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仔細看過葉靜客給虎頭的那個小本子,魯老爺子一直就想帶虎頭過來,各種事情纏身,總算在團圓節之前上門。這是虎頭拜師之後第一次正式的登門謝師,自然要鄭重對待,當然了,魯老爺子這麼急不可待,還是想葉靜客談談那個手抄本子的事情,記錄的雖然不完整,可是那裡面卻有很多新奇的東西,他想跟葉靜客好好的探討探討。
魯老爺子興沖沖的來,結果葉靜客卻不在,失望之餘禮數還是要做到的,讓虎頭拜見溫氏,然後坐下來又跟溫氏和葉靜楷說了一會兒話。葉靜楷看出來魯老爺子的失望之情,跟他說等到靜客回來,他們一起再去魯家拜訪,魯老爺子嘴上說不忙不忙,臉上的表情卻是很高興的。
單家霸道獨攬割漆的事情魯老爺子早就知道了,他讓魯掌櫃另尋漆源,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挺爲葉家氣憤的。本來做的好好的,結果單家橫插這一腳,又弄出這麼多烏煙瘴氣的事情來,讓人十分厭惡。
雖然沒見到小師傅,虎頭還是挺高興的,聽說中午留下來吃飯就更開心了,這一天不用做功課,還出來走了一圈,對他來說,這樣輕鬆的日子可不多見。唯一讓他忍不住噘嘴的是,現在葉家不割漆了,他怕是沒法上山去看那些漆樹了,甭看他們常年與生漆打交道,可是漆樹除了爺爺誰都沒見過,他心裡還是很好奇的,不過現在隱約察覺到出了事情,所以對於這個他一聲沒吭。
葉靜客和庫莫部落交換貨物在金沙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原因雙方都有。首先是庫莫部落拉了整整十多車的骨頭和皮毛,拉牛骨的車十分誇張,骨頭架子綁起來有兩個人那麼高,皮毛都是破破爛爛的,竟然還是牛皮,還沒進城就招來無數的視線。進了城,走到哪裡都令人側目,不知道他們把這個拉來是要做什麼。虎骨和鹿骨不用說,在部落或者大邱都是好東西,皮毛的話,一般以鹿、虎、狼、貂最爲常見,牛骨和牛皮有什麼用?在部落裡用的最多,可是金沙城裡用來交易卻是罕見。
因爲不解,所以好奇,不少人便跟着車後面去看個究竟,等到貨車拉到空地,庫莫部落的人去叫葉靜寧兄妹過來清點,衆人頓時覺得開了眼界,還是頭一次看到大邱的商人不遠千里來這是換牛骨和牛皮呢,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庫莫部落果然按照他們要求的那樣,拿來的皮毛都是沒有泡製過的,有些很新,有些很破爛,因爲沒有處理過,所以亂七八糟的,跟街道兩邊那些精心挑選過的完全不能比,這大熱天的,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看熱鬧的人倒是能離的遠遠的捂着口鼻,葉靜客被薰的頭暈眼花,也得一張張的清點過來,這些東西是接下來熬膠的主要材料,一點都馬虎不得。
牛皮三車,共計九百多張,鹿皮一車,二百多張,其中很多皮毛都不是完整的,都是兩塊或者三四塊拼湊而成的,庫莫部落倒也不斤斤計較,基本都是往大了湊,看的旁邊的人一臉錯愕,從來不知道皮毛還能這般交換的。
牛骨是最多也是最佔地方,這個也沒法清點,只是大概算了下有多少骨架,然後摺合一下,讓葉靜客意外的是他們還拿了兩箱子鹿骨和五塊虎骨過來,看着還很新鮮,說是部落最近捕獲的,葉靜客自然願意交換,尤其是他們交換的價格比街道上的那些還要稍微低一些,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能輕易錯過。
庫莫部落帶過來的所有東西共用了三十多斤茶葉,這三十多斤茶葉能讓他們部落用上好幾個月了,用的還都是些沒什麼用的東西換的,所以他們都很高興,咧着嘴巴笑着跟葉靜客說,以後如果再交換的話,他們一定都留着。這個葉靜客可沒法保證,按理說她們是沒有資格來金沙城的,託了楚天逸的福才能走這一趟,以後有沒有這好機會可真不能確定。
幾乎把部落所有沒用的骨頭和毛皮都拿來了,只這一次庫莫部落就很知足了,尤其是葉靜客又出了三套茶具和五匹布把他們的車馬都一同換了去,真的是比他們遇到的任何大邱的商人都好說話,他們都覺得這次交易十分的順利。
他們交易完,有些部落也紛紛自薦,只可惜葉靜客她們明日就要離開金沙城,再回去已經來不及了。有人沮喪的離開,也有人看到葉靜客他們地上擺着的還沒有換完的東西,紛紛拿來自己部落的東西想要交換。
已經在金沙城的各條街道上過了好幾天“眼癮”了,這次終於把熬膠的原料搞定,接下來就可以用剩下的交換其他東西,這個過程幾乎是葉靜寧兄妹倆在金沙城最過癮的時候了。
剩餘的茶葉又換了幾十張鹿皮和二十多隻完整的鹿骨以及一盒子鹿茸,那些粗糙的瓶子罐子換了一箱子的藥材和香料,別說葉靜寧樂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就是葉靜客心中也雀躍不已。在這裡交換大概比前世那些購物可要爽快多了,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用幾斤大蒜換LV包,用幾包廚房常用調味料換名貴皮草,或者是用鍋碗瓢盆換百達翡麗的名錶……
這種爽酷的滋味,誰嘗誰知道!
