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亞,有什麼好事兒快點說。”
“你跟老子急個球!”
唐巛退後,把氣沖沖的龐亞迎進門。
“沒得事,就是這幾天,老子的手特別癢,好長時間沒有贏你龜兒子的錢了。”
“哈哈,那就看誰贏誰的喲?”
“你娃娃,要不要馬上開戰?我馬上喊那幾個龜兒子。”
“亞亞,我特別可愛的亞亞,今晚太晚了,你看改天好不好?”唐巛面露難色地回答,眼神卻斜瞟臥室的方向。
龐亞也跟着看了看,說:
“你娃怎麼也搞成了妻管嚴?那也行,到時候要多帶點錢,別一打到中途又差錢。”
唐巛滿口應承,並一臉堆笑,送他出去,龐大哥還回手拉上了門。他卻冷得有點打抖,回房一下子就摟住黃美美。
黃美美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早已沒有了灼熱的激情。他們這羣牌友,有幾個活得像個人樣?還真莫說,都不差多個個是帥哥。就拿剛纔那龐亞來說,都差不多四十歲左右的人了,人長得有模特範兒,經常西裝革履,如果他不挎個工具包,而提個公文包,隨便往這城市裡的幾大步行街一站,絕對風景。聽老公講,這人,你別看他挎個工具包,可工具包裡除了裝夾鉗、螺絲刀、T型頭之類的東西外,還裝有……可討女人喜歡了,一個月收入起碼上萬。這拿自家男人跟別家男人一比,真還越比越沒有自信心,難不成她黃美美在養一個小白臉?老公真要會賺錢,否則,老婆就苦了,跟一節苦腸子似的,只有等到生黴的份了。
老漢卻把那女娃兒的電話告訴了秦小軟,他才傻眼,還叫他給那女娃兒打過去。他沒打,現在的學生妹妹,仗着青春清純,叛逆不說,還充滿野性,想找個有錢的帥哥玩玩,或者找個大叔耍耍也不是不可以,所謂大叔控,玩到最後弄成了控大叔。他可不是什麼大叔,更不是盤根錯節的大樹,沒得靠。
年底了,報社的事情多,採訪的事倒少了,像報紙訂閱年終總結,亂七八糟的大小會議也多了起來。
這陣子,秦小軟很少見到周根茂。
黃美美卻心情特別好,成天跟王樂貧說說笑笑,偶爾也來逗逗秦小軟。
發行部的老孔一進來,便說笑:“一羣瘋子。”
黃美美回頭對着王樂貧說:“他是我們瘋人院的院長。”
秦小軟不明白,黃美美那筆款的事,她怎麼搞定的?看情形,十之八九是到了,不然,黃美美還不來纏着他?明顯地感到,黃美美對他的熱度在冷卻。從內心上講,他求之不得,算是少了一樁尷尬事。在他看來,黃美美被逼到了一條死衚衕,要不然,她是不會先出賣自己的。他很少看偵探小說,也沒學過人際關係學,他不能順藤摸到瓜,就算他試着努力去做,那瓜肯定被人摘了。說不定,藤非藤,瓜非瓜,從一開始,原本就是場遊戲!是真是假,倒沒什麼,願以後不要再碰到這檔子倒黴事。他就釋然了。他口有點發幹,準備起身去接開水,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妹妹秦曉鳳的,他說:“說。”
“哥啊,是老哥你嗎?”
“你耳朵聾了嗎?不是你哥,是哪匹哥?快說,什麼事?忙着呢。”
“你聽說過一個叫龔昜的畫家嗎?”
