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默胸有成竹，“當然，我可是大夫，內外兼修的大夫。這每個人的骨骼就跟這些樹葉一樣，每個人的骨骼都不同，所謂千人千面，而我們大夫，看的卻不是臉，而是骨。”
邊說邊笑了起來，難得說道自己擅長的東西，朱默整個人都跟飄了起來似的。
“不過，這辨骨的程度，也取決於這個人的醫術高明程度。”
楚懷風聞言微微思索，“武道修爲達到化臻以上的高手，也能夠辨骨。”
朱默愣了一下，像是遭受到了什麼打擊似的，“哦……”
“不過，化臻以上的強者，是將所有的精神力和修爲聚集到了雙眼，因此，才能看見最本質的東西。和你們醫者，又有所不同。”
楚懷風脣角含着一起淺淡的笑意，看着不遠處的半夏，“你覺得，這個骨骼，似曾相識嗎？”
朱默狐疑的順着楚懷風的眼睛看去，目光剛好落在了半夏的身上。
之前朱默還沒怎麼注意，這一次倒是仔細的看了起來。
然後朱默搖了搖頭，“不好說。”
“不好說是什麼意思？”楚懷風顰了顰眉。
朱默也皺起了眉頭，“聽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有些熟悉，可是……又有點奇怪，說不出來的奇怪。”
奇怪嗎……楚懷風心中暗暗道。
忽然，楚懷風只覺得胸口涌出一陣噁心，本來身子有些虛弱，身子直接撐在了旁邊的門框上。
“楚姑娘，你怎麼了？”朱默被嚇了一跳。
楚懷風剛想擺擺手，說沒事，可又是一陣噁心感襲來，又嘔出了一口酸水。
朱默直覺有些不對，立馬攙扶着楚懷風進了屋內。
“快進去，我給你瞧瞧。”
而在他們進了房間之後，正在收拾藥草的半夏，忽然擡起了頭，看向屋內的方向，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又繼續埋頭收拾着那些藥草。
進屋之後，楚懷風感覺也有些不適，乾脆坐了下來。
朱默立馬爲楚懷風診起了脈，而隨着他診脈的時間越長，臉上的表情變幻得也越發古怪。
“怎麼了？”楚懷風疑問，“是傷勢惡化了嗎？”
半晌之後，朱默放下了楚懷風的手腕。
認真的盯着她，“比傷勢惡化還要嚴重。”
楚懷風心下一沉，“你說吧。”
朱默頓了一下， 然後看着楚懷風，深吸了一口氣，“你……懷孕啦！”朱默說着忽然語氣一變，興奮的喊了出來。
楚懷風反應過來朱默說的話的時候愣了一下，而後眼底沉了下來。
“這種喜事兒得馬上告訴九爺才行，可惜了啊！要是九爺晚一點走，指不定現在得高興成什麼樣呢！”朱默激動的自說自話。
“剛好，你們倆可是第一對羲和族換血成功的例子，要是生了孩子，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會不會變異成什麼奇怪的東西……”
相比朱默的興奮，楚懷風此時卻安靜的根本不像是聽到喜訊的人。
這樣的氣氛，讓朱默也停下了嘴裡不斷往外冒的話。
這不對啊……他從前給人診脈，不是一聽到懷孕了，無一例外，都是高興的啊。所以剛剛他才故意賣了個關子，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可是怎麼楚姑娘的反應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楚懷風沉聲再詢問了一遍。
朱默點頭，“喜脈自然是不會號錯的。你們武道中人，不是能夠內視嗎?你可以試試，應該能夠感受到新生命的出現。”朱默顰了下眉，“不過好奇怪，看這脈象應該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怎麼之前我沒有察覺出來……
應該是因爲，你們進入武道修煉之後，身體的構造已經和普通人有所不一樣……看來我什麼時候得找人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朱默一說到醫理方面就陷入了思索，開始兀自思考了起來。
而此時的楚懷風，卻沉浸在朱默方纔所說的話中。
她……懷孕了？
這對於她而言，是完全處在意料之外，不在準備之中的事。
從前她和蕭世寧每次房事之後，她要麼會喝下避子湯，要麼會算好時間。
因爲，她不想在所有的事，都還沒有解決之前，出現另外一個自己沒有辦法掌握的意外。
可是，在上一次，她回到平陽城的時候，卻因爲和蕭世寧長時間的分別，被他纏綿在牀榻之上，忘了喝下避子湯一事。
而現在，突如其來的一個生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閉上了眼睛，內視進自己的身體當中。
她能感覺到，有一個生命正在身體當中成型，那和自己的血液緊緊連接在一起的呼吸，讓她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
曾幾何時，她也感受過一個生命在自己身體裡的孕育。
她一日復一日的感受着他逐漸長大，在自己的身體中嬉戲，聽着他說話，一直到他徹底從自己的身體中流失……
她的拳頭忽然捏緊，沉聲道：“朱默。”
“哎，楚姑娘。”朱默應道。
她緊握着的拳頭緩緩鬆開，淡冷的開口，“這件事，不要告訴他。”
雖然她沒有明確說他是誰，但朱默知道，楚懷風口中的他，指的便是蕭世寧。
朱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楚懷風的神情，還是點了點頭，“既然楚姑娘這樣說了，朱某定然會爲楚姑娘保密。”
不過，如果九爺知道楚姑娘懷上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很高興吧……
可楚姑娘爲什麼不願意告訴他呢？
難道說……這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九爺的？
這……朱默心中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見楚懷風神色似乎有些不鬱，朱默也不在這兒礙眼了，直接出去了，撿了幾副安胎保胎的藥，扔給半夏煎去。
楚懷風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不是她感受到了身體中有生命的存在，根本不會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了身孕。
“孩子……我到底，應不應該讓你來到這個世上呢……”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漸漸闔上了雙眼。
可一閉上眼睛，浮現的，便是那一日撕心裂肺的疼痛，雙腿之間不斷涌出的那一股熱流。
那被封存已久的記憶像是洪流一樣從腦海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