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鑫恆,艾鑫恆,快開門啦!”
“開不開門?要不然,我踢門了哦!
“快點……快點……”
柳巷氣得很,敲門把手都捶痛了,撐破一張桃花瓣嘴,大喊,同時,還真向防盜門狠狠踹了幾腳。
門“吱呀”了聲, 柳巷見幾絲金黃長髮甩了出來,兩隻濃眉大眼掛在斜歪的腦殼上,笑眯眯的,輕言細語:
“我的乖乖,這點你也能找到。小聲點,別打擾人家龔大畫家睡覺。”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如果心裡沒有鬼,你就跟我乖乖閃到一邊去,我只進來看看。”
艾鑫恆這下才很不高興:
“你想看到什麼?你他媽的怎麼趕上這個時候,快點跟老子滾回學校睡覺!”
柳巷聽到艾鑫恆這麼說,她的小心肝氣得東搖西晃南北顫抖,渾身細胞都肉麻成了點火即爆的**,真真的連殺人的心就有了。眼睛似刀光一閃,小嘴狠狠一咬,兩隻手使勁兒把門一推,活活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拖着優美尾巴的**憤怒地發射到了房間。
房間裡,還沒來得及開燈,柳巷看到黑黢黢的牀上果真捲縮着一個女人,慌忙在找被子護住身子。哎,這幾天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被老孃抓了個現形,艾鑫恆你他媽的今晚死定了!關鍵看我讓你怎麼死?對於這種“吃到碗裡還望到鍋裡”的男人就應該把他流放到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饑荒到肚子裡“咕嚕咕嚕”得像打雷,這樣,我還不信,他還想找女人?餓到他面黃肌瘦,形容枯槁,是個女人看到他這幅風不吹自倒的模樣就閃得遠遠的,——絕了女人這活水源頭,就算他有一滿江春水,又如何?
柳巷的個兒比起艾鑫恆來,確實夠矮,但她的力氣不知道從哪裡來,幾步上去就抓住了那女人的頭髮。那個女人也不示弱,反過來撕扯她的衣裙。
那女人以爲是誰來攪局呢,呵呵,原來是校友柳大美女,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憤怒,這麼霸道。豈料,那女人根本沒有把柳巷看到眼裡,學着男人樣,像脫雞毛樣,幾爪就把柳巷的衣裙剝落……。
艾鑫恆看着眼前兩個女人的打鬧,他連勸阻的意思就沒有,竟然打開了燈,從煙盒裡倒出打火機,漫不經心地點起了一根菸。菸絲在着火的瞬間,化成了圈圈嫋嫋的無限煩惱。
周根茂做的那件事,不見成效,他想不通同牀共枕二十多年的餘冰凝,怎麼近來變得如此瘋狂?更年期的婦女就如此瘋狂怪異嗎?
餘冰凝的性病,沒好轉。
周根茂的眼光比醫生還敏銳,肯定是餘冰凝一點不潔身自愛。
餘冰凝這個人在當妹兒的年齡,就不太喜歡打扮,到三十歲了還沒有完全學會化妝。見女兒巧絲施點粉黛,她就說,“就你這張小臉兒,塗抹那個幹嘛,你別跟我一天整這些沒用的,光靠臉蛋吃飯,能吃多久?”
