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有冥世的援軍在側,憂隱使不出妖火和妖刀,僅靠着沒剩下幾條的靈脈也不能拿白霜如何。
更何況,憑她的身手,若不放水,憂隱也傷不了她。
天帝揉揉白霜的頭,道:“有你這句話,那小子日後要是怪本君沒護你,本君也有反擊的底氣了。”
“你這麼怕曌嗎?”白霜揚揚眉,嘁!當初是誰把曌徹底剝離神籍、還禁止人家回家的?
天帝神秘一笑:“你猜?”
“……”
“小子,你現在不是對手,要再有什麼不軌之舉。當心他們把你捅成窟窿!各位冥界的壯士,看好他。”他也不等白霜回答,兀自交待一通後留下結界飛身離去。
冥世精兵們唰地把刀戟指向憂隱,白霜輕咳一聲,他們才退開一些。
這廂,憂隱沉默一陣,白着臉質問白霜:“我是有錯,你就沒有?”
“我自然沒有。”她說得大義凜然,毫無愧色,就在憂隱詫異之際,又道:“你也沒錯,幽熒族的大家都沒錯。”
憂隱一頭霧水。
白霜揚了揚眉,將手掌擡到眼前,一團妖火在她手章上方懸浮着,明明滅滅。
“萬年前,月光海受逆流而上的瘴氣之禍,折損了玉樹。大家不過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家,纔想要天息海的玉樹,你我身爲幽熒族妖,亦是如此。這有何錯?”
那時的每一個族妖,都盡了自己的力,浮瀧也是。
就因爲她認識了曌,和曌的關係親近,就是錯了?或許,在憂隱看來就是錯。但那又如何?
“你在玉樹下重活,走過萬年的時間,只爲了復仇。可你正在做的,並不只是復仇,你是要毀掉三世……魔妖過處,毒障瀰漫,那些生靈何其無辜?!”
憂隱的面色由白轉青,他咬牙道:“我說過,要復仇,不堪的手段是必要的。”
“神族已經遭到天譴了!”白霜提高聲音,“當年一戰,隱世雖勝,但折損也不輕。萬年中,這場在神族內蔓延的災病已讓隱世空落不少。”
“你還不知道吧?神族用來界定身份和入籍的神印乃是受太陽、太陰兩種力量滋養而平衡。但自從幽熒族滅族之後,太陰之力日日都在減少,所以他們病了……”
白霜走過去,始終盯着他的眼睛:“憂隱,燭照族和隱世已經受到懲罰。你收手吧!別再被辰九利用了!”
“利用?”憂隱笑起來,“或許你說的不錯,他們受到了懲罰,但統治隱世的不該換我們幽熒族來嗎?不除掉他們,怎麼上位?”
白霜看着他扭曲的面色,心裡隱隱作痛。
天知道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個鬼樣子,還不如和當年的浮瀧一道死去,喝碗夢魄茶,一了百了。
“連昔日的五穀神都說幽熒族比燭照族更適合執掌神印,浮瀧,當初若執掌神印的是我們幽熒族,大家怎會死的死、亡的亡?”
“我說了,我不是浮瀧!”白霜瞪着他,“你是想要一個只剩下魔妖的三世嗎?!”
憂隱看着她,半晌沒說話。
不遠處,辰九被曌和天帝制住,捆成一團丟在地上。白霜別過臉,看着辰九那張熟悉的臉,心中惡寒。
而後,她靠憂隱更近。
“給你說個久遠的事……我和天帝分開後聽騰蛇說的,就是我的那把騰蛇劍。他剜掉神印的時候,感知到的天帝的回憶。”
白霜低聲說。
不過,她終是沒來得及說出來。只說了“鏡淵”兩個字,就被走過來的天帝打斷。
“去第三神殿,等剩下的魔妖被殺掉,本君要破一次例。帶五穀神去一次僅有天帝才能打開的鏡淵。看真相。”
白霜和憂隱對視一眼,後者擰着眉不說話。
“只要能扭轉大局,一切全憑天帝做主。”白霜說着,目光不由自主飄向曌。對方給了她一個笑容。
憂隱別開臉,拳頭攥得死緊。他不想承認白霜的話,可腦子已經不受控制在思慮。
隨後,有冥世精兵上來把他押住。白霜出聲阻止了,精兵們看天帝,他擺擺手示意不用羈押。
一場威脅三世的戰局被破解,辰九一敗塗地。
那些主動馳援隱世的大妖們看到魔妖的屍體,沒一個憎恨。相反,他們的臉上皆是悲憤。
這些魔妖,都是活生生的妖和魑魅被三途石亂了心智互相殘殺長出來的怪物啊!
天帝謝過冥世的援軍,把剩下的事務交給還能動的幾個重要神君,甩手帶着辰九去了鏡淵。
鏡淵,一個比天息海還要禁地的禁地。
天息海是神死後的安息之所,每到忌日,其他神祇和仙靈只要得到天帝的允許,就可以喚出虹橋前去祭奠。
但鏡淵就是絕對的禁地,除每一任天帝之外,誰也不能進去。
就算是卸任的上一任天帝也不行。
鏡淵是一個只有天帝才知曉的秘密,裡面有什麼,誰也不知道。管理鏡淵的鑰匙交付之後,卸任的天帝也會對鏡淵閉口不提。
白霜和曌去神獄看憂隱,曌收走了他身上的靈脈。但留了一條。
若全部抽掉,憂隱會極其危險。曌留他一命,不止是因爲天帝還要處罰他,曌知道,白霜不會眼睜睜看着憂隱在隱世受刑。
否則,她斷不會阻止他們羈押憂隱。
從神獄出來,白霜許久都沒說話。她之前差點給憂隱說的話並未說出口,曌一聽她提鏡淵就手忙腳亂阻止。
憂隱冷笑:“我對你們隱世的秘密不感興趣,着什麼急?”
曌輕咳一聲,挑眉:“你能幡然醒悟,真是幽熒族的幸運。不過,當年的事,我們燭照族還是該謝罪。”
“你們遭報應就是最好的謝罪。”憂隱繼續嘴不饒人,“只可惜不是我親手一個個收拾的。”
曌陰下臉。
眼看又要打架,白霜趕緊道:“你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些,我帶你回月光海。”
“你是我娘子。”憂隱看她,目光戚惶。
“我不……”白霜本能反駁想說自己不可能是他娘子,但一看到他悽惶不安的眼神,心臟就像被無端端抓了一把。
話說一半,就轉了個彎:“不是浮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