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原縣南七十里處,一座佔地百畝的新軍大營矗立在平原上,不時有新軍遊騎往來奔馳。
在營內,一處高兩米的大帳內,劉睿負手站在地圖前,今天是朔方郡百姓抵達九原縣的日子,也是兩郡交割百姓的日子,能否成功奪取九原縣,在此一舉。
此時劉睿營中有騎兵一千五百人,這支部隊是劉睿麾下的鷹眼營,由於劉雅的離去,斥候營無人掌管,劉睿便果斷將斥候營與鷹眼營合併,讓傅俊全權抓起斥候營的全部任務。
此時,劉睿已防止匈奴藉機襲擾百姓爲由,駐軍一千五百人再此,項南因劉睿帶兵不多,便也欣然答應,此時軍營內不時有消息送來,剛剛,一名斥候騎兵抵達,將百姓所在位置彙報給劉睿。
“我軍已護送百姓越過休都縣,再有兩個時辰,應該可以抵達九原縣南門。“
斥候彙報完,向外走去,看着斥候離去的背影,劉嘉笑道:“如此大的動作,項南都不察覺,這一戰,我們註定要勝利。”
劉嘉話音剛落,銚期又道:“即使奪得九原縣,我們也該考慮後路,匈奴在定襄和雲中兩郡尚有兵馬十餘萬,若他們揮師西進,恐怕我們還得面臨再次轉移。”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劉睿不是沒有考慮過,但眼下,自己已無處可去,只能暫時奪下九原縣,養精蓄銳,向西河郡催促補給,補充軍需,再徐圖五原縣,只要能攻克奢糜,隨後揮軍東進,與婁奔會合,必然能攻克匈奴,穩定河北。
可河北穩定之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已自己如今的身份,恐怕朝廷必然容不下自己,即使朝廷不追究自己往奪五原郡的責任,那自己是漢室後裔,朝廷又豈會不查?想到此,劉睿雙眉緊皺,輕嘆一聲。
“西河郡郡守袁明羽爲人狡詐,我怕他一旦得知我們詐取五原郡,會不會藉口拒絕供給我們軍需補給!”
此時銚期已快步走出,來到劉睿身旁,將自己的擔憂說出,半響,銚期又道:“如果袁明羽拒絕提供我們補給,那時主公必須謀好後路。”
一旁的瞿奎點頭說道:“銚大人所言極是,主公不可不考慮此事。”
劉睿點頭,不久,門外傳來親隨的報告聲,很快,親隨大步走入營帳,高聲稟報:“主公,斥候傳來消息,劉仲將軍和冷善將軍已抵達馬原山埋伏,一切準備就緒。”
“好!”
劉睿回身走到地圖前,看着地圖,又道:“臧宮此時到哪了?”
“在九原縣南百餘里處駐足,只等時辰一到,揮軍奪城。”
劉睿點頭,回身看向衆人,毅然令道:“傳令拔營,向九原縣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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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縣城頭上,項南負手站在城垛旁,不遠處,已陸續出現少許的災民,他們成雙結對向九原縣走來。
在百步外,數百新軍士兵列陣,他們是這次負責護送百姓的郝楠軍,人人手舉圓盾,目送百姓們陸續向城中行去。
不久,城樓上,項南高舉右手,一名傳信兵舉起紅旗,九原縣西門緩緩打開,三百名負責維護治安的長矛兵奔出,分列兩旁,擺出長長的人牆,迎接這些轉移而來的災民,不久,百姓們陸續向城中行去,不時有少許百姓駐足觀望,他們在朔方郡居住數十年,此時卻要被迫遷往九原縣,很多人心中還在留戀故土。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向城內涌動的百姓越來越多,治安開始漸漸紊亂,不久,雒飛凝視城下百姓,發現其中有很多青壯少年,他們身材魁梧,眼神堅毅,不像普通難民,想到此,雒飛看向項南,急道:“將軍,你看,這些災民似乎不妥。”
“哪裡不妥?”
項南並沒有看出漏洞,毅然注視前方,不久,雒飛毅然道:“我覺得這些災民中摻雜了敵軍士兵。”
雒飛伸手指向城下的災民羣,朗聲道:“將軍,你看,戰備期間,災民中怎麼會有青壯少年?況且他們身材魁梧,雙眼炯炯有神,不像落難之民。”
項南此時已看到大批的青壯少年潛伏在人羣中,他心中一緊,暗叫不好,難道劉睿轉移災民是爲了輸送內應進城嗎?想到此,項南毅然喊道:“阻止他們入城!”
一聲聲命令傳下,此時城中忽然涌出數百騎兵,企圖將百姓驅趕出城,城門兩側的長矛兵也開始疏散人羣,想要關閉城門,但不遠處,一支兩千人的騎兵羣已疾馳而來,爲首之人,乃是臧宮,他手拿長矛,高聲喝喊:“弟兄們,臧宮來也,隨我殺進去!”
