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錯吧?”餘澤將右手鬆開,細碎的粉末透過指縫流下,晃晃悠悠地宛若他的語氣一般。隨後餘澤拍拍手掌,將乾淨的手指插入發間,打好髮蠟的閃亮髮絲頓時被弄亂,平添了凌亂的美感,那幾縷垂下的碎髮也恰好蓋住了他灰藍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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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實意,發自肺腑。”烏諾完全不知道謙虛兩個字怎麼說,那聽起來扯淡的話語中未嘗沒有認真的意思。雖說他打不過那一羣主神,但就算偷襲也好、誆騙也怕,想一個個弄死也不是沒可能。唯一的前提就是,他烏諾想不想這麼做。
“有時候真想把你塞到你媽肚子裡回爐重造。”餘澤聽到男人散漫的迴應,第一次近乎粗鄙地說出嘲弄的話來,偏偏說這話時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貴族做派,更像是在爲騎士加冕的國王。
烏諾倒是沒什麼被冒犯的想法,反而無賴地攤了攤手,喉間溢出了低低的悶笑聲:
“我媽死了幾萬年了,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你要把我塞哪裡去?”
餘澤被烏諾的迴應弄得一愣,隨後也無可奈何地轉過了身,他的背脊抵在了冰涼的鏡子上,絲綢般的聲音就在屋內響起:
“烏諾,何必呢?”
何必非要捲入他餘澤和諸神的戰爭呢?沉默地看到最後、漁翁得利,纔是最明智的選擇不是嗎?
“我剛纔的話說給別人聽,他們都會當成玩笑。這就是老子看上你的原因。”
烏諾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如果是別人大概只會把他弒神的話語當成一個曖昧的笑話,餘澤卻相信他這謊言之神會言出必行。他們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深處的想法,本來就是天生一對。
“陪你睡七晚,你就殺七個神?”
“那這第七個神難不成是我本人?”餘澤選擇抿緊脣扯開了話題。他的話還未說盡,牀上的烏諾腰部一個用力,就已經穩穩當當落到他身前,那眯起的眸子和高大的身軀自然而然帶着濃重的壓迫感。
“你還真是無情啊……”烏諾嘶啞的聲音竟然柔軟的不像話,彷彿要將人狠狠溺斃一般。
“你明明知道第七個神指的是誰,老子可是連命都不要了。我在向你表忠心,你卻非要往陰謀論上扯。”
餘澤再次聽到烏諾直球似的告白,沉默了半響後終是閉上眼,那插在牛仔褲裡的雙手帶着微不可見的顫抖。
“怎麼了?我選的這身體太難看,你懶得看我了?”烏諾禁錮着餘澤的下巴,想讓眼前這小子睜開眼。因爲餘澤的反應有點超乎他的預料,餘澤諷刺他也好、裝傻也罷,都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他知道這小子心裡太苦,也沒指望幾句話就把人忽悠到手,但是烏諾不明白,爲什麼餘澤會選擇閉眼?
“小鬼,睜眼。再不睜開,我可就吻下去了。”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餘澤闔起的雙眼上,男人遊移的目光讓餘澤認命般地睜開了眼。
烏諾盯着近在咫尺的灰藍眼眸,等他看清楚那雙眼睛裡所透露的東西之時,準備好的調戲話語頓時統統被咽入喉中。那一瞬間,烏諾心軟的一塌糊塗。
“哈……真是不坦誠。”眼前灰藍色眼眸裡縈繞的竟是微不可見的動容和讓人心生顫抖的掙扎,這小子擺明是動了心,卻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餘澤狡猾地選擇閉上眼掩藏住所有的感情,若不是今天自己心血來潮地逼他睜眼,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纔會發現這深藏的愛意。
餘澤確實被烏諾弄得心神不穩。他不是生來無情,任誰被烏諾這樣的傢伙追逐,都難免會動心吧。有些東西理智告訴你要拒絕,情感卻早已讓你潰不成軍。餘澤甚至一度希望烏諾厭惡他,只要烏諾退縮了,他就有藉口硬下心腸。然而,那個男人的腦子裡只有步步緊逼。
真他媽是孽緣。
餘澤想推開幾近貼上來的烏諾,還沒來得及動作男人滾燙的脣就覆了上來,在烏諾想探入舌頭持續糾纏的時候,餘澤勉強後仰了頭想要拒絕。但話到嘴邊,他凝視着男人單純喜悅的瞳孔時,啞着聲音說出的卻是:
“別過火……”別過火,別留下印記。
烏諾低頭輕輕舔着餘澤蒼白的薄脣,小心翼翼的動作止住了餘澤的話語。烏諾並不傻,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事是什麼,也知道這小鬼在擔心什麼,不過就是在擔心他失控將他的嘴脣吻腫嗎?他烏諾像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嗎?
