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既然他不敢面對生活,他又如何能創作出有價值的東西來?既然他不能認真地對待你和自己,他又如何能把他真正的感情放入畫中? ——摘自《明娜》

斯內普的行動力快的驚人,當天晚上,他通過馬爾福家的渠道將私人信件遞交到預言家日報的編輯手中,那個巫師好好盯了斯內普幾分鐘,決定將這個消息刊登在國際版的第一頁。幾乎是同時的,法國、德國、比利時各國的巫師報紙都受到來自‘某個貴族’的匿名信,其中詳細介紹了克里斯蒂安洛先生的真實身份,並配有斯內普本人的簽名確認,巫師的簽名和他們的名字一樣是帶有魔力的,無法僞裝。

第二天,寧靜的聖誕節假期,在貴族和魔藥界掀起了一股風浪,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名字被推向風口浪尖,預言家日報專門開闢了一塊地方詳細介紹了斯內普的資料:歐洲一個世紀以來最年輕的魔藥大師、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長、三十歲以下魔藥協會頒予嘉獎最多的巫師……

斯內普長久不回的麻瓜住宅貓頭鷹送來的信件覆蓋了整張地毯,但是這個目前備受追捧的巫師明智地選擇了不回那裡。小天狼星維持了許久的英雄版幅被斯內普冷峻的容顏撤換,霍格沃茨的教授成爲了各大報紙爭相報道的寵兒,鄧布利多每天需要拒絕十幾份信件,因爲校長至今無法找到自己的魔藥教授,而斯內普顯然也不想這麼快暴露自己的行蹤,至少,布萊克老宅必須絕對保密,他不能擔更大的風險。

連續兩天,小天狼星沒有和斯內普說一句話,他沒有那麼生氣,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斯內普對他的付出。這僅僅只是魔法的作用?僅僅只是那個契約一樣的魔法命定斯內普作出這樣的決定來?小天狼星不願相信,但他也不能證明什麼,他是受益者,難道他還能扯着斯內普的領子問他:你他媽的是不是因爲喜歡我才這麼做的!

但他終究是沉不住氣的,窩在一張牀上,一個被子裡,兩個人背對着背仍舊感受到對方身體裡炙熱的溫度,小天狼星甚至覺得自己能夠聽見那個蒼白的身軀裡汩汩流動的血液在心臟和肺葉裡叫囂,通過那個柔韌的軀體和微冷的空氣轉達到他的耳膜,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經……他們不能不交流,他不能阻止自己渴望和斯內普說話的情緒,他想……他真的想……於是他也那麼做了。

“斯內普。”小天狼星低聲說道。

對方沒有任何動靜,聽上去就像是完全睡着了一樣,但小天狼星知道他沒有。

“聽我說行嗎。”小天狼星閉着眼睛,雖然他睜着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入眼的也只會是路燈照耀下的慘白的櫃子,“這真的很難……我,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會這麼關心你的安全,是,沒錯,我很擔心,非常擔心。”他凌亂地表達着自己的想法,“你可以說魔法也對我產生了作用,但是我不討厭,真的。這種感覺該死的就像是我該這麼做一樣,我覺得這很正常,我們該死的應該睡在一起,應該分享一塊麪包,應該——應該完整的、一個不缺地活着……我都不知道這些想法從那裡蹦出來的,可是那麼自然……我簡直沒辦法讓自己現在去想象你受傷甚至——”

“誰告訴你我會死。”

“這個風險一點也不小。”

“容我提醒,我是個斯萊特林,斯萊特林天生知道怎麼保護自己。”斯內普聲線平穩,但小天狼星看不到他目光的閃動。

“所以你就這麼做……”

“爲什麼你會覺得這樣做完全的有害無益。”斯內普語氣攜帶着濃郁的嘲諷,“脫離霍格沃茨,那是個多大的解脫你比我清楚的多,布萊克。不要用你格蘭芬多式的杞人憂天質疑我的決定,你會看到最終誰是正確的。”

“我的確猜不到幾年之後會如何,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會針對你!”小天狼星帶着鼻音扭過身子,不解地盯着斯內普寬寬的肩膀。

“夠了……”斯內普說。

“不夠!怎麼能夠了!”小天狼星掀開被子,“你讓我怎麼接受……如果你和從前一樣就那麼、那麼死在我面前……我不能……”

斯內普沒法再躺在牀上,他點燃了火把,翻身下牀走到窗子前面,盯着模糊不清的夜景,他不止一次地聽到過小天狼星在睡夢中的尖叫,他知道那是個什麼場景——黑魔王的巨蛇納吉尼以及自己的死亡……可是他能做什麼,他不能,他們只是兩個因爲魔法不得不呆在一起的巫師,一個斯萊特林一個格蘭芬多,這是不會有結果的。他不能再次經歷莉莉般的失去,何況小天狼星只是個同夥……他的光只有一束,那一束已經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滌盪着屬於他自己回憶的光澤,外人不許觸摸,也不許越界,更沒有人能夠取代。

“你陷得太深了……布萊克。”

小天狼星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的嘴脣顫抖着說不出一個詞來,他也許是想吼叫什麼,但是抗議主人的聲線彷彿被磐石壓住一樣無法震動,他望着那個站着的背影,隔着兩隻手臂的距離,卻那麼遠……

陷得……太深?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原來是我一廂情願!那你主動的吻算什麼,我們之間那個最親密的晚上算什麼,你嘗試土豆泥的味道還告訴我還行又算什麼!原來——原來最後這一切,我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在你看來都是例行公事?!