百步外駐足的數百新軍士兵立刻抽出長劍,高舉盾牌,吶喊着向城門奔去,一直潛伏在百姓羣中的新軍士兵也紛紛從馬車上拿出長劍,向城門兩側殺去,準備佔住城門。
低沉的號角聲嗚咽,不久,城樓上羽箭如雨,向城下射來,項南嘶啞的聲音不停呼喊:“瞄準了射,不要讓他們靠近城門!”
不時有百姓中箭,但中箭最多的還是新軍士兵,他們此時已來到城下,數百盾兵爲先鋒,格擋羽箭,騎兵依靠強大的衝擊力,很快奔到城門處,向城內殺去。
戰場已變得混亂,哭喊聲,廝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
城樓上,項南眼見敵軍殺入城中,九原縣已守不住了,立刻集結部隊,在參軍雒飛的陪同下,向城下奔去。
不久,項南等人從東門奔出,一路向馬原山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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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陽昃下,劉睿親率一萬五千騎兵一路疾馳,向九原縣奔來,不久,伴隨着沉重的“吱呀”聲,北門緩緩打開,臧宮,郝楠等人快馬馳出,見到劉睿,無不歡欣大笑:“我等不負主公期望,已奪下九原縣,望主公審閱。”
劉睿點頭,揮手笑道:“隨我進城。”
城內,百姓們跪伏街道兩側,這個河北梟雄終於來到九原縣,百姓們無不歡欣雀躍,見到劉睿的騎兵隊駛入城內,衆人高呼:“劉將軍威武,劉將軍威武。”
不久,一隊隊騎兵緩緩馳來,在騎兵之後,是列陣整齊的步兵和一輛輛滿載的輜重車,士兵們人人臉上洋溢着勝利的喜悅。
大概兩個時辰後,縣衙前,排列着長長的隊伍,這是從朔方郡轉移而來的百姓,他們在等待官府分發房屋和糧食,這個冬天,不用再愁沒飯吃了。
城中一片忙碌,在東門的城樓上,劉睿負手站在城垛旁,就在數個時辰前,項南率領千餘親隨從這裡逃走,看着遠處茫茫的平原,劉睿輕舒口氣,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希望劉仲和冷善能夠堵住項南逃走的去路。
夜色漸漸降臨,空曠的平原漸漸被黑夜籠罩,看着前方無盡的漆黑,劉睿無奈搖頭,自己已邁出奪權的第一步,雖未自立,但已身不由己,恐怕未來的路會更艱險。
不久,一旁的劉嘉輕咳一聲,笑道:“夜晚風涼,咱們回縣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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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原山地處山坳之中,兩邊羣峰起伏,山高林密,一條寬寬的馳道,可供十人並排行走,這條路也是西河與太原兩郡北入五原的重要馳道。
此時,一隊千餘人的騎兵隊疾馳而來,他們人人慌亂,不時有人回頭掃視,在百步外,也有一隊千餘人的隊伍緊追不捨,爲首一員健將,乃是小鳳。
很快,兩支隊伍的距離漸漸拉近,小鳳手拿彎弓,瞄準項南頭部,一箭射去,卻被項南臥倒躲過,羽箭直直射入一名親隨的後背之中。
慘叫聲過,親隨掉落馬下,項南迴頭掃視一眼,心中暗叫僥倖,但眼看他們與自己的距離越拉越近,項南心中再次慌亂,猛抽馬鞭,急速奔行。
在拐過一個彎,奔行百里,便是西河郡,只要進入西河郡,就安全了,想到此,項南再次猛抽戰馬,急速奔行。
伴隨着雜亂的“噠噠”聲,不時有親兵慘叫聲傳來,密集的羽箭如雨點般射來,項南此時已顧不得箭雨的侵襲,只拼命狂奔,此時已經入夜,可視度極低,但項南不敢減緩馬速,一旦被敵軍追上,必死無疑。
“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嗚咽,項南心中一緊,但夜色漆黑,項南只能分辨號角聲從不遠處傳來,但他卻找不到號角聲的具體位置,正在憂慮之時,不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很快,一人雄厚的聲音傳來:“南陽劉仲在此,敵將休走,納命來!”
很快,一個黑影出現在眼前,項南心中惶遽,抽出長劍,準備迎敵,但漆黑的夜色,項南只看見一道銀光閃過,脖子被寒冷的利器割破,鮮血直流,疼痛難忍,伴隨着“支支吾吾”聲,項南摔落馬下。
這時,劉仲已將長矛橫舉,高喝:“降者不殺,敢抵抗者,就地正法!”
伴隨着呼啦啦的跪伏聲,七百餘名項南親兵將武器扔在地上,高喊:“我等願降,求將軍饒我等性命!”
很快,數百隻火把點燃,四周照如白晝,項南此時已奄奄一息,不久,藉着明亮的火光,項南終於看清,殺死自己之人,乃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他身穿錦袍,雙眼圓睜,嘴角上揚,十分得意。
就這麼死了?項南心中實在不甘!夢想千次的霸王夢在這一刻甦醒,可脖子上傳來的陣陣劇痛讓項南明白,自己的霸王夢會在這一刻,隨着自己的生命永眠地下,想到此,項南嘴角微微抽動,他想說話,可他已無力發聲。
漸漸的••漸漸的••項南的瞳孔開始放大,在抽搐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