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晚上酒過,不意外地,梅夫人與金夫人等在山下,冬枝跟在後頭。梅牽衣故作驚訝地問他們怎麼來了,梅夫人微笑道:“牽牽打小就沒離開過娘,這幾日不見,娘渾身不舒服,索性就和你舅母一起來了。”
梅夫人來是要帶她回去的,梅牽衣心知肚明。他們離開金陵後一段時間,靈嬰樓對江湖各大門派的試探襲擊,也早傳開,雖然並不知道是誰人所爲,但行徑一致,必出同脈。梅夫人擔憂武林山莊上會出什麼大事,急急地趕來要帶她遠離是非。
“娘,我也會武功,不會有事的。再說了,還有爹和哥哥他們在,你就別擔心了,讓我留下吧。”當初,她也是這麼央求的,但是梅夫人說什麼也不同意,非要說她從小沒離開家,沒經歷江湖紛爭,還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當時她雖任性,但是爹孃不買賬,也沒辦法,最後仍被強制帶離。
但如今,她不能走。
“娘,我跟武林山莊的二公子……唔……”嘴被捂住,梅牽衣支吾半天沒說出來,好不容易把捂在手上的打手拉開,梅牽衣氣憤道:“爹,你做什麼?”回頭又委屈地道:“娘,我跟二公子約好了,今晚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昨天沒去成,今天不能再失信於人。娘若讓我現在就回家,我不依。”
梅夫人兩眼圓瞪,不敢置信地瞪着梅青玄,梅青玄似是知錯一般地躲到梅牽衣身後,惹得金谷川金夫人都輕笑不已。梅牽衣也忍不住笑了,道:“娘,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如果你們不放心,跟在後面也可以呀,爹昨晚就跟着。靈嬰樓的事我也聽說了,武林山莊這麼多英雄豪傑,他們不敢怎麼樣的。娘,你就讓我再留一天,就一天好不好?明天有比武大會,比武大會一結束,我就跟您回去。好不好,娘?”
梅牽衣搖着梅夫人的胳膊撒嬌,眼見她因她的話語臉色漸沉,後又稍微緩和,細看她沒事,與梅青玄交換了一下眼色,終於妥協了。梅牽衣高興地趁機繼續撒嬌賣甜藥:“就知道娘最好了。我保證,比武大會一結束就跟您回去。”
晚上譚中柳沒有來。入夜不多久,武林山莊的小廝就送來一封信,信上說他臨時有事,無法赴約,歉意之餘,承諾下次再帶她去。梅牽衣看着那潔白宣紙上的簡短字句,寒意陡然竄起,握着宣紙的手直打顫。
梅青玄本來是不認同梅牽衣與譚中柳走得近,見他不能來,心裡頭正暗自高興着,但見自己女兒如此在意,心中不甘又不忍,問道:“牽牽,他說什麼?”
梅牽衣把信遞給他,默默地回到房裡。梅夫人見她如此失落的模樣,禁不住也擔憂了起來,喚一聲:“牽牽?”
梅牽衣充耳不聞,徑直回房關上了門。梅夫人回頭與梅青玄交換一個眼神,又同時看向金雨朵。金雨朵也搖搖頭,想起昨晚的對話,道:“也許,牽牽是喜歡二公子……”
梅青玄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幽怨地看着金谷川夫婦,長嘆一口氣:“若小金魚還有個哥哥,我和小果兒也不用發愁了。”幽怨完畢,又從椅子上跳起來,用滑稽的語氣道:“這個時候,我的牽牽怎麼能少了爹爹呢?”
梅夫人原本緊鎖着眉頭,聞言終於忍不住笑了笑。金雨朵也在旁安慰道:“姑姑,姑爹你們也別太憂心,我去看看她。”
梅牽衣坐在窗邊,趴在窗沿上,望着樹梢頭的一輪明月。月不如鉤。
銀樓月如鉤,牽衣譚中柳。
這一次,不是她被娘帶回去,而是,他無法赴約了。
如果回到過去,能改變未來嗎?
