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琰用過晚膳,坐在席上慢慢喝着茶,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林錦澄父子也只能陪着。
林錦嫿還記掛着今晚的事,瞧了瞧上首的趙懷琰,才道:“寧王殿下,臣女乏了,可否先行回房休息。”
林麓之也趁機道:“王爺,不若去微臣書房說話吧。”他心裡是不太喜歡這個女婿的,傳聞他性子寡淡又及其冷漠,往後他柔弱的女兒嫁過去,豈不是要受欺負?
趙懷琰知道世人對自己的看法,並不着急,他一開口便應了:“林將軍請帶路。”
他用的‘請’字,恭恭敬敬又不失身份。
林錦澄倒是察覺出些異樣,這個寧王瞧着,也不似外人那般嘛。
趙懷琰經過林錦嫿身前時,頓了頓才道:“你晚膳用的極少,不合胃口?”
林錦嫿沒想到他還注意到了這個,只是她素來吃的少罷了:“臣女素來吃的不多。”
趙懷琰垂眸快速掃了她一眼,燭光下若白玉般的臉略顯消瘦,精神尚好卻總覺得她整個人也太瘦了些。
他掃過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提步跟林麓之出去了,總不好讓人以爲他不過是個好色輕薄之徒,直接提步而去。
等他走了,林錦嫿才長長舒了口氣,林錦澄卻是落後一步溫柔笑看着她:“寧王爺好似跟傳聞不一樣。”
林錦嫿之裝作聽不懂,趕忙把人打發走了,才讓人鎖上了院門回了房間。
楊媽媽一早在裡頭候着了,瞧見她來,才忙迎上前擔心道:“小姐真要自己親自過去?”
“思來想去,我總要自己看着才放心。”她點點頭,淡淡換上黑色的斗篷,繫好面紗,又兀自轉身去院子的花圃裡尋了尋,採了幾株藥材揉碎在帕子裡,這纔跟楊媽媽一道出了府。
因爲趙懷琰晚上在這兒耽擱的久了,她們出門這會兒已經快到三更,路上已經變得空蕩蕩,唯有路邊既盞燈籠泛着幽光。
此時的蘭秋小心拽好袖子裡的東西,看着面前康濟暫住的簡陋府邸,遲疑了許久,才終於上前輕輕釦了扣門。
“哪位?”裡頭有人打着哈欠不耐煩問道。
蘭秋喉嚨好似噎了東西一般不願開口,卻也還記得二夫人的吩咐,只低聲道:“去告訴康老爺和康少爺,就說今兒約好的,我來見他。”
小廝想起康濟白日的吩咐,這才起了身拉開了大門,瞧見果真是個女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神也帶着幾分鄙夷,側開身道:“進來吧,老爺在後院等着。”
蘭秋咬咬牙,攥緊手裡的東西提步跟去。
康濟早早準備了一個房間,下人們全都打發下去了,看到蘭秋來,略顯鄙夷,卻放下把玩的物件兒,起身上前盯着她半晌,才冷笑道:“倒也不算老,把衣服脫了。”
蘭秋面色青紫,從未經歷過這等事情,讓她只覺得渾身發涼,她緊繃着站在半晌未動,康濟卻是已經不耐煩,一個巴掌便狠狠抽來,打得她摔在地上,隨後便直接撲了上來,一雙大手很快撕扯開了她的衣裳:“來都來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婦?”他看着她露出來的白皙細嫩的脖子,上前就要啃下去,卻一眼瞥見她藏在了袖子裡的匕首。
康濟看着這匕首,頓時明白過來,卻只冷哼一聲:“臭biao子,還想殺我,你敢殺我,我明日就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葉氏那點齷齪事!”說罷,摁住她的手腕就開始粗暴進入,絲毫不理她什麼感受。
蘭秋疼的面色煞白,但這還不算完,康濟完事後,直接讓人把兒子康耀叫了過來。
康耀膽子小些,卻也記得那日蘭秋指着他們鄙夷的模樣,看着地上大片肌膚露出來的女人,搓了搓手:“爹,真的讓我……”
“趕緊辦事,完了就把她買到勾欄院去。她既然不想只伺候一個男人,那就讓她去伺候一羣男人!”康濟朝地上啐了一口,扭頭便讓人關上門離開了。
等人一走,康耀便急不可耐的撲上去,卻沒發現蘭秋已經悄悄夠到了那匕首。
在康耀摟着她要死要活的時候,咬着牙一刀心一橫便攥着匕首狠狠往他後背紮了進去。
康耀痛苦的大喊一聲,奈何蘭秋並不是全無準備,她的空心髮簪裡還藏着迷藥。
她將迷藥取出來,趁着他哀嚎的時候全部灑到了他臉上,康濟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肥胖的身體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蘭秋將人推開,紅着眼掃了眼屋子,看着一旁點着的油燈,上前便直接油燈推倒,又扯下一旁的簾子點燃,慢慢看見屋子裡大火燃起,纔出了房間將房門鎖死,而後才快速跑到方纔的院子口等着康濟折返回來。
這康府不是康侍郎府,府上沒幾個人。
康濟還沒走遠,瞧見這大火時,想也沒想就要回去救兒子,可才進院子,身後的蘭秋便如瘋了一般朝他刺了過來,可因爲康濟到底是個成年男人,左閃右躲,雖被刺了好幾刀,卻都不是致命傷。
康濟看着形若癲狂的她,恨得咬牙切齒:“原來是二夫人叫你來殺我的!”