這個觀點,周根茂認同,女人別整成了花架子,這年頭,女人不講實力好像也難以混好,以往那些吃軟飯的女人,完全是天朝制度和傳統陋習的縱容!她們就那樣旁在男人肩膀上從一箇舊社會到另一舊社會,再到一箇舊社會,幾千年呢,男人並沒有覺得累,可到後來,反倒她們自己發現累了。
餘冰凝近來在著裝上顯然一改她以往的風格,都快趕上跑龍套的演員了,下班回來不到一個小時,又梳理頭髮,抹口紅,還描眉,把她的眉毛描成蚯蚓,然後提個包包出門。她這個人怎麼整反了?這樣觀察了幾天,周根茂才發現,早上打扮的女人是爲了事業或爲了房貸、車子,晚上打扮的女人,極有可能爲了見某個在白天不能見的人。夜晚,是塊魔幻黑布,東西一包裹,鋪天蓋地黑麻麻,只要不及時打開,鬼猜得到裡面包裹的是什麼?莫非,她就在幹這事?一般要到晚上十二點,她歪斜斜地回家,一身酒氣,有時候還對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回來的他拋媚眼,甩飛吻,然後一頭扎進洗澡間,沒有兩個小時出不來。她有潔癖,這個對他已經是習以爲常了,倒沒有什麼,不就愛乾淨愛整潔嗎?可她……其實女人也善變,總想不斷調整自己的生活姿態,很多和諧家庭都是被這樣調整得不和諧的。
把周根茂都搞笑了,她這是從哪學的?在二十年前,那時候她正情竇初開,好像就沒有過這種挑逗情態!他們這代人,戀愛就戀愛,戀愛到一定程度就**,就算**還別大聲,偷偷摸摸的,甜甜蜜蜜的,整個就是一小段灰白愛情片,儘管底色是一片紅。
大女兒周巧絲在學校,一週纔回來。小女兒周巧菊,挺機靈的,偷偷對他這個當老漢的說:“媽媽很長時間沒做飯了哦。”
“是啊。你去問下她,晚上做不做飯?可別餓壞了我們家的巧菊小美女了。”
周根茂逗小女兒說,一邊仍在想問題。其實,他心裡跟盞探照燈似的,看得清楚得很,餘冰凝不想要這家了,女人一旦愛這個男人,真會愛得死去活來傾國傾城;一旦不愛,她也通曉如何讓這個男人一步步離她更遠。愛家是男人的義務,愛權力更顯男人本色。儘管如此,他還不至於達到愛某樣就義無反顧地拋棄其他的。
極有可能,餘冰凝會毀掉這個家。
家裡沒半點菸火氣,讓在人羣裡拼打回來的周根茂感覺不到溫暖。家庭溫暖,他享受了二十多年,突感斷了,非常地無所適從。
“老公,今晚我們變點花樣好不好?”
黃美美拉着老公,一幅很恩愛的樣子。
“美美,我親愛的美美,今晚可不行哦,給我點錢花花行不行喲?我馬上要出去牌牌呢。”
黃美美聽老公那嬌滴滴的娘娘腔,頭感到有點小暈,這哪像個男人,簡直就他媽的娘們一個。這男人呢,要你的時候立馬變成可愛的灰太狼,感覺二人正度蜜月期;不要你的的時候,就突變白眼狼,讓你痛不欲生。怪腔怪調的,嘴巴跟抹了蜜樣,膩小妹妹還勉強,粘老婆就大大失效。
“又要出去?又把我涼拌?”
“我早點回來不就得了嘛。對你,我哪能涼拌喲?我只有開猛火熱炒,炒得你在鍋裡歡蹦亂跳……”
“炒你個頭!要人有一個,你看着辦!”
黃美美板着面孔大聲說,使她那張臉充滿冰冷。
“老婆,老婆,你可別跟我玩命兒。你不是經常做廣告業務嗎?你還跟老公我摳門,太損了!太損了!世界有這模板兒的老婆嗎?”
“我再損,也比上你。我掐指給你算了下,今天你去準輸得穿條內褲兒回來;明天去,會小贏點,說不定還會滿載而歸。”
“真的?你這巫婆娘算得老準了,前幾次你都算準了,今天我就再信你一回。不過,明天要多拿點錢喲。”
“可以呀。”
“要拉鉤鉤,一萬年不變。”
黃美美還真聽話,把右手的小指母伸出跟老公拉鉤鉤,然後笑笑地推他出門,邊拉門邊說:“唐巛,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能不依你嗎?再說,我都依了你好幾年了。只不過,要等那筆款過來,纔有錢錢哦,否則,要不你就把我拿出去賣了?”
“賣你幹嘛?你能值幾個小銅板?賣你,還不如賣我自己。關鍵是我捨不得。你見過有幾個男人願意拿自己的老婆賣?都想花錢買別人的老婆!”
