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簡單地安排了幾個宮人收拾皇宮後,東長老向着廷堂的方向走去。皇宮通向廷堂的暗口沒有照明,又長又暗,不過這也是比較好的隱藏。黑暗中,東長老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一個光點越來越清晰,東長老順着光點的方向一路前行。夜晚的皇宮廷堂,有着文槡國教特有的天明燈照明,看起來與白天並無差距,一樣的富麗堂皇,一樣的光芒萬丈,一樣的臣君有別。
突然,光芒消失了,代替它的,是幽暗的冥火。站在廷堂大門口的東長老驚訝地看着昏暗的廷堂,他隱約地看見大廳中間躺着一個人,那個人滿身是血,胸口有一道貫穿的傷痕,身上的外衣被人扒去,僅剩下白色的裡衣,鮮豔的紅色染紅裡衣,格外晃眼,周邊的大臣各個低着頭,唯唯諾諾地站在兩旁。東長老定睛細觀,那人面無表情,雙眼大睜,瞳孔放大,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東長老向邊上走去,嘗試看清那人的正臉,那人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什麼!?”東長老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顫抖地向後退了一大步,驚異地喊道,“大王!?”
那是文槡王,半個時辰前,他還信誓旦旦要保護的人,現在卻成了堂上死人!不對,這不對!張饒上呢?!東長老四處尋找着張饒上的蹤影。廷堂正中的龍座前,一個身着黑緞錦綉龍袍,頭頂簾冠的人,背對着他。他定了定神,那衣服在半個時辰前,還是身旁沒有氣息的文槡王的專屬,而這一刻,卻穿在了別人的身上!
東長老想也沒想指着那人怒喊道:“大膽刁賊!竟敢身着文槡皇室衣着!你不想活了啊?!”
那人不以爲然地仰頭大笑:“哈哈哈…迂腐!懦君已朽,何奈死守於堂?!”
‘那輕蔑的聲音,是…張饒上?!’東長老驚訝地瞪大雙眼看着那人的背影,那是半個時辰前自己最信任的人,是國教裡曾經最值得依靠的心腹!東長老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如今發生的一切!他提高音調,失聲地吼道:“我不是讓你死守廷堂,保護大王的嗎?!你竟然失信於我!”
“孺君已逝,你又何苦執迷不悟呢!?東長老!”張饒上慢慢地轉過身來,饒有深意地說道。
“爲何?大王待你不薄!你爲何如此!?”東長老突然衝上龍座,一把抓住張饒上的衣領,憤怒地問道。
張饒上不以爲然地伸出藏在衣袖裡的左手,那隻手綠的發黑,細如竹節,‘咔嗒咔嗒’張饒上的手指突然伸長,扎住了東長老的肩膀,將他猛力往外拋了出去。
‘咕咚’東長老狠狠地被甩落在地上,張饒上活動了一下脖子,猛地伸出十根手指,手指像蜘蛛腿一般纖細,一根手指從中間分成了兩半,二分四,三分六,六分十二,越分越多,多到如牛毛一般時,手指齊發,猛地伸出,扎入東長老的小腿和手臂,一點點地摸索,摸出那關鍵性的腿筋和手筋,慢慢抽出。
“啊!!!”東長老吃痛地喊道,那聲音讓張饒上停住了行動,他抽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像看已然捕獲且無法逃出牢籠的困獸一般慢慢地欣賞着東長老的反應。
東長老痛得滿頭是汗,臉已漲得通紅,他嘗試爬起身子,無奈手筋腿筋都裸露在身外,無法起身。他每次嘗試,身體上被戳破的洞眼就會噴出鮮紅的血液,那驚心動魄的腥味,讓張饒上格外地興奮。他伸出一根手指抹了抹地上的鮮血,然後慢慢地伸進口中,細細地品位那豔麗的味道。
“不錯嘛,東長老,想不到你中年半百的年紀,還能有這麼鮮甜的鮮血!”張饒上舔盡最後一滴手上的鮮血,頗爲滿意的說道。
“叛徒!不得好死!”東長老顫抖地在地上爬動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起身都以失敗告終,他的怒吼,化爲了他唯一的宣泄口,他放任自己的聲音尖銳地喊叫着,“張饒上!你不得好死!叛國叛誓,不得好死!”
張饒上慢慢地走下龍座,在東站老身邊站定,蹲下身子,微微拉動着東長老露在身外的手筋。
“啊!!張饒上!你不得好死!呸!”吃痛地東長老猛然向張饒上吐了一口口水,惡狠狠地看着他。
張饒上不以爲然地閉了閉眼,用力一拉,東長老左手的手筋‘咔嚓’一聲,斷在當場。東長老痛得滿臉通紅,他頭上的青筋越發變得清晰。
“怎麼樣?還罵嗎?!”張饒上甩掉手筋,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說道。
“張饒上!你不得好死!”東長老一副傲骨強撐在大廳中央,執着地說着可能會要了自己性命的話語。
“怎麼?!你的法術呢?!你的風向氣能呢?!你倒是站起來呀!哈哈哈哈!”張饒上一腳踩上東長老的腦袋,把東長老的臉狠狠地踩在腳底,他高昂着頭顱,輕撫着指甲,輕蔑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但我要讓你永遠地臣服於我!沒有我的允許!你連自殺都不準!我要你親眼看着自己的信念灰飛煙滅!!我要親手終結這國家荒唐的傳統,哈哈哈哈!”
張饒上說完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廷堂,兩旁的大臣驚恐地跟着張饒上魚貫而出,留下一具屍體和一個半廢的中年人。
東長老突然感覺體內有無數蛛絲一般的細絲在遊走,手筋腳筋也逐漸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但是現在的他,除了意識以外,幾乎都不是他自己的,他的身體,他的呼吸,他的聲音,似乎都被那無形地蛛絲所控制。他甚至想咬舌自盡,卻連舌頭都無法控制,有無數細細的絲線像血管一樣嵌在他的舌頭上,綁住了它。
‘張饒上,你不得好死!’他在心裡大聲,現在的他,連落淚的能力都喪失了。他只能默默地在心裡祈禱,束汶翎可以化解這次的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