蘭秋現在一心只想殺了他,若是他不死,二夫人也不會再放過自己。
“與二夫人無關!”她低低一句,舉着鋒利的匕首不要命的撲了來。康濟見狀,也顧不得兒子,奪門而出。
這裡離院後門很近,離下人們住的下人房卻是很遠,他邊跑想到之前那信上的話,若是出事,就去後巷等着、他也不及做別的反應,直接拉開后角門竄入後巷。
蘭秋急急追了出去,心裡卻是奇怪二夫人的人怎麼還沒來,但才追出後巷,竟發現後巷口站着一個她做夢都沒想到的人:“七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等你。”林錦嫿揭下面紗淺淺一笑。
蘭秋臉上當即佈滿了殺氣:“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是你要害二夫人!”
林錦嫿看着她粗粗裹着被扯破的衣衫,還有一身的淤青,眉梢微挑:“我不設計她,她便要來害我,我別無他法。”
蘭秋見她慢慢超自己靠近,將拿着匕首的手稍稍背在身後,慢慢等着卻寒聲笑道:“七小姐果真是聰明,但再聰明,也似乎忘了,你不過一個弱女子而已……”說完,看到已經到了跟前的人,擡起手裡的匕首便猛地朝她心口刺去。
跟在後頭的楊媽媽嚇了一跳趕忙要來攔,林錦嫿出門之前染了顛茄藤汁液的手帕卻快她一步扔到了蘭秋臉上。
蘭秋眼看着手裡的匕首好刺入她的脖子了,奈何沒躲開那帕子,方纔還卯足了力氣的身體卻驀地一軟,不受控制的癱倒在了地上,手裡的匕首也握不住掉在一旁。
楊媽媽見此,才終於長長鬆了口氣:“小姐,嚇死奴婢了。”她看了看一旁鎮定的林錦嫿,想着她出府前事先去尋了顛茄藤揉在帕子裡,原來是早就料到了會有此危險,這個小姐,真不是一般人……
她還未回過神,險險躲過一劫的康濟卻忽然撲上前來,撿起地上的匕首便狠狠的開始往蘭秋的身上扎,邊扎邊罵:“賤貨,還敢殺我,我要你碎屍萬段……”
蘭秋瞪着眼睛,嘴裡發出咕嚕聲,卻只吐出滿嘴的血。
楊媽媽沒想到康濟突然這般狠,忙拉着林錦嫿要走,林錦嫿卻寒聲朝他呵斥道:“住手,你在做什麼!”
“你難道還想放過她不成?”康濟忽然扭頭陰冷一笑:“原來那封信是你給我的,林家七小姐,若不是你,我兒子今天也不會死!”
