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蕭世寧便爲楚懷風捏好了杯角。
楚懷風雙眸一直看着他,但他並未再看她一眼。
替她蓋好了被子之後,他便走了出去。
他怕他看她一眼,他就忍不住的心軟。
他的底線,他的容忍,在她的面前永遠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可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難過。
因爲,在她看來,那些事永遠是那麼理所應當,絲毫沒有考慮過隱瞞和欺騙,對於他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如同謊話一樣,可怕的,並不是說謊,而是,當謊話被揭穿的那一剎那。
而在感情中,也是一樣。
可怕的,並非隱瞞這件事,而是當所隱瞞的事揭開,所有隱瞞的事帶上了被情緒的色彩之後,所產生的不信任感。
宛如被遺棄,讓人心涼。
蕭世寧走出草廬之後,身上帶出的冷意讓外面的人都渾身打了個激靈。
正在熬藥的半夏也看了一眼,打了個寒顫,繼續熬藥。
靠在一邊兒拿着蒲扇扇着風的朱默皺了皺眉,“奇怪,這小倆口說喂個藥,怎麼還吵起來了。”
肅然朱默沒有聽到,但是看以他對蕭世寧的瞭解,這模樣,一看就知道倆人鬧矛盾了。
現在的蕭世寧可是深藏不露,能讓他這麼明顯產生情緒的,安除了他媳婦兒,不作第二人選。
“辰月。”蕭世寧喚了一聲。
辰月立刻一個飛身,落在了下蕭世寧身後。
“殿下。”
朱默往前望了望,只知道辰月和蕭世寧二人似乎在說着什麼,見他們說了好半晌。他也懶得八卦了,繼續去忙活自己的去。
牀上的楚懷風木目光透過窗戶,看向了草廬外面,恰好,看到了蕭世寧和辰月說話的背影。
旋即將目光收了回來,斂了斂,心裡像是有一團麻攪在了一起。
掙不脫,甩不掉。
如果蕭世寧像從前一樣跟她鬧一鬧彆扭,她才覺得十分正常。
可是現在……他最後的那一番話,卻讓她心中泛起說不出的澀意和難受。
罷了……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順其自然吧。
漸漸的,隨着她閉上眼睛進入精神遊移的狀態,心緒也逐漸變得平穩了起來。
這兩日,楚懷風便在草廬這個地方養傷,而蕭世寧的傷勢恢復的極快,短短几天,就已經能動武了,只不過琵琶骨和肩胛的傷勢還需要養一段時間。
而楚懷風這個樣子,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纔會好。
雖然楚懷風沒有問,但是從蕭世寧和辰月這兩天的對話中,她也大概知道了外面所發生的事。
蕭世寧雖然在草廬,卻一直在忙着北齊和各國之間的事。
而太仙教,在這段時間北齊各個城池的嚴厲打擊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就像是一隻蟲一樣,迅速的縮回了它的觸角。
同樣,因北齊這根導火索,不少國家也都開始強行打壓起了太仙教。只不過,太仙教雖然消失了,已經病入膏肓,受到嚴重蠱惑的百姓,依舊成爲了他們的難題。
鳳翔和大梁的戰爭一直在持續,只不過,大梁明顯處在劣勢的位置。
夏國的軍隊仍舊被牽制着,根本無法派兵支援。
甚至,聽辰月回來所說,夏國的軍機大臣,似乎有叛亂的心思。
而這無疑是在給如今的狀況上火上澆油。
想到,那個曾經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夏侯臨,如今竟要面對如此多的政事紛亂,楚懷風也不禁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惋惜。
夏侯臨,易輕歌。
這兩個人,終是逃不過命運的抉擇。
也許,他們在一起,早已是註定了的事。
楚懷風從牀上起來,緩緩走到窗邊,枯黃的闊葉從窗外吹了進來,飄了幾片翻飛進了屋子裡。
她彎下身子,撿了一片落葉起來。
“又是一年了……”她看着落葉上的脈絡,喃喃嘆息道。
她重生的那一年,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也是秋天吧。
短短三年內,所發生的事,彷彿比她上輩子半生所經歷的事還要多,還要漫長。
可她,依然還是她。
即便是換了副身子,她依舊沒有變。
她看了眼草廬外,卻發現外面冷清的只剩下了半夏。
而朱默也恰好在這個時候採了藥回來。
“主人,您醒了。”半夏笑着上去打招呼。
楚懷風點了點頭,剛好朱默也走進了院子,把藥簍放到一邊。
“九王妃……哎,不對,太子妃,您醒了啊!”朱默爽朗的笑道。
楚懷風輕笑,“不必多禮,在外喚我楚姑娘便是。”
“楚姑娘?”朱默有些疑惑,不是姓左嗎?爲啥要喚楚姑娘?
不過還是從善如流,叫了聲,“楚姑娘。”
楚懷風也禮貌的笑了一下,然後四下看了一眼,問:“蕭世寧他們呢?”
朱默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立馬說道:“忘了跟您說了,九爺好辰護衛,在昨日已經啓程回平陽城了。因爲當時您還在休息,所以九爺吩咐等您醒了之後,再讓我知會您一聲。”
“他們已經回平陽城了?”
“不錯,昨日啓程的,算上時間的話,應該也快到了吧。”朱默看了眼天色。
楚懷風顰了下眉,心裡有種莫名的滋味。
似乎……這是蕭世寧第一次,主動率先離開她吧。
忽然,只見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了院子中。
楚懷風一眼認出了來人,“江逐。”
“參見娘娘。”江逐恭敬的行了個禮。
“殿下和辰護衛有要事,先行回了平陽城,特命屬下隨時保護娘娘,聽後差遣。”江逐躬身開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楚懷風輕點了一下頭。
江逐行了個禮,便消失了。
“我說……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見過這個人呢?”朱默莫名覺得這個江逐有些眼熟。
“我想起來了,當年我纔到北齊的時候,在江湖上聽說了一個十八飛騎的名諱。有一次,我見到過飛十八騎殺人。其中那個領頭的人,似乎就長這樣。”
“你見過?”楚懷風狐疑。
不應該啊,丞相爹當初豢養飛十八騎都是以殺手訓養,他們根本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面貌。
朱默搖頭,“沒。但是我可是大夫,只要我見過一個人的形體和骨骼,就能認得出來。”
朱默說這話時還頗有些得意洋洋。
恰好半夏這個時候走到了院子外面去,收拾曬在外面的藥草。
看着半夏的背影,楚懷風輕笑了一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