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雲島
崔澤盤腿而坐,一襲湛藍色的長衫已經如數染黑,周身魔氣如蠶繭一般的包裹着他,那雙溫潤如玉的雙眸也變得冷漠而幽深。
祭司站在他身側,看着他漸漸好轉的傷口,輕聲道,“早就說過,命中不該有此劫,你一定要執迷不悟!”
崔澤置若罔聞,他底下是黑白分明的棋子世界,雲島下方無數信仰之力浸入棋子之中。
他的目光也越來越亮,面色也恢復紅潤,魔氣漸漸消散,他站起身,看着廣闊的雲海,出聲道,“四年前,我在不夜城遇到一個剛入魔的魔人。好像是叫琅環,從骨子散發着讓我厭惡的氣息,靠種下魔種在一個身體賴以生存。”
“修爲一般,一點都不起眼,可就在他住下客棧的第二天,我聽見了他體內的那魂魄的哀求。”
“多奇怪啊,那魂魄寧願求我吞了他也不願意跟那個叫琅環的魔人爲伍。”
“我因爲無聊,所以出手了。”
崔澤回過頭,看着祭司,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祭司沉默不語
“我殺了那個叫琅環的魔人,將他壓制的那魂魄吞噬了,可是,那魂魄臨死前,卻在我腦海中種下了一副景象,怎麼也忘不了。”
祭司問道,“你尊爲聖人,什麼景象不能抹去?”
崔澤沉吟片刻,輕聲道,“我在懸崖邊上,看見一個女子,目光湛亮,驕傲而冷厲,高高束起的墨色長髮如迤邐的錦緞,陽光照在她身上,熠熠生輝。”
祭司冷笑,“這是什麼理由?”
聖人經歷了多麼漫長的歲月,什麼樣的壯闊景象沒有見過,怎麼可能會爲一個女子折心?
崔澤說道,“那個魂魄消散前的最後一刻,腦海中回憶的就是這幅場景,那女子一定是他求之不得的人,我起了好奇心,祭司,你知道好奇心對於一個聖人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嗎?天地之間,所有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可以掐算出來,好奇心對於我們來說,稀奇而罕有。”
“可是,我有心,卻算不出她的來歷,她背後有一隻手,替她擋住了天機。”崔澤看着祭司,出聲道,“你能算
出她的來歷嗎?”
祭司擡頭,看向眼前這個少年模樣的聖人,“我知道,她與顧玄的關係匪淺。”
崔澤忽而笑了,他笑容純真,目光清澈至極,脣紅齒白,活脫脫就是一個雲端的美少年。
祭司看着他這模樣,心下多了幾分嘆息。
魔界這一代的聖人,燕驚歌跳脫而不受約束,任性妄爲。
崔澤倒是安靜,但總是喜歡僞裝成一個普通的魔人,混跡在不夜城。
兩個人性格南轅北轍,到最後卻心繫同一個女子。
“不管你有什麼心思,已經到了這等境界,什麼不能要,若是喜歡,奪來便是!”祭司沉聲說道。
崔澤安靜的站在一側,聽了這話,目光多了幾分詭譎的光芒。
“傷勢既然已經好了差不多,我就先走了”祭司看了一眼他的面色,轉身便消失在雲島。
崔澤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目光幽沉。
不遠處,麒麟走過來,期期艾艾的說道,“大人,我家主人去了天域,你能不能幫忙審覈一下這次參戰的人選?”
崔澤面無表情的看了麒麟一眼,登時將這個威風凜凜的神獸嚇的瑟縮了一下。
“燕驚歌還沒退位,這事也不歸我管。”
他收斂一身魔氣,又變成了一個純良無害的少年。
不過一眨眼的時候,他便消失在了雲島
麒麟看着空蕩蕩的雲層深處,眼底滿是委屈。
——
“厚土石的位置正在移動!”顧幽離指着地圖上的標誌,目光錚亮。
拓跋驚寒看着這地圖,眼底掠過些許疑惑。
顧幽離看着上面的標記,瞳孔越來越大,“怎麼往這邊來了?”
厚土石的標記光芒時而大亮,時而暗淡,過了一會,便又消失了顏色
“不見了”顧幽離皺眉,爲這棘手的情況嘆了口氣,這還是第一次見着這般難搞的石頭,前兩塊多乖啊,就蹲在那裡等着她來收。
拓跋驚寒看着她促起的眉頭,伸出手將她眉頭抹平,輕聲道,“別急”
顧幽離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耳邊聽着他這聲音,瞬間平靜了下來,她眸光一掃,又看見了他
胸膛深處嵌着的那顆白色棋子。
“這裡正好是他的地盤,你有幾分把握不讓他發現你?”顧幽離問道
拓跋驚寒目光波瀾不驚,清冷說道,“他不會發現的。”
這話說的頗是自信,顧幽離也不疑有他。
正想說些什麼,她眸光一變,立即站起身,看着窗外街道。
街道人來人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客棧這邊走來。
正是崔澤
“他回來了!”
而且看他那樣子,身上好像沒受什麼重傷。
顧幽離又轉過頭,看向拓跋驚寒,發現這廝正帶着幾分笑意看着她,神態悠然,不慌不忙,倒是襯的她的焦急樣子有些傻
“主人!”卡卡也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身後跟着緊張的葉長安。
“那誰,小白臉回來了,你趕緊躲躲!”卡卡對着拓跋驚寒喊道。
葉長安則是完全弄不清情況,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半天,看着拓跋驚寒,說道,“需要要藏人嗎,我我我,我我房間可以住人的!”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緊張,拓跋驚寒微笑的站起身,將胸膛處的棋子吸了出來,隨意的丟在一旁,流血不止的傷口瞬間痊癒,他上前抱住顧幽離,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會看着你的,千萬別再做什麼出格的舉動。”
顧幽離沒有聽他說些什麼,她已經被他那隨意的動作給驚呆了。
不是重傷嗎?
不是流血過多嗎?
不是連她都不能插手嗎?
怎麼一擡手的功夫就將那傷口給治好了。
他帶着的那身血和虛弱的樣子,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特麼就是爲了過來博取她的同情心?
顧幽離咬牙切齒的瞪着拓跋驚寒。
拓跋驚寒上前,輕聲說道,“我很喜歡你眼中只有我的樣子。”
她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目光專注而心疼,單單只是躺在她身側,也覺得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幸福到他不願意主動治療傷勢。
葉長安看着離開的玄衣男人,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卡卡,最後看向怔愣的顧幽離,出聲道,“顧姑娘,你沒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