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子時,周晨纔在迷迷糊糊之下,被兩個新羅婢女攙扶着踉踉蹌蹌的回了新房,一旁作陪的林楓也隨即抱起已經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的碧柳回了房間。
新房內,幾個侍候的新羅婢女也早就等的哈欠連天了,料她們怎麼想也沒想到自家姑爺會在洞房花燭夜當晚喝的爛醉如泥,如果不是強行的灌了幾大碗的醒酒湯,估計現在都在節度府的大堂椅子上打呼嚕呢。
而新娘子甄瑩顯然也非常困了,連續多天以來本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此時又被紅蓋頭蒙着頭,連句話都沒人跟她說,愣愣的一坐就是從中午到深夜,腦袋一晃一栽的就能看出她此時的精神。。。
一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連同甄瑩在內,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是精神爲之一振,特別是紅蓋頭下的甄瑩,更是兩頰飛速的浮上兩抹紅暈,雙手也死死的攢住了衣裙,連手心都在瞬間冒出一層細膩的汗珠,紅脣更是緊緊的抿在了一起。
經過回房時的夜風,周晨明顯已經清醒了許多,不過想要按直線走路還是需要兩側的婢女來指導。晃悠着身子一步一個踉蹌的快步到了牀邊,滿面通紅的望着面前的紅蓋頭,蠕動幾下嘴脣,毫無經驗的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旁的婢女明顯是事前受到了嚴格的訓練,見狀,趕忙先將周晨扶着坐在牀上,然後就是另外兩個婢女趕忙將準備好的棗、栗子、花生等物撒向新娘以及新牀,利用其諧音表示“早立子”、男孩女孩“花搭着生”。
然後就是婢女遞上‘金擊子’一般的秤桿,只不過是鍍過金的罷了,在周晨小心翼翼的動作下,紅蓋頭也終於被一點點的揭開,露出了後面滿臉嬌羞的甄瑩,隨後就是婢女將交杯酒奉上,等兩人喝過之後,趕忙收拾東西,告辭退出。
隨着婢女們的退出,滿房間的紅蠟燭也隨之一一滅掉,新房內的兩位新人也正式進入到了入洞房的環節。
節度府的側院,同樣回到房中的林楓卻沒有睡覺,而是將碧柳放回牀上之後,獨自泡了一壺濃茶,坐在窗邊開了一條小縫,吹着習習夜風,望着透過縫隙看到的天空幾點繁星沉思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到背上一重,轉過一看,竟然是碧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正將一件厚重的大氅往自己身上披呢。
“怎麼醒了?”微微一笑,林楓順手扯了一把肩上的大氅領口,然後將碧柳拉入了懷中。
“嗯。。”碧柳滿臉倦意的點點頭,輕應一聲,正巧碰到一陣夜風吹入,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便順勢往林楓的懷裡鑽了鑽,低聲問道:“侯爺,還在想前幾天的事情?”
聞言,林楓微微一愣,垂頭看了碧柳一眼,將環着對方身體的雙臂緊了緊,再次將目光轉向了窗外。沉默半晌,才緩緩的長舒一口氣,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是搖搖頭,似乎自己都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最終,嘴角一撇,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低聲嘆道:“哎!想那麼多幹什麼!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可,可是。。”不知怎麼,碧柳聽後就脫口而出,不過在看到林楓疲憊的神情後,還是將嘴巴閉了起來,伸手將其緊緊的抱住了。
“呵呵。。”林楓淡淡一笑,將面前的杯子倒上一杯熱茶之後,伸手遞到了碧柳的嘴邊,邊低頭小心翼翼的喂着對方,邊低聲詢問:“你是在說前不久新羅國使團剛到之後,送到府上的那份大禮吧?”
“嗯。。”碧柳輕應一聲,側頭躲開面前的杯子,仰面望向了林楓,雙眸之中滿是堅定,不過其中又夾雜着一絲不確定的猶豫,紅脣蠕動,最終卻沒開口說出想開口的下文。
“我懂!唉!”見狀,林楓苦笑着長嘆一口氣,像是安慰一隻受了氣的小貓一般,伸手輕拍着碧柳的後背,低聲解釋道:“不光是你看出來了,我也看出來了!加上那天在街上見到那個甄瑩副使的時候,我更確定你的猜測是沒錯的!”
一提起甄瑩,林楓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早在那天出事之前,甄能哀就以新羅國使者的身份拜見過了林楓,並且還送了幾箱子的‘土特產’。對方離開之後,林楓並沒有當回事,畢竟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也就按照慣例準備造冊登記送入楓家軍的‘倉庫’。
而正好林楓覺得這畢竟是一筆‘土特產’,也就讓碧柳去幫忙查看一下,順便從中挑選一些喜歡的物件留下,還囑咐碧柳給漢中府的李曉紈,邀月,楚夕顏以及小琲等人挑選一些上等的貨色留下。
可當時碧柳在去了沒多久之後,就匆匆忙忙一臉焦急的找到了林楓,因爲碧柳發現對方送的‘土特產’中似乎蘊含了一個極大的信息,那就是想將使團副使,也就是甄瑩贈送給漢王林楓爲妾。
隨即林楓便想到了與甄能哀會面時的場景,對方似乎無時不刻的在將話題往這個使團副使甄瑩的身上引,不過當時的林楓也只是淡淡一笑,認爲對方是擔心沒了話題冷了場而已。
雖然事後有了碧柳的提醒,林楓還是將信將疑,直到那天在大街上碰到之後,從甄瑩看自己的眼神中,林楓就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不僅僅只有甄瑩的二叔甄能哀所說的崇拜和敬仰,還有別的更爲複雜的情緒包含在裡面,至於具體是什麼,林楓也不敢確定。
原本這件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即便是甄能哀確實想將甄瑩嫁給林楓,最後事情沒成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問題就出在,前幾天周晨的異常表現,到底是什麼讓周晨突發異常,林楓不能確定,但是能肯定的是,一定與甄瑩有關係,甚至是與整個新羅使團,新羅國。
一想起那個似乎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甄瑩,林楓就感到一陣疲憊,到底是因爲什麼,才能讓周晨當天出現那麼激烈的異常反應。而從婚禮的當天看,周晨似乎確實覺得那件事有所不當,也似乎確實將那件事給放下了,不然也不會一個勁兒的因爲此時而向林楓道歉賠酒了。
不知不覺之中,再次端起杯子喝茶的時候,發現竟然已經完全涼透了。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才發現已經過了子時。低頭一看,只見碧柳已經再次沉睡在了自己懷中。林楓不禁微微一笑,似苦笑,又似嘲笑。緩緩搖頭之後,輕手輕腳的抱起碧柳,順手關上窗戶,向着牀邊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