也許還真是。烏諾絕不承認剛剛餘澤主動靠上來時,一陣洶涌的電流頓時從尾椎蔓延到大腦,讓他差點忍不出呻/吟出聲來。他現在只能慢慢壓抑着這種感覺,勉強享受着這甜蜜的折磨。反正他都快習慣被這小子撩撥又拋開的滋味了。
“你看出哪些人不對了麼?”這絕對是烏諾迄今爲止最溫柔的一個吻,他只能舔一舔纏弄幾下,連手也規規矩矩按在餘澤冰涼的髮絲上。甚至到後來他要主動提起別的話題,藉此來制止自己橫衝直撞的欲/望。
“唔……你瞭解塔羅牌嗎?”餘澤含糊地說着,舌尖顫動時摩挲着烏諾靜靜蟄伏的炙熱舌頭,惹得男人反射性地眯起了眼,那饜足的表情充斥着野獸般的魅力。
“說說看。”烏諾哪有功夫去了解塔羅牌這種勞什子的玩意兒?他至始至終也沒興趣瞭解,只希望餘澤多說兩句話,讓舌尖的快/感給強烈些罷了。
“塔羅牌第13張……你別舔了!”餘澤忍無可忍地用手指抵住了男人的額頭,拒絕了對方漸漸蠻橫起來的動作。他轉頭看了看鏡子,還好,嘴脣沒腫。除了自己的臉稍微紅了點,基本沒有破綻。
而臉上的這點熱度過幾分鐘也該全消了。
“塔羅牌第13張恰好是死神牌。”而偏好13號的雷歐,自然也太值得讓人懷疑了不是嗎?但餘澤又覺得高高在上的神明或許根本不知道什麼塔羅牌,一切只是他庸人自擾。反正不管怎麼說,雷歐已經成爲他的一級警戒對象了。
餘澤想起死神曾經在神座流露的冷淡陰鷙的表情,又想到他還要秉持着原主的愛戀去撩撥對方,突然覺得心裡發寒。
“還有7分鐘,你收斂點,怎麼硬的就給我怎麼軟下去。”餘澤收回思緒,瞥到烏諾鼓起的下面時,頓時覺得頭更痛了。這傢伙也太容易起反應了吧?
烏諾哼了一聲懶得和餘澤多說什麼,蓋着眼睛就開始平復呼吸。這小子以爲他願意每次都這麼不上不下的嗎?誰叫餘澤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勾起了他的欲/望,點了火又不負責滅,再這樣下去他估計都要壞掉了。
一出房門,烏諾立馬擺出執事的謙恭姿態,老老實實跟在餘澤後面。從他的角度恰好看到餘澤黑襯衫下勁瘦的肌理,緊緻的牛仔褲也勾出了誘人的輪廓,他覺得此刻的餘澤甚至不要用言語,光是那份身姿氣度就能將任何人撩撥到手。
烏諾踏在柔軟的地毯上,彎腰輕輕拉開了簡單厚重的長椅,讓餘澤挺直背脊坐了上去。
他們兩人不是來的最晚的,卻也不是最早的,準時是所有繼承人共同遵守的準則之一。
“諸位身前所擺放的便是今日的下午茶。”中年管家搖動着鈴鐺,用沉穩的聲音引來了衆人的注意。
“這也是今日直播的第一輪,主題是——優雅的拒絕。”
“請諸位揭開餐盤,您會知曉第一輪的一切。”
餘澤順勢給烏諾遞去了一個慵懶矜貴的眼神,烏諾識相地掛着僞裝出的謙卑笑容上前一步,擡手幫餘澤揭開了餐盤上罩着的銀色蓋子。蓋子下是一套細瓷鑲金的杯碟和精美的三層點心架。
點心的樣式精緻而豐富,下面兩層放着小巧的三明治、乾果熱司空餅,而最上方則是芝士蛋糕和水果撻錯落交疊,邊上嵌着的柔白奶油更是宛若女子滑膩的肌膚。那馥郁悠遠的深色紅茶冒着繾綣的熱氣,無聲無息勾引着味蕾。
餘澤關注的重點是杯盞邊上的一張白色卡片,此時攝像機也對準了銀色卡片播放給全世界看,只見卡片上用浪漫的花體字寫着:
“您好,很高興您沒有急於進食,要知道優雅而富有耐心是紳士/淑女應當具有的品格之一。”
“在此抱歉地告訴您一件事,因爲廚師的疏忽,您面前的這份茶點中被摻入了些許調皮的元素,它不會讓您過敏,卻會讓您懊惱片刻。而這元素是在三明治的夾心中?還是在蛋撻的內裡中?亦或者在絲滑的奶油下?哦,也許它會在醇厚的紅茶裡。”
“身爲優秀的繼承者,請您不動聲色地找出它,並將這份變味的存在轉送給他人吧。我相信,適當的使壞、聰慧的變通會使您更富魅力。”
餘澤定定了看着略帶挑釁意味的卡片,頓時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