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不顧額頭正在流血,顫顫巍巍地跪在蕭伯盛腳邊,雙手抓着他褲腳,低聲下氣哀求道:“你別生氣,別生氣,他只是一時糊塗,他……他錯了,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了!”
“我,我會好好和他說的,我會叫他離開那個女人的,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伯盛,求求你……”
“你給我滾開!”蕭伯盛不耐煩,一腳踹過去,閉着眼睛背靠在沙發喘息。
聽着婦人沙啞的哭聲,蕭剛暗暗嘆氣,不免覺得同情。
走上前將婦人攙扶起來,他好心勸說道:“夫人,您就別這樣了,起來再說吧。”
“不,不起來,不可以起來的!我做錯事情了,我的兒子做錯事情了,我得跪着!我要跪到伯盛氣消,我要跪到原諒我!”
蕭伯盛面容惱怒,再也不想聽見這哭哭啼啼惹人厭煩的聲音,聽了這麼多年,他真的聽夠了!
“來人!去把夫人的行李收拾一下,立刻把她送出去!”
“不——”
“不要啊伯盛!”
“別趕我走……”
彷彿被宣判了死刑,婦人死拽着蕭伯盛的褲腳,不停地往地上磕頭。
滿地的鮮血觸目驚心……
知道老爺子是真動怒了,蕭剛看着旁邊戰戰兢兢的傭人,命令道:“還不快把夫人扶上樓休息,一個個都愣着幹什麼?”
望着樓梯上婦人蜷曲的背影,蕭剛又是一聲嘆氣,看向蕭伯盛:“老爺子,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您還是這麼恨夫人嗎?這些年,我看着夫人吃齋唸佛,看着她精神越來越差,也實在叫人於心不忍啊。”
蕭伯盛慢慢睜開蒼老的眼睛,冷笑了幾聲,嗓音沉痛起來:“呵,於心不忍?蕭剛啊,她害死的,是我最疼愛最器重的兒子,她直接在我心窩上捅了一刀啊,如果我寬恕她的罪孽,你要我去了那邊……怎麼和我的兒子交代?”
蕭剛沉默,當年的事情他是從旁人口中聽說,並非親眼目睹,所以很多話他也不好妄言。
但是他似乎明白,爲何夫人會做到那種極端的事情,因爲明眼人都看得出……
“老爺子,其實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伯盛無奈地牽動嘴角:“你什麼時候在我跟前這般吞吞吐吐了?”
蕭剛輕笑,跟着說道:“我知道您十分器重大少爺,我也知道,您在很早的時候就想好了蕭氏集團將來的繼承人,但是老爺子啊,二少爺也是您的親生兒子,您有沒有想過,這樣對他一點都不公平。”
許多年過去了,想起曾經某些畫面,蕭剛的目光有幾分悵然:“老爺子您不知道吧,每次您在外人面前誇讚大少爺的時候,二少爺總是會退到角落裡,靜靜看着,然後就一個人回到房間。”
“您去任何地方都是會帶着大少爺,在您的眼裡,您根本就忘了另一個孩子的存在,您也許沒有發現,二少爺在這個家裡的笑容越來越少,到後來,他在您面前根本連話都不說一句了。”
蕭伯盛緩緩垂下眼皮:“蕭剛啊,這些話,你憋在心裡多少時間了?”
“老爺子,我……對不起。”蕭剛低了頭,知道自己話多了。
“說對不起做什麼?你又沒有說錯,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蕭伯盛拄着柺杖緩緩走到窗前。
望着漆黑一片的屋外,他眼角漸漸浮現一層淚光……
蕭剛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蕭伯盛身後,既然不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那麼此刻乾脆再不知分寸多說幾句。
“您如今只有二少爺一個兒子,蕭氏集團的將來也只能指望二少爺,二少爺的性子和大少爺不一樣,您越是逼他,無疑越是將他往外推,這點……您在六年前就應該知道。”
蕭剛說完這些話,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
過了許久,蕭伯盛才轉過身來,目光一下子柔和下來:“你去打個電話,讓他現在就帶過來。”
“……老爺子,您?”
蕭剛詫異,向來固執己見的老爺子,難道僅僅因爲他剛剛說的幾句話就突然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