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成都府的冬天,既沒有北方冬天的蕭瑟,與江南以及嶺南的冬天也略有不同。成都府在四川盆地的盆底,由其地勢所定,北方寒流也如同古人所嘆的蜀道難,被秦嶺山脈格擋在外,入不了川地。沒有寒流來襲,成都府冬天氣溫一般情況不會低於零度,至於雪天則更是難得一遇的。乍暖還寒,似秋似冬,被隱沒在兩個接替更換的季節中,有些曖昧不清。
由於季節變換中氣侯的溫度相差不多,就連成都府附近的樹葉草木不見衰敗凋零,葉片與樹幹依舊親密相兼,保持着生氣昂揚的綠意。野外的綠草也不顯枯黃,只是隨着季節褪去一層表面的深綠,變得黃綠黃綠。但畢竟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草木自然也都停止了生長,此時的它們,正積聚着全身的能量與寒冷相抗衡,似乎在拼盡全力捍衛着自己綠色的生命氣息。
林楓一行十五人,在馬不停蹄連續四天三夜的奔波下,終於在第五日天邊還只是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抵達了距離成都府北門只有不足二十里的地方。
近兩天的天氣並不是很好,似乎正好印證了林楓此時的心情,就連這個時候衆人下馬在路邊的樹旁休息時,林楓依舊是獨自一人悶悶不樂的坐在距離衆人七八米的一塊石頭上,他只是簡單的喝了兩口水,便垂頭沉默了起來。
近些天並沒有起風,秋末冬初清晨的霧氣便也聚集在一起久久不能散開,天空看起來始終是低低的陰沉着,衆人所在的樹林四周被厚重的霧霾完全籠罩了起來,即便有人擡眼向四周望去,也滿眼盡是灰茫茫的天地以及模糊不清的樹影。
在這種環境下,坐在石頭上休息的林楓,心情也漸漸與四周的天氣一樣,變的沉悶起來。遍佈在天地間每一個角落的霧霾,似乎是轉換成一股無形的壓力,變相般壓在林楓的肩上以及心頭,使得林楓甚至感到連正常的呼吸都有所困難。
垂頭望着地面的林楓,一時間竟無緣無故的生出了許多感傷。
對於這些,其餘的人也基本明白,就連青龍和朱雀兩人也在私下裡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所以衆人一路上也並沒有刻意的去打擾林楓。
很快,天色就漸漸亮了起來,衆人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圍聚在一起的楓殺以及青龍朱雀將最後一個話題嬉笑着談完之後,紛紛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戰馬,只有陳萬三邁步向着林楓走了過去。
“楓哥!”陳萬三笑呵呵的朝着林楓舉起手擺了擺示意道:“剛纔我們商量了一下,分頭進城,然後在城中匯合!以免一大早我們聚集進城引起陳狗手下爪牙的注意!”
林楓遠在漢中侯爵府的魂魄被陳萬三突然的話聲給招回了軀體,頓時坐在石頭上愣了一下,稍一反應陳萬三剛提出的建議,便立刻點了點頭贊同:“行!就按大家說的!分頭行動!”說罷,林楓也從石頭上站了起來,當他看到衆人已經陸續上了戰馬後,微微一愣,笑着衝衆人打了個招呼:“大家都休息好了啊!那出發吧!儘早進城去,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以後,在林楓的帶頭下,一行人縱馬揚鞭朝着成都府出發了。
按照計劃,林楓和青龍、朱雀三人從北門直接進入了成都府,而陳萬三和趙辰逸兩人則各自帶了五個楓殺的兄弟分別饒道去了東門以及西門。
林楓三人進城的時候,天色還早,城門也只是剛打開沒多久,把守城門檢查過往行人的兵士睡眼朦朧的將長槍環抱在懷裡,雙手則是互相捅在袖口中,不時的還會打上一個哈欠,林楓一眼便開出了城門口的這幾個士兵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換早班的,不由的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即將越過盤查的林楓這一細小的舉動卻被一個當值的兵士看在眼裡,似乎非常不滿林楓的表現,裝在袖口裡的雙手都沒拿出來,就那麼抱在胸前向着林楓的方向揚了揚,一臉的不服氣朝林楓喊道:“誒!你搖什麼頭呢?!過來!”
聞言,林楓不禁一愣,腳下的步子也隨着停了下來,詫異的看着那人問道:“你是在喊我麼?”
“廢話!不喊你還喊鬼啊!”那人滿臉不耐煩的低聲罵了一句,盯着林楓上下打量了幾秒鐘,見林楓的衣着並不是很華貴,頓時心中便升起一個念頭,臉上浮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側身朝着身後的甩了一下頭對林楓沉聲喝道:“跟我過來!看你面生,得仔細查查!”
林楓瞬間便明白了那人的意思,朝着身旁已經擡起腳的青龍使了個眼色,然後自己換上了一副笑臉,跟在那兵士身後便快步走了過去。到了城牆腳下,那兵士先是向四周望了幾眼,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後,纔將頭轉向了林楓。
還沒等他開口,他便感到剛伸出袖口裡的左手傳來絲絲的涼意,而他面前的林楓更是笑容滿面,雙眼不停的朝他向下使着顏色,那人茫然的跟隨着林楓的示意緩緩垂下頭,頓時眼前一亮,左手微微掂量一下,確定手心中的銀子分量足夠後,頓時眯縫起了那雙小眼睛,衝着林楓讚賞的不停點着頭。
在滿足了守城小鬼的錢財慾望後,林楓順利的進入了成都府,早就在城內街道旁等候的青龍和朱雀看到林楓安然進城後,不由的也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們這次的任務艱鉅無比。
林楓並沒有向兩人搭話,只是衝兩人簡單的笑了笑,然後便向前揚了下頭,率先沿着街道走去了。
雖然時間還早,但是三人在走了沒多遠之後,就開始陸陸續續的看到了街道兩旁三三兩兩的行人匆匆而過,大多行人手中都提着放滿了各種新鮮蔬菜的竹籃,有些人背上還揹着一兩捆的乾柴,明顯是用來一天燒火做飯以及取暖之用。
又往前走了沒多遠,在一個較爲寬敞的場地,林楓等人看到了北城的早市,人山人海,聚滿了北城的平常百姓,在早市的前後兩端的街道邊上,還有一些搭着簡易棚子的小商販,在那裡爲早起賣菜賣柴以謀生計的百姓做些簡單的早點,也能讓他們吃上一口熱乎乎的早飯。
早市的街道口,林楓不由的停下腳步駐足而望,臉上不由的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意。他的心中非常明白,不管這次的行動能否成功,一場戰亂是始終不可避免的,而這些安居樂業過着平淡生活的百姓,還能繼續這樣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