等着,靜靜的等着,如同潛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伺機而動。
可是直等到半夜,也沒等到木香民起夜。
她不起夜,根本沒有機會。身邊守着那麼多高手,她連靠近都沒法子,該要怎麼辦纔好呢?
木香這邊也睡不安穩,她總覺得赫連晟臨走時的眼神,有點怪。
如果是軍情急報,他壓根不會猶豫,而是直接跨上馬背就走了。那麼,如果不是軍邊關急報,又會是何事呢?
因爲睡的不安穩,子夜時分,她便起來了,坐在火堆前添着柴,想着心事。
忽然,身後有腳步聲靠近。
“誰?”木香回頭,警惕的瞪着來人。
“呃,我……我只是起夜,”溫榮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吳青在木香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一直注意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木香沒理溫榮,跟他也不熟,再說,一個男人起夜,似乎也沒什麼可招呼的。她不害臊,也沒啥表情,“哦,那你去吧,走遠些,別離破廟太近了。”
此話一出,吳青捂臉轉開頭去。
溫榮則大步一邁,飛奔着出了破廟,離她遠遠的。
銀杏躲在一邊,把他們說的話,全都聽進去了,當聽見外面的丫頭連男子起夜,都敢議論,呲之以鼻,果然是上不了檯面,粗陋不堪。
又過了一會,起夜的溫榮遲遲沒有回來,銀杏也等不及了。
慢慢的朝着木香走過去,“這位姑娘,能不能麻煩您,陪我出去一下,就一會。”
她沒有明說,可只要是個人,都應該能聽出來。她是要去起夜,想讓木香陪她去。
木香沒看她,又往火堆上扔了根樹枝,“我不起夜,你想去,讓你家小姐陪你。”
這個回答,也在銀杏的意料之中。
她找了個小磚頭,湊到木香身邊坐下,怪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姑娘,昨晚的事,是我的不對,你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今兒還被我家小姐罰跪,她說我做的不對,所以才罰我,你瞧我這膝蓋,到現在還是腫的呢!”
她本想掀開褲腿的,可想了想,也沒敢真掀。破廟裡有不少男子呢,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娃,哪能當着男人的面把腿掀開呢!
銀杏說的唾沫橫飛,木香卻沒什麼反應,沉靜的,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那個……”銀杏自討了沒趣,可是又不能在此時罷手,便又接着跟她道歉,甚至臉上還掛着淚珠。
“姑娘,你若是不原諒我,我家小姐肯定要打死我了,你是殿下身邊的人,我們得罪不起,姑娘,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我昨兒說的都是廢話,一陣風吹過,就啥也沒有了,成嗎?”
銀杏一張嘴喋喋不休,說的一刻也停不下來。
木香聽煩了,瞟她一眼,冷冷的道:“我有說跟你計較嗎?想讓我計較,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銀杏臉色一白,坐在那,身子搖搖欲墜,“姑娘,你……”
“我什麼?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跟來這兒,就爲了跟我說這些話嗎?那你說完了沒有?若是說完了,趕緊的,哪來的回哪去,別擋着我想心事!”
銀杏咬着脣,蒼白如紙的臉上,寫滿了委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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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別急,虐女二號,留着還有用,有關身世,所以她還不能死,虐虐當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