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衆人神色一驚,目光齊齊落在那位姚大夫身上,眼底殺意盡顯。
姚大夫渾身發抖,看了看自己的妻兒,深吸一口氣道:“是,是誰啊?”
“姚大夫,是我啊,對面街上的林老頭,前兒在您這抓了藥,給老婆子吃了還挺有效果的,所以想來再抓兩劑。”
姚大夫惶然地看着夜明瀾和司顏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万俟祿道:“告訴他,今天有事,不營業。”
“慢着。”司顏佩揮揮手,問那姚大夫道:“你可知那人要的是什麼藥?”
姚大夫連連點頭,司顏佩又道:“去,給他抓兩劑藥,從門縫送出去。”
姚大夫不敢多問,便依言照做,門外的人許是等的急了,一直喊着“姚大夫”,催了兩聲,正要推門,姚大夫便將抓好的藥送到門口。
“姚大夫,你這是怎麼了?大冷天的怎麼滿頭是汗?往常這個時候你不是已經開門營業了嗎?”
“我……我孩子病了,不能見風,這不一大早的就,忙着給他抓藥熬藥呢,這兩天都不會營業了,要好好照看孩子。”
“這樣啊,那姚大夫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啊,我給你拿藥錢。”林老頭說着就要伸手去腰間摸錢,卻被姚大夫攔住了,“罷了林老伯,這藥……您用着好就好,我就當給孩子積德了,那個,我得去給孩子熬藥了,就這樣吧。”
說罷,便匆匆忙忙地又重新把那條門縫關了起來,而後他回身戰戰兢兢地看着衆人,見他們沒有動怒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司顏佩和万俟祿將夜明瀾扶到裡面的屋裡,司顏佩寫了張方子交到姚大夫手中,“照方抓藥,怎麼熬藥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姚大夫看了看方子,又驚訝地看了看司顏佩,“喲,原來姑娘也是大夫……”
“少廢話,照做!”
姚大夫見套近乎不成,心中擔憂妻兒的安全,只能老老實實照做了。
而門外的林老頭看了看手中的藥,又看了看緊閉的門,不由疑惑地皺了皺眉,緩緩走到一旁,對早已侯在那邊多時的黑衣人道:“這位壯士,看來果真如你所言,姚大夫家藥鋪今天很是奇怪啊。”
離洛瞥了一眼緊閉的門,問道:“怎麼說?”
林老頭道:“這姓姚的在咱們這一帶是出了名的愛財,爲了賺錢也很能吃苦,大冬天的都是一大早就外出採藥,風雨無阻,他家藥鋪開了這麼久,從來沒有歇業過,就算是自己病了也不休息,今兒反倒是因爲孩子身體不適就關門歇業,而且方纔我要給他藥錢,他也不收……這,這要是擱往常,你不給他錢,他一定會追到你家門上去的。”
聞言,離洛身邊的那人道:“如此說來,確實詭異,統領,他們應該就在裡面,我們要不要……”
離洛擡手攔住了他,而後又問那林老頭道:“敢問老伯,這姚大夫家都有些什麼人?”
“哦,沒什麼外人,姚大夫這人摳門兒的很,捨不得請夥計,就是自己妻兒搭手幫忙,一家三口看着這家藥鋪。”
離洛點點頭,拿出一些碎銀交到林老頭手中,“多謝老伯了,這些銀子你收下,給婆婆買些補品。”
“喲,謝謝這位壯士,多謝……”林老頭沒想到一大早就遇上這麼好的事兒,對着離洛連連點了點頭,而後快步離開了。
身邊的人問道:“統領,怎麼辦?裡面還有一家三口,我們若是闖進去,他們肯定會有危險,這事兒要不要通知王爺?”
離洛凝眉想了想,點頭道:“夜明瀾身份特殊,萬不可輕舉妄動,木城距莫涼城不遠,你即刻快馬加鞭趕回去見王爺,請示王爺該如何處置夜明瀾。”
“是!”身邊那人沉沉應了一聲,而後幾人在離洛的帶領下緩緩退了下去。
一夜睡得深沉,雪衣一大早醒來了一次,喝了些粥,總覺得渾身慵乏懶散,夜青玄索性不讓她起牀,又繼續睡了會兒,結果這一覺又睡到了晌午。
隔着窗子看到將離伺候着雪衣起了牀,正在給她整理髮飾,秦鍾舸跟在夜青玄身後,站在院子裡看去,只聽秦鍾舸笑道:“真是難得見到王妃起這麼晚的,王妃這一次可是累得不輕,來回折騰……”
聞言,夜青玄的臉色驟然一沉,雪衣爲何會如此疲乏,睡得時間這麼久,他比誰都清楚。
看來,之前被住持壓下去的阡陌之毒已經復發了,而且這件事絕對和君韶脫不了關係。
想到這裡,他的眸色沒由來的一冷,殺意盡顯,君韶會這麼大方地放雪衣回來,實是因爲他有足夠的把握,他們一定會再回去找他,就算不爲了往日的恩怨,就爲了給雪衣解毒,他們也一定會回去的。
好個君韶,如意算盤打得真夠響的!