“嘿嘿,還算你唐巛有那麼點點良心。”
“跟你這麼幾年,我的良心天地可鑑,你豈不知?只是,老婆你今天說話不算話喲!老公我心裡不爽,有點小生氣喲。”
唐巛拉扯着黃美美的裙襬擺,說着撒嬌,撒嬌着說。
這是一道深巷,彎彎拐拐,曲曲折折,幾間髮廊、休閒屋,數家歌舞廳、迪吧,當然少不了酒吧、咖啡館,污七糟八地羅列兩排。一條小街道,引領着尋歡作樂的人羣。它的旁邊,就是長江,立在街上,可以看到幾家江上酒樓。
初來深巷的,一定會看不出深巷構建的輪廓,兩排房屋有點像某個女人半張開的嘴脣,那條小路頗像嘴脣裡吐出緾繞、靈動的舌頭。
黃美美估摸腳步可能到達了那女人的脣角,才叫老公唐巛停下,擡頭看到了“夜不歸”酒吧,她對老公商量:“要不我們先進去喝喝酒?別拉着一張苦瓜臉,在家裡我玩膩了,今天我們就不回去了。”
“嘿嘿,老婆說了算,我敢不聽老婆的嗎?只是……”
“你就別再只是了。我問你,你還想要不要錢?”
說到錢,唐巛就沒有了“只是”,只好乾笑道:
“老婆,就當我剛纔放了個臭屁。看不出來,老婆你最近還真……顯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了。我喜歡,情不自禁地,情不自禁地……另外還加上海枯石爛。”
黃美美回頭,看到了老公說“我喜歡”那張憨笑的臉,也在回頭朝後看後面的一個美女。
“唐巛,你在幹嘛?”
黃美美上前問,順手逮住了他那隻豬耳朵,硬挺挺地把他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心想,真有你的啊,唐巛,我還在你身邊,就出軌呀,看來,老孃我先把你賣回再說。
黃美美扯着老公的耳朵進了酒吧,繼而進了一間包房。
服務員前來問:“先生、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黃美美回答:“紅酒,杯子。”
包房裡紅豔紅豔,這景緻,唐巛置身其中,順手接過老婆遞來的酒,一口喝下。他再環顧房間內,呵呵,這佈置,狗日的,這酒吧老闆娘楊姐也太摳門了,賺得盆滿鉢溢的,裝修還是幾年前的老模樣,換個新嘛。幾年前吧,就在這房間,他穿得像個少爺,只不過還得加個前綴——包房,陪有錢的太太喝酒、K歌、猜拳、玩股子兒……那些老孃們,浪得很,根本不把他當人兒……要說那事兒呢,他算是被玩到夠慘。今天若不是因老婆,他再也不會來,哎,看美女和玩美女完全是兩回事,有幾個女人懂這心思。
今天這酒,酒勁怎麼這麼大?才喝兩杯,他唐巛清楚地記得才喝兩杯,不會是二十杯吧?怎麼看到杯壁裡的老婆臉在扭曲在變形?好像在慢慢變遠?到後來,到後來,成了一個影兒。
兩隻眼成了端在手裡的酒杯腳,唐巛有點疑惑:
“不對,不對,我喝了什麼?我喝了什麼?老婆,老婆……”
杯壁裡有了美女,嘿嘿,這裝了半杯紅酒的玻璃杯神奇得很,居然換了頻道,老婆你一天想精想怪想玩什麼?就你那樣兒,跟我爬遠點,爬遠點,別擋到我看電視。
杯壁裡的美女又消失了,怎麼老換頻道?老婆,老婆,我要遙控板!怎麼這臺破電視這麼難控制?
餘冰凝看到眼前這男人,像條發情的公狗。
黃美美早已退在門外把守,聽到裡面,桌椅的搬動拼湊聲,酒杯墜地聲……她的眼裡,怎麼這麼不爭氣?流什麼502水水?權當520吧,還1314不?如果老公能有一份穩定工作,也不至於如此呀。房子纔買,每個月的按揭就跟催命鬼似的。撈錢啦,必須得千方百計撈錢啦,這男人就想在牌桌上撈,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不能幹點其他賺錢的營生?婚姻也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你會生活得幸福;否則,從此,貧賤夫妻百事哀呀。她現在就哀到這份上了。
過了很久很久,彷彿一個世紀。聽到房內,伴隨着幾聲虎嘯狼嚎,黃美美似乎也感同身受了。同時,她彷彿看到了老公披頭散髮丟盔棄甲地遠征歸來。
黃美美定了定心神,才用手抹了抹臉,不由得笑了笑,才見餘冰凝走了出來,胸前還有一顆鈕釦未扣。
黃美美滿臉堆笑地說:“餘總,現在我叫車送你回家吧。”
“我纔不回家。”
“那回哪點?”
“醫院。”
“那筆款,明天可以打過來嗎?”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