“牽牽啊,開門咧,是爹喲。”敲門聲傳來,還有梅青玄那哄小孩的聲音。梅牽衣忍不住牽動嘴角笑了笑。她這爹爹,還真把她當小孩當得徹底了。
“那小子爽牽牽的約,牽牽不理他,是對的。但是,別不理爹呀。”
可憐巴巴的聲音在門外,梅牽衣嘆了口氣,無奈出聲道:“爹,我沒鎖門。”
梅青玄踏進門來,梅夫人也跟着進來了,梅牽衣擡頭朝他們笑道:“爹,娘,你們怎麼都苦着臉?我只是有些失望,因爲很好奇他想帶我去什麼地方,就是這樣。不過沒關係,他都說了下次,來日方長。”
夜往深處,梅牽衣悄悄起身,抓起衣服,推開窗子,一躍而下,腳步不停地朝武林山莊跑去。
“牽衣,我去找你,你爹說你跟你娘回家了。沒關係,現在還來得及,走,我帶你去。”後來再遇到他時,他這麼說着。她當時急着去找展涼顏,哪曾理過他?
他想帶她去什麼地方,她要知道,非知道不可!
梅牽衣腳下飛快,銀鈴輕響,施展着輕功一路朝武林山上奔去。她要向他問個明白,就算他有事再忙,這一次,他也非要他帶她去不可。
“牽衣?”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手腕隨即被抓,梅牽衣停步回頭,對上一雙微訝的瞳眸。
“真的是你?”譚中柳萬分驚訝,一把拉過她到面前來,滿臉笑容。“你怎麼在這裡?”
“你……”梅牽衣愣愣地看着他,“你說你有事……”
譚中柳怔了怔,哈哈地笑道:“是,我是有事,我要帶牽衣去一個地方。”
“那信……”
譚中柳依然笑着,慧黠地朝她眨眨眼,道:“若沒那封信,你爹孃會讓你出來嗎?”
梅牽衣頓時明白。有個爹在,他已經夠難約她出來了,如今娘也在,哪個孃親會讓未出閣的女兒與男子夜間私會?所以,他寫了那封信,讓她爹孃放鬆戒備,到時候,他再偷偷地去找她,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曾預料,她因那封信,跑上山來了。
譚中柳看着她發紅的臉頰,笑得兩眼發亮,心口發熱,道:“牽衣以爲我失約了,所以上來找我了?”
梅牽衣突然覺得不好意思了,撩了撩鬢髮繞到耳後,問:“所以,你其實還是要帶我去的?”沒有失約,所以,他們是能去的。
“當然,我說要帶牽衣去,就一定會的。若失約,牽衣惱我了,怎麼辦?”
“……”梅牽衣咕噥一句。
“你說什麼?”