林錦嫿明眸清寒:“我只讓你去要銀子,誰曾想你如此貪婪狠毒,逼得二夫人不得不來殺人滅口。”,早知道康濟靠不住,卻也慶幸今日來了這一趟。
康濟回頭看了渾身都是血窟窿的蘭秋一眼,執着匕首慢慢起身,冷笑着看她:“七小姐,我現在不僅知道二夫人的秘密,還知道了你的秘密,今日你害死了我兒子,你說你要給我些什麼開,我才能放過你?”他盯着林錦嫿這張精緻的臉,眼神越發陰冷:“不若你來陪我一晚,讓我也嚐嚐未來寧王妃的滋味……”
他話未說完,楊媽媽便悄悄撿起了路邊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狠狠朝他腦後打去。
康濟餘光瞥見楊媽媽的動作,險險躲開,卻是打中了後背,疼的齜牙,扭頭就一腳將楊媽媽踢開:“老婆子,你找死!”方纔殺了蘭秋的狠勁還沒消,舉起手裡的匕首要刺下去,楊媽媽險險抓住他刺來的手,渾身顫慄卻是沒有力氣將他推開了。
“小姐,快去找人來。”楊媽媽絕望求救,但她不確定林錦嫿會不會去找人救自己。
林錦嫿看見這一幕,銀牙微咬,瞧見方纔楊媽媽落下的木棍,上前撿起便狠狠朝他的膝蓋打了過去。
他被楊媽媽捉住手,又被打了這一棍子,當場便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驚恐大喊:“林錦嫿,你打斷了我的腿!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惡毒!”他看着楊媽媽已經站起身來,掙扎着想爬回府裡去。這會兒因爲大火,康府的人已經驚醒了,他只要進去,林錦嫿,包括那二夫人明日都是必死無疑!
他掙扎着往前爬,林錦嫿卻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提着棍子上前,對着他另一條腿又狠狠打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楊媽媽見狀,忙上前死死捂住康濟的嘴不讓他發出喊叫。
康濟只覺得兩條腿好似被活活打斷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因爲嘴被捂着,只能發出嗚咽聲,手裡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
楊媽媽渾身都在顫抖,緊張的看了看林錦嫿:“小姐,可要……殺了他?”她嚥了咽口水,康濟卻忙搖頭,哀求的看着林錦嫿。
林錦嫿已經冷靜下來,她淡漠看着康濟,示意楊媽媽鬆開手。
楊媽媽有些猶豫,但看着自家小姐冷靜的樣子,還是慢慢鬆開了手,卻將康濟摁在地上不許他亂動。
康濟被鬆開,大大喘了口氣,才忙道:“七小姐,我跟你無冤無仇,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你放過我吧,我保證不把你的事說出去。”
無冤無仇?
林錦嫿心中冷嗤,這輩子的確還沒來的及結仇,上一世,這個康濟卻處處利用父親,如同一直吸血蟲一般害的父親幾次身陷囹圄。
“我可以給你一條活路。”林錦嫿上前一步淡淡看着他:“但接下來,你要全部照我的去做。”
“是,我全聽你的。”康濟眼珠子一轉,忍住恨想要撲上去掐死她的恨意忙道。
他這點心思林錦嫿怎麼會看不穿,但她只是淡淡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拇指蓋大小的丸子塞在了他嘴裡捏着他的喉嚨讓他嚥了下去,才道:“這藥三日後便會發作,若是沒有解藥,你便會渾身瘙癢,直到你講你所有的皮肉全部抓的血肉模糊纔會慢慢死去。一會兒會有官府的人過來,我要你承認與二夫人勾結,並且指認二夫人派人殺你一事,但凡說錯一個字,你便會如我所說的一般直到抓撓盡全身所有完好的皮膚慢慢死去。”
楊媽媽聽着,覺得渾身皮膚都開始癢了起來,康濟胃裡一陣噁心,卻不敢反駁,看着她這會兒滿是狠意的眼睛,只覺得她根本不是什麼林家小姐,而是地獄裡來的惡魔,專門來收人命的。
他暗暗藏着狠毒,點點頭。
林錦嫿嘴角高高翹起,聽着不遠處已經傳來的嘈雜聲,這才讓楊媽媽鬆開了他,將棍子扔在他身上,轉身出了巷子。
康濟看着她的背影離開,忙伸手去扣喉嚨,可吐了半晌,膽汁都要出來了卻還是沒吐出那藥丸來。
就在他準備先回府請大夫時,忽然一陣車馬喧囂,一羣拿着火把的官兵正好到了,將他和已經死了的蘭秋看的清清楚楚。
遠遠的,楊媽媽看着康府那處的火光,很是擔心:“小姐,萬一那康濟反水,將您的事兒全部說出來,可怎麼好?”