秦小軟一聽,一抖,龔昜倒聽說過,畫家,什麼狗屁畫家?龔昜何時成了畫家?畫匠倒還聽說過。他迫不及待地關心問:“我是有個朋友叫龔昜。妹呀,那人你接近不得,讀好你自己的書要緊。”
“多管閒事!我只告訴你,他要開畫展,想請老漢幫忙。”
“那怪了。龔昜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要開畫展,我跟他談談,龔昜這個人,我可比你瞭解哦。”
話未說完,秦曉鳳就掛了電話。秦小軟深呼吸了一口,這丫頭,掛電話掛得比說話都還快。就算龔昜要開畫展,也該先找他,怎麼找到妹妹呢?這龔昜,還真有他的,打主意打到了老子妹妹的身上了。先給龔昜打個電話問問再說。
“龔兄,你給我妹妹打電話了呀?”
“打你妹呀!你有個妹妹嗎?你說,你妹妹叫什麼來着?”
“你還跟我裝?我妹都打電話來問我了,趕快說,你找我妹做什麼?”
“你看你急得,我纔沒給你妹打電話,我真不知你有個妹妹,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你有個寶貝妹妹?”
“暈!……”
“你暈我還暈呢,其實我還想吐。”
“吐什麼呢?”
“吐槽呀。”
“跟我爬,沒有時間跟你扯這些。那我問你,你是不是想找她幫你開畫展。”
“秦小軟,你別搞錯了。我開畫展是不假,但我再不濟也不會去找一個黃毛丫頭,你說對吧?”
“哎呀,遇得到你,真是秀才遇到兵。你是不是想找我老漢幫忙了?”
“你老漢?是哪尊神嘛?”
“你這人,不跟你扯了,掛了。”
“別!可別!秦小軟,我可不是這幾天纔打聽到的事兒嗎?原來你還真是***,神了你,真是高人在民間啦。”
“呵呵,那你還跟老子繞?”
“不繞了,我求饒總可以吧?哦,是這樣的,在昨天,見到你妹妹,她拽得很。”
“呵呵,你一個人去見她的?”
“你關心這個,暈,兩個人去的。我想搞個畫展,麻煩你在你老爸面前美言幾句,給我寫序或題點詞什麼的,反正,要有點影響。”
秦小軟苦笑,問:“我真還沒有看到過你的作品,你真是深藏不露,一露就驚人。”
“老兄,你在前從沒跟我說過你老爸居然是我們區的喉舌大官,我也是近幾天才聽到說。”
“這麼說,你的消息還算靈通,門路還不少,從哪點得知的?”秦小軟細問。
“林渝森教授那兒,他是我在美術學院的老師。”
秦小軟笑說:“哦,原來這樣呀。”
“嗯。幫個忙噻?”
“這個還用說。關鍵這個畫展你想怎麼搞?搞成多大規模?動用哪些媒體?邀請哪幾級官員?展覽地址選在哪?”
龔昜在那頭,聽得一頭大,說:“不就搞個畫展,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衆。不過,你在報社,見的大小活動場面多,你幫我籌劃籌劃也行。”
“你還真順到杆兒就往上爬。不過我最近超級忙,等空點再說。”
秦小軟說,心想沒有不幫的理由啊。他在四年前才認識龔昜,認識沒幾天,這個人就好像消失了,感覺他行蹤漂浮不定,在這個城市待段時間,在那座城市待段時間,一年電話號碼就要換幾次。三個月前吧,他又才露面。認識了他就見到了帥哥艾鑫恆,其間,牛牛充當了他們的線索人物,牛牛在很早前就認識這兩位仁兄,因爲這兩位仁兄經常去光顧香馨上班的髮廊,一來二往,大家都成了熟人。至於牛牛跟香馨怎麼認識的,他閉着眼就看得出,先是顧客,後便是老顧客,再後就成了牀上顧客了,不知道現在他們擺脫了這層關係沒有?