眼下,他們必須要儘快找到夜明瀾,處理了這個人,解決了莫涼城的事情,他們就能離開去找君韶要解藥了。
“離洛還沒有回來嗎?”
突然響起的冷冽嗓音讓秦鍾舸一愣,想了想道:“從昨晚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這夜明瀾竟然能躲開離洛的追蹤,還真不簡單。”
夜青玄冷冷一笑,“怕是他身邊有人相助。”
話音剛落,一名黑衣人便快步走來,在院門處停步,神色肅然地看着夜青玄,見狀,兩人大步走了過去,夜青玄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人垂首道:“人已經找到了,只是……”
他把木城的情況大致和夜青玄說了一下,而後道:“事關夜明瀾,他手中又有三位無辜百姓,統領不敢妄下決斷,讓屬下回來問王爺的意思。”
“夜明瀾……”夜青玄輕輕唸叨了一聲,眸色一冷,道:“既如此,那本王就親自去會會他。”
“王爺!”黑衣人和秦鍾舸都愣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卻被夜青玄擡手攔住,“鍾舸,去備馬,半個時辰之後出發。”
秦鍾舸心知自己勸不得他,只能沉沉應了一聲,和那名黑衣人一起退下了。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夜青玄回身看去,雪衣不知何時已經在將離的陪同下走到了身後,她瞥了一眼秦鍾舸好黑衣人的背影,輕聲道:“有消息了?”
夜青玄笑道:“什麼?”
“夜明瀾。”
夜青玄神色微微一凝,看了將離一眼,將離即刻會意,“小姐,我去看看桂媽媽的湯好了沒有。”
說罷,快步跑開了。
雪衣走上前輕輕挽住夜青玄的手臂,“阿玄,我知道,你一定是找到了夜明瀾的下落,是不是?”
夜青玄不忍瞞她,點了點頭,“他在木城,身受重傷,眼下正躲在一家藥鋪了,他們挾持了藥鋪的老闆一家三口,離洛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你是想要親自去一趟?”雪衣輕而易舉地道破他的想法。
夜青玄沒有應聲,似是默認,雪衣便又道:“阿玄,我跟你一起去。”
“雪衣……”
“阿玄,我和夜明瀾必須要有一個了斷,否則,我今生難安。”雪衣神色沉肅而凝重,夜青玄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這般神情,看着她決絕的眼神,他思忖良久,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絕對不能讓自己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說着,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有我在,我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能傷害到你,一根頭髮都不行。”
聞言,雪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聽說今天桂媽媽熬了我最愛的湯,還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咱們……是不是要吃飽喝足了再動身?”
夜青玄無奈丫頭一笑,輕點着她的額頭,“聽你的。”
下午的時候,停了大半天的雨又簌簌落了下來,帶來的寒意一陣勝過一陣,讓人忍不住覺得,再過兩天,這冬衣就可以拿出來穿上了。
許是因爲下雨的緣故,藥鋪的生意並不是太好,一大早的時候有人過來敲了敲門,再後來見藥鋪一直不開門,便不來了。
夜明瀾服了藥,又休息了一天,臉色終於有了好轉,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他們卻絲毫都不敢大意。
晚飯後,万俟祿忍不住問司顏佩道:“姑娘,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
司顏佩淡淡道:“快了,明天雨一停就離開。”
万俟祿一愣,沒想到會這麼快,“爲什麼如此匆忙?是不是那些人又追上來了?”
司顏佩看了看一旁瓶子裡安靜的蠱蟲,搖了搖頭,“沒有,但是越是這樣,我心裡越不安,之前他們一直都能緊緊跟上來,可見他們絕對不是尋常的侍衛,卻不知爲何,這都過了這麼多久了,卻毫無動靜了。這樣一點動靜都沒有,反倒讓人擔憂。”
聞言,万俟祿明白了她話中之意,沉沉點了點頭,“姑娘聰慧,所言極是,我這就派人趁夜將需要的東西都準備一下,只等明天天一亮,我們就立刻離開。”
說着,與夜明瀾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大步離開。
看了看他的背影,夜明瀾不由抿脣一笑,“多時不見,你變了。”
“變了?”
“變得聰明多了,現在的你心思縝密,做事有條不紊。”他低頭笑了笑,再擡頭時,卻又沉了臉色,握了握拳,沉聲道:“顏佩,趁着他們還有追上來,你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