“若是如此,便是正合我意。”林錦嫿眸光一深,原本嬌柔的小臉上滿是清寒狠絕,看得楊媽媽渾身一個哆嗦,卻也慶幸她沒選擇跟七小姐作對。
悄悄回了林府後,已經是臨近四更天了,好在冬季的夜總是漫長,有起早打掃準備的下人,卻也沒有發現一身黑衣悄悄而行的她。
她打開院門準備回房去,一側的灌木忽然發出一陣窸窣聲。
楊媽媽忙要去查看,卻被林錦嫿拉住。
她淡淡朝着那處道:“人若犯我,必誅之,這話你仔細記清楚了。”說罷,安靜提步回去了。那裡藏着的人不難猜,這裡最靠近的房間,是山茶和雁兒的。雁兒膽小些,小心翼翼謹慎行事,山茶卻是知道自己時常會走角門出去與人會面,所以此處必然是她。現在去抓他,反而要驚動院子裡的人,倒不如由她。
山茶躲在灌木裡,呼吸也不敢重了,看着她一身黑衣平靜離去,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終於落了回去,可一想起那日被她打了板子,便怒意難平,見她回了房間關好房門,這才找了處矮牆悄悄翻了過去。
楊媽媽小心拉開了門縫往那處盯着,瞧見灌木裡出來的人果真是她,這才轉身去回了林錦嫿。
林錦嫿坐在花廳裡,點了一隻蠟燭,退下披風捧了熱茶才緩緩呼了口氣。
“外頭又冷些了。”林錦嫿看着紅彤彤的炭火盆子道:“若是她凍死在了外面,也與我無關。”
楊媽媽怔了怔,便見她繼續道:“路過二伯母的院子附近有一個小湖,湖邊是一片假山可以藏人,她來回必定經過那處,若是天冷腳滑落入了水裡,媽媽以爲如何?”
楊媽媽會意,面色卻是白了幾分:“奴婢這就去辦。”她知道,今兒目睹了林錦嫿親自動手,若是沒幾分把柄攥在她手裡,她是不會放心的。
林錦嫿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放下茶盞,盯着炭火盆子發了會兒呆,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阿鼻地獄是什麼樣的,是不是也如這炭火一般炙熱,但她卻不怕,即便將來下地獄,她也不會再放過這些人!
她坐了半晌,直到天際泛出亮色,纔回了房間準備躺下,但才掀開被子,便赫然發現牀上躺着個和着中衣而睡的男人。
她往後倒退半步,冰涼的手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捉住,往前一帶,人便是落到了他充滿了雄性氣息的懷裡,不小心撞到他堅硬的胸膛,疼的她直皺眉。
“還知道疼?”
冷冷的質問,帶着幾分怒氣。
林錦嫿原本心裡也有些沉悶,聽到這話,情緒瞬間降了下來,冷漠道:“王爺半夜不回王府,在臣女這裡做什麼?”
趙懷琰看着她帶着怒氣黑亮的眸子,順着她的眸子看着她纖弱的身子,薄脣微珉:“夜深了,走夜路不安全,本王留此小憩。”
不要臉!
林錦嫿心裡罵了一句,面上卻只道:“父親一定會爲王爺安置上等的廂房……”
“一個人睡太冷。”
林錦嫿:“……”
她不想跟他在這兒爭辯,只想起身去歇着,奈何身上的人抱得很緊,她根本動彈不得。
“別動了,睡會兒。”趙懷琰看着她擰眉要走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
林錦嫿隱隱聽到他的嘆息聲,卻不確定,冷淡道:“王爺,我如今尚未過門,你如此輕薄,是把我當成跟青樓裡一般的女子了嗎?”
林錦嫿說完,以爲他必定會將自己鬆開,哪知他竟是被子一掀將她裹了進去,用被子把她嚴嚴實實包好,自己卻起了身。
他平靜穿好外衫,才道:“今夜之事,你計劃雖周全,但可曾考慮過一旦暴露,會是如何後果?”
林錦嫿微微皺眉,難道自己的事他都看見了?
“你出府時,林錦澄便跟在你後面,他功夫很好。”他頓了頓,見她擰起眉頭出神,到底沒捨得再說什麼:“夜裡寒涼,下次出去,多穿件衣裳。”說罷,提步離去。
林錦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有些遲疑。他說哥哥功夫好,難道是與他交過手了?那他可曾受傷了?上次遇到他去定南侯府做刺客便中了毒,這一次呢?哥哥的功夫不會比定南侯的差……
她想着想着,腦子裡的弦猛地一緊,她現在在做什麼,在擔心他麼?