秦小軟喝了一口水,坐下,他想一直要坐到下班,他感到很累,心累,跟人交往有好累就有好累。剛從一個圈裡掙脫出來,又被套上了另一個圈。不過呢,有些人很熱衷於圈子,人活的就是一個圈子,沒有圈子,就好像魚兒沒有水,活不成的。他想,他幹嘛要做離不開水的魚呢?要做何不做河馬?在水裡泡久了,可以擡腿上岸。
霧茫茫,還說不上冰冷。這座城市,好像沒有春天,連秋天也被壓縮得超短,短得跟一步裙似的,前腳一走,後腳還未跟上,就見羽絨服了,空氣裡有了寒氣,凍手,坐在教室裡聽課,腳還會僵。
周巧絲擡頭望望天,雙手合十搓了搓,往校門口走。昨晚失眠了。她打的那個電話,讓她驚魂未定。不會秦伯伯沒有把她說的話當回事?由於緊張,她也沒有把她和秦小軟間的事兒說明白,她只說了,她是秦小軟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且那秦小軟是記者,戴着眼鏡。照說,她表達得,描繪得,算清楚了。啊,只可惜!沒有說,她老漢也跟秦小軟在同一報社,他們是上下級關係。她納悶了,不會搞錯了吧?這丫頭片子,還閨蜜呢,這次可把她害慘了,出些什麼餿主意。應該不會搞錯,秦伯伯身邊的秘書也會搞錯?如果錯了,也是那丫頭片子的錯。如果沒有錯,那……那也該來電話了,來個電話,他就要死啊,自己怎麼了?怎麼老想他的電話?你說,僅見了一次面,而且還跟碰到路人甲路人乙似的,人海茫茫,特別是在步行街,如果你從街頭走到街尾,不見一萬人,也會碰到八千,根本不靠譜兒的事嘛。可偏偏,他在人海茫茫中,牽扯着她的視線,搞錯沒有哦,她成了他手中的風箏,他想咋整就咋整,可能嗎?她不把他的耳朵擰成豬耳朵那麼長才怪。
還算好,正當周巧絲眉頭深鎖的時候,見到老漢那轎車了,又是週末了,唉,時間過得真快,還不快,頭頂上的樹葉不就掉光光了嗎?時間到哪兒去了?其實,就在一青一黃間,像劉翔的腿,跑得快。還不曉得,老媽的病好沒有,老媽……
“幺兒,你都成熊貓了。”
周根茂拉開了車門,看了看女兒說。
“什麼熊貓哦?也許是昨天晚上看書看得太晚。你不是說去看老媽嗎?
“走吧,搞精神點,不然,你老媽看到,又會說這說那。”
“嗯。巧菊怎麼沒來?”
“她說她不來。”
“嘿嘿,這丫頭片子,她反了她的了。”
“你上車端上飯盒。你媽這些天啊,把我折騰得夠嗆。”
上了車,周巧絲問:“老漢,怎麼啦?”
“如果有天你老漢我死了,別人問是怎麼死的,你就告訴他們,是累着氣死的。”
“行。這個忙我幫。”
“謝了。也算我沒有白疼你這二十年。你那媽說,她還要住院,不是就那點病嗎?你是清楚的,你媽有潔癖,可有潔癖的人竟然愛住醫院,搞到我真感覺我自己是不是白活了?你老媽最近的巨大變化,重重地給我補了一課。”
周根茂邊麻方向盤邊說。
“你還抱怨什麼呀?老媽不是讓你管公司了嗎?”
“別跟我提這個,她把那公司搞成什麼樣了,怪我太高估你老媽的能力了。”
“哦。”
“差不多是從頭再來呀,你老媽呀,活活的一個敗家子。”
“少說兩句。老漢,好好開車。”
周巧絲說。這個家裡的事真多,多得她就不想回家了。這些年,她差不多成了傾訴容器,裡邊裝着老漢老媽的對彼此的不滿。他們一不痛快,只要她回家,就一個勁兒地倒,以爲是垃圾嘛?女兒又不是家庭垃圾處理站,充其量也只是個垃圾簍簍,容量還超小!再說,她自己也產生了很多垃圾,找誰傾倒,還未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