“我爹說得對,男人的話不能聽,多半會哄人。”
譚中柳笑了,眼色柔了下來,道:“剩下的少半留給牽衣,不哄人。”
梅牽衣點點頭,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抓起他的袖子,急急地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頭上銀月照影,路畔柔柳牽衣。
梅牽衣看着地上平行的兩道細長的身影,風拂起二人裙裾糾纏,不知怎的,心中突起柔情,道:“月不如鉤。”
譚中柳愣了愣,微擡頭望着那暗幕上的一輪明月,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啓脣改口道:“是,涼月滿銀樓,牽衣譚中柳。”他說着話時,眼裡幽幽明滅,停下腳步,低頭注視着她。“牽衣……”
梅牽衣擡頭正要答話,入眼的情景瞬間叫她閉了聲。
夜霧裡,一把大刀斫下,人影恍惚。
譚中柳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頓時變色,想了沒想,他手中那支狼毫便箭一般地疾飛而去,在空中留下尖利的破空之聲。與此同時,他道:“等我一會。”語未畢,他人已飛出老遠。
那把大刀在最後一刻,掉落在了地上,血光未起。梅牽衣回過神來,跟着跑過去。
原來是日間比武的兩個門派,一時意氣失了和氣,白日裡當着江湖羣雄之面不好發作,卻在夜裡來尋仇,混戰之中,譚中柳好不容易穩下情勢,勸得雙方坐下和談。譚中柳是武林山莊二公子,雙方賣他個面子,最後雖未鬧成大事,但也餘恨未消地雙雙離去。
只是解決完這件事情,夜已至下半夜,二人連續兩夜未曾閤眼,譚中柳見她已露倦意,便道:“牽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梅牽衣不依,喃喃堅持道:“你說要帶我去那個地方的。”在他勸解的過程中,她已經提醒過他好幾次,但他執意把事情處理完,不理會她拽他衣袖的抗議。
譚中柳臉露歉意,道:“現在很晚了,我們去到那裡,天都亮了。我先送你回去,明晚好不好,我們明晚再去?等來武林山莊的客人都走了,你在錢塘多留兩天,我帶你去很多地方。”
“不,我只要去那個地方!”梅牽衣大聲喊着。以前的他,只要她想去,誰生誰死他哪會放在心上?
譚中柳因她突然的激動怔了怔,不及迴應,又見她幽幽地道:“譚中柳,你不喜歡我了麼?你不想帶我去那個地方了,你要幫不相干的人,管那些不相干的事,也不想帶我去了?”
譚中柳被她那個“喜歡”震得七葷八素,再回過神來,她已跑遠了,臨跑之前的話還繞在他耳邊。
“是了,不喜歡也沒關係。不,不喜歡好,不喜歡最好,最好。”
譚中柳回過神來,望着夜霧裡逐漸遠去的白色身影,幽幽地似一朵白梅飛舞,他想也沒想地,發足追了上去。
追上她,他什麼也沒說,攬起她的腰就往西湖跑去。他邊跑邊說:“牽衣,我喜歡你。喜歡你任性,喜歡你孩子氣,你要去,我就帶你去,我原本就準備帶你去的。”
梅牽衣在他懷裡,聽着他的心跳,聞着他身上的墨香。她想,爹不喜歡他,可是他對她很好,是一輩子的,爹會明白的。她回到這“過去”,想要改變她的“未來”,改變爹孃的未來,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吧,在愛上展涼顏之前,喜歡他。這樣,一切都可以扭轉了。
譚中柳,一定告訴我,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天已微明,湖邊仍然停着那艘中型篷船,譚中柳解繩上船,用力地搖着櫓,他一路疾奔,臉頰紅紅,微喘着氣,一雙眼睛卻亮晶晶地盯着坐在對面的梅牽衣。
“牽衣,你說不喜歡最好,是什麼意思?”
梅牽衣望着他一邊喘着氣,還一邊費力地搖着重重的船櫓,然後還不忘找她“算賬”,不由得抿嘴笑了。譚中柳等了半晌,嘆了一口氣,有些認命地道:“牽衣,我總算是明白你爹的感覺了。我隨便說句話,你就認得這麼死。這麼傻氣,你爹不能護着你一輩子,你將來可怎麼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6:13,是凌晨還是早晨?步步剛加班結束,原想着活幹完了要上來打兩個滾,讓親們摸摸的,哎,結果現在,木着腦袋活幹完了,眼睛眯成縫了,頸椎背脊都僵硬了,打不動滾啊。趴在地上,無力地撓雪,求包養啊包養,很好吃,會暖牀~~~
週五加班到11點,週六正跟同學吃午飯又被叫來公司加班還通宵的步步真心傷心了啊。
爲了紀念一下,今天不存草稿箱了,直接發文記錄一下時間。
姑娘們,冒個泡治癒一下吧!讓步步知道,苦命的娃還是有人關心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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