她不敢再深想,側過身閉上眼睛準備逼自己趕緊睡覺,卻覺得枕頭下好似有什麼東西硌着一般,起身翻開一開,是一塊紅紅的濡溼了的帕子。
她看着這帕子,惱恨的拍了拍枕頭,他莫非真的傷了,方纔怎麼不吭聲!
正想着,外面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而後便聽到林錦澄壓低了聲音與白蘭在說話。
“可什麼奇怪的人來過這裡?”
白蘭揉揉惺忪的睡眼,搖搖頭:“奴婢沒瞧見,也沒聽到什麼動靜。公子,府裡可是出了什麼事,要不要叫醒小姐?”
林錦澄頓了頓,還是道:“府裡有刺客,與我交手時受了傷,可能躲在了林府。”他不放心林錦嫿,輕輕推開房門,走到暖閣邊掀開簾子往裡間看了看,見林錦嫿已經裹着被子睡下了,便又悄悄出來了:“既然睡着了便不必叫醒她,好生守着。”叮囑完,又帶着人出去了。
白蘭點點頭,瞧着天兒慢慢要亮了,也沒繼續回去睡,轉道去小廚房燒林錦嫿早上要用的熱水了。
等到外面的動靜徹底沒了,林錦嫿才急忙起了身,罩了外衫便悄悄往外而去。哥哥武功高強,還有父親在,若是趙懷琰真的受傷,又被人抓到可就慘了。
她一路小跑,想着趙懷琰應該出了院子往前院去了,便拉開院門準備出去尋。卻沒想到剛踏出院子兩步,便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熟悉的香氣,熟悉的疼痛。
趙懷琰看着如今疼的直皺鼻子的人,方纔沉下去的心,立即活潑的跳了起來。
“王爺,你沒走……”林錦嫿後退半步揉揉鼻子,還不及打量他是否受傷,便發現他那雙鳳眸裡竟帶着些許得意。
林錦嫿啞然,這傢伙怕壓根就沒打算走吧。
趙懷琰薄脣微微勾起,也不管林錦嫿願不願意,擡手將人打橫抱起:“走夜路不安全。”
林錦嫿啞然,再過兩刻都要天光大亮了。
而後想起那濡溼的帕子,忙道:“那你的傷……”
“沒受傷。”
“那血……”
“是朱墨,染了作畫的,來不及收好便藏在了你枕頭下。”趙懷琰抱着人緩步往前走,卻恨不得能就這樣走一輩子。懷裡的人很輕,嬌嬌弱弱的抗拒着自己的懷抱,方纔的擔心也全部收斂了下去,但他知道,這一輩子他不再是一廂情願了。
林錦嫿冷冷睨他,便也知道那帕子估計就是他用來詐自己的!
回到房間,林錦嫿乾脆也懶得再掙扎,任由他摟着睡了。
一夜過去,不算長,趙懷琰卻想盡了一輩子。
趙懷琰看着她吹彈可破的肌膚,長長的睫毛如羽翼般垂着,呼吸均勻,眉心卻一直擰着,時不時會出現難受的模樣,說着痛苦的夢話,趙懷琰知道她定是又夢到前世了,上次悄悄來給她上藥便知道。
他將人小心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母妃尚在時便是這般哄自己的,如今生命裡另一個女人,他傾盡所有也會護好。
林錦嫿能感受到他的溫度,痛苦而掙扎的夢好似也慢慢散開。
窗外開始大亮時,她很平靜的醒來了,這是第一次。
身邊已經空了,不知他何時走的。被子裡好似還有他的溫度和香氣。林錦嫿有些不解,趙懷琰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說他沉默寡言,孤僻冷漠,可現在見到的,完全是相反的一個人。而且他上輩子既不爭奪皇位也不離開,但皇后不可能讓他如此的,以他的能力,要奪過趙闞再容易不過,但他卻沒有出手,那他留在京城到底是爲了什麼?
正想着,採兒從外頭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山茶死了。”採兒一邊替她捲起簾帳一邊道。
“嗯。”林錦嫿淡淡應了聲,從牀上坐了起來:“楊媽媽呢?”