“哈哈哈哈哈哈!!!!!!”小天狼星發狂一樣地大笑起來,他撲到斯內普,把他按到地上狠狠地打了幾拳,骨頭和骨頭碰撞出沉悶的聲音,消瘦的膝蓋緊緊壓進魔藥大師的腹部。

斯內普毫無準備地被痛打了幾拳,但是小天狼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怒吼了一聲,低下腦袋,猛的闔上上下頷,緊緊咬在斯內普的脖子上——血腥味充滿了口鼻——

“你——瘋了!!!”斯內普的魔杖不在身上,他回擊了一拳,打在小天狼星的肋骨上,尖銳的疼痛讓他鬆開牙關。斯內普的脖子已經淌了一片血,小天狼星的臉上染着紅色的裝飾,充血的眼睛讓他看上去像發狂的獸類——

“我能不瘋嗎!我能不瘋嗎!!”小天狼星狂怒吼叫着,雙手狠狠掐着斯內普血淋淋的脖子,“混蛋……混蛋!!!”我掏心掏肺鼓足勇氣把心底裡那些話說出來,我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服我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長相、血統、背景他媽的統統擡不上門面的男人!你就這麼報答我,你就這麼告訴我——陷——得——太——深!!!小天狼星沒有說出那些話,他狠狠甩了斯內普一巴掌,直把自己是手掌都震得發麻,接着他摔上房門,離開這棟房子,衝進倫敦半夜的大雪中。

這個晚上註定無眠,不管是小天狼星還是斯內普。前者穿着單薄的睡衣,赤着腳發狠地奔跑了好幾英里,直到雙腳凍得刺痛也不知道停下來。後者躺在房間的地上,不去理流血的脖子和各種軟組織挫傷……

有些感情,總是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被迫掐滅,或者,在看到苗頭的時候避之不及地澆上一盆冷水……

克利切最早發現斯內普不對勁,他迅速通知了盧修斯,對方在十分鐘之內趕到,可是在看到斯內普落魄的樣子時還是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這、這都是硬碰硬拿拳頭打的吧,沒有任何魔法的痕跡,連除你武器都沒有……

斯內普有些遲鈍地發現了自己的好友,他扶着牀站起來,卻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落寞。

“你來幹什麼,馬爾福家族不需要一個給他們賺加隆的族長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來。”盧修斯說,“怎回事。”

“一旦你來,我不認爲你一無所知。”

“所以現在我就看到你這副從未有過的狼狽樣子?”盧修斯氣急,卻又心疼自己學弟那看上去就很疼的傷口,凝結的血液在脖子上環繞了大半圈,已經變成了褐色的固體,牙印子清晰可見,深深地扎進皮肉中,不整齊的傷口最難癒合,何況放了整整一晚上沒有料理的情況下。

“別管我……”斯內普挪開目光,他的肚子很疼,小天狼星那幾拳太狠了,說不定打裂了幾根骨頭也說不定……

透過反光的玻璃,斯內普看到自己腫了半邊的臉已經變了顏色,青紫的傷痕一直延伸到睡衣的領子,脖子上懾人的傷口彷彿被什麼撕裂了一樣……其實,外傷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嚴重。可是別的傷呢……誰又知道這個晚上到底誰傷誰更狠,誰傷誰更深……

“如果你能真能料理好你自己的話,我何必浪費時間。”盧修斯皺着眉頭,清理着房間裡的爛攤子,他知道斯內普不會希望這幅樣子被別人看到,就算對方是個家養小精靈也不行。

“他去找你的?”

“誰?”盧修斯慣性地問,隨後說,“他沒有去馬爾福莊園。”

斯內普不再追問,他坐在牀頭櫃前的椅子上發着愣,少見的發着愣。魔藥大師——不論是斯內普還是洛都不允許出現這樣的狀況,因爲一秒鐘的打岔也許就會釀成滿盤皆輸……

“也許你應該考慮道歉。”盧修斯輕聲建議,“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大致猜得到。”

“道歉?”斯內普嘲弄般地嗤笑,“難道我錯了。”難道……我錯了?

盧修斯無奈地搖頭,他從房間的櫃子裡拿出一些儲備藥水,放在明顯的地方,站在自己朋友的身後好一會,他其實很想告訴他“你真的錯了”,可是不行,感情這碼事,得他們自己懂,馬爾福可不負責總給鬧彆扭的兩口子擦屁股……雖然這麼形容粗俗了點,可是的確是小天狼星和斯內普的寫照,不過他猜到了大致事情,卻沒有想到會那麼嚴重。

斯內普一直沒有和盧修斯講明白夜裡發生的事情,鉑金貴族還有大筆的事情沒有處理,只能讓克利切看好好友,有任何情況及時彙報。

倫敦仍舊颳着能把人的熱情全部捲走的寒風,泰晤士河兩岸結着薄冰,看着厚實,一腳下去就捅出一個窟窿,沉到河底,凍結住血脈,把尖叫卡死在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