所有的東西全換完,天都快要擦黑了,幾個人就趕緊忙活着整理東西,明天就要回家了!
雖然在金沙城只短短的逗留了幾日,可這幾天所見所聞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新鮮,經歷的了狼羣圍城的驚險,又親眼目睹各種交易,結識了性情直爽的胡人,見識了大邱那些大商隊的壯觀,西北邊塞的風土人情,離開的時候心情又是激動又是不捨,激動的是馬上就要回家了,不捨則是覺得太短暫了。
出城的時候長狄部落來送行,遠遠的還依稀能看到蕃兵的身影,他們鑽進馬車,眼看着這座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城市越來越遠,彭拜的心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來的時候只有一輛馬車,回去的時候身後跟了十多輛貨車,馬匹和車是換的,在後面趕車的則是從別的商隊借過來的,人是呂明宇找來的,只趕到三石縣,他們要從那裡走水路。這樣也沒有什麼大關係,到三石縣再找人可比在金沙城找人要方便的多。
葉靜客心情大好,這一趟不但收穫頗豐,蓮花還開了大半,她現在恨不得坐在馬車頂上,看到哪裡有需要幫忙的立刻就衝上去,她這次隨身帶的靈液全部揮霍光了,迫切希望能早點讓花盛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情太迫切了,還真讓她得了個機會,往回返的第一天下午,在城門口檢查準備入城,看到一對身着破舊衣服的父女抱頭痛哭,他們是附近農家的,借錢給家裡人看病,結果路上給丟了,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遭都沒見到蹤影,父女倆實在是忍不住了,當衆痛哭不已。
聽人說完這倆人的不幸遭遇,葉靜客當即便開始掏錢袋,葉靜寧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菩薩心腸了,眼睜睜的見她掏出一兩多銀子都沒來得及阻攔。當然了,葉靜客還是跟着這父女倆去了醫館,在那裡果然看到一個病倒的女人,這纔給了銀子。那父女倆顯然沒有想到天上還真有掉餡餅的好事,一個陌生人竟然拿出了這麼多錢,都傻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葉靜客已經悄然離開了,他們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來得及問。
父女倆熱淚盈眶,在醫館外面朝着他們來時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不知道拜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恩人,還是沒有絕他們活路的老天爺。
這點葉靜客從來都沒有介意,感覺到心口的熱度,趕了一天的路都沒覺得多疲憊,吃飯的時候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心情好的讓葉靜寧到嘴邊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兩八錢銀子,這不是個小數目,在鳳棲村種一年的地能得這些錢都是不錯的了,自家妹妹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給了人,他一時間沒法做到視而不見。可是這事沒法說出口,因爲她也不是亂花,是替被人解了大難,這銀子是一大家子的救命錢,就是一條人命,見死不救,換做是他也做不出來,所以葉靜寧什麼也沒說。
然後接下來的路上,他算是見識到了自家妹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了,哪裡有哭聲,哪裡有爭吵第一時間跑過去,他還沒真切呢,葉靜客已經在那邊開始有動作了,一看她掏錢袋,葉靜寧就知道要做什麼了。
大事沒有,小事不斷。替人解圍,給迷路的小孩買糖葫蘆,並且送到官差那裡, 碰到乞討的一個都不放過,一袋銅板很快就見底了,她這副樣子,怎麼看都不太正常。葉靜寧暗示的問了幾次,葉靜客回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做好事積德。
這話一出口, 葉靜寧再也沒心思追究了。好吧,現在家裡有些積蓄,這次金沙城預計也能賺上一大筆,靜客的墨也要開始賺錢了,她願意做這些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