“奴婢在呢。”楊媽媽從後頭進來,聽到採兒的話時,端着熱書盆的手微微緊了些。
採兒沒察覺異樣,只笑道:“你們怎麼都不好奇山茶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林錦嫿嘴角淺淺含着笑意,兀自起身到了衣櫃前,看來看去,沒再選素白的衣裳,而是挑了件胭脂色的長裙,搭配錦緞滾毛邊的斗篷,再挽了個簡單的髮髻,簪上兩支珠花,略施粉黛,便可見鏡中人櫻脣點點,肌膚勝雪,眉如遠山,眼若寒星,不見稚嫩,只多了大家閨秀的優雅和秀麗。
採兒也顧不上山茶的事兒了,只驚訝的合不攏嘴:“許久不見小姐收拾,今兒一打扮,可比四小姐好看多了。”
林錦嫿淡淡看着鏡中人,嘴角涼涼勾起,今日要陪哥哥去見鄭如意,不打扮下怎麼行。
早上一起用早膳時,趙懷琰依舊沒走,而且絲毫沒有客人的意識,吃過飯便同林麓之父子一道上早朝去了。
“你們瞧見沒,王爺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小姐。”等人走後,採兒悄悄道。
白蘭掩脣直笑:“誰沒發現,咱們公子一直在前頭擋着王爺的光,王爺氣得把他想吃的菜全都夾走了。”白蘭想起自家公子一早只能苦哈哈吃白粥還不知道爲什麼的樣子,便好笑出聲。
林錦嫿瞧着天色不早,淺笑:“山茶死在了二伯母院子邊,咱們也該去看看。”
站在門口伺候的雁兒聽到這話,面色白了幾分,低垂着頭不敢出聲。
二夫人一早聽說山茶死了的時候,也十分驚訝,蘭秋昨兒也是一夜未回,讓她更加覺得不對勁,早上也只草草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坐在花廳等着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
“夫人,七小姐來了。”另一個心腹婆子沈媽媽從外頭進來,撣了撣肩上的雪,才上前伺候道。
二夫人一聽,心微微一沉,山茶昨兒說她半夜又出去了,還帶着楊媽媽一起,一定是做了什麼。
“先請她進來。對了,我孃家嫂子今日可能到?”她問道。
沈媽媽應聲叫小丫鬟去請了,自己纔回道:“葉夫人說是上午來,估摸着一會兒能到。”
二夫人頷首,心思微轉:“你安排着些,到時候便住在落霞苑附近,讓他們跟林錦嫿多親近些。”
說罷,林錦嫿已經進來了。
二夫人本是端着茶要喝,瞧見掀了簾子進來的人,素手纖纖,身段窈窕,面容若清雪洗過一般清冷絕美,櫻脣星眸,美的叫她一怔。
怔愣過後,便是妒忌。跟她娘一樣,都是天生的狐媚子!
等林錦嫿行完禮,她才端直了身子溫和笑道:“山茶一事……”
“錦嫿來,正是爲了這事兒。沒曾想她半夜還要回您這兒,想來也是衷心,只是半夜腳滑落了水。”林錦嫿淺淺笑着,父親不希望她待她們不敬,那她往後一定恭恭敬敬的:“只是您送來的丫鬟們,錦嫿怕是不敢用了。他們衷心爲您,在落霞苑怕也伺候不安生。”
“這是說的什麼話,既然送給你,便是你的丫頭。”她暗暗咬牙。
採兒趁機道:“可雁兒他們都說,賣身契是在夫人手裡,那他們只聽夫人的。”
二夫人見只是來要賣身契的,也沒準備以山茶來大做文章,倒也鬆了口氣,笑道:“賣身契而已,我今兒才說要給你送過去。”說罷,直接讓沈媽媽去拿了來。
林錦嫿看了到手的小匣子,彎起眼睛笑的燦爛:“多謝二伯母。”
“客氣什麼……”二夫人擺擺手,卻又聽她問道:“咦,怎麼不見蘭秋姑姑?”
二夫人也不明白爲何蘭秋一夜未回,按照計劃,她身上又帶着迷藥,殺了康濟那對蠢人應該不難纔是……
猶豫間,有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二老爺也一臉冷沉的跟着後頭。
二夫人覺得奇怪,起身剛要行禮,一向懼內的二老爺快步上前擡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個巴掌,打得她摔倒在地才大罵一聲:“賤人!”
二夫人精心梳好的髮髻都散了,半坐在地,臉上既有羞惱又帶着幾分疑惑。
沈媽媽忙上前攔着二老爺:“老爺,七小姐還在呢,有什麼話您慢慢說。”
這話提醒了二老爺,他回頭看了眼還坐在一邊的林錦嫿,眉頭皺起,道:“你先回去。”
林錦嫿起身端端行了禮,看着一向要強的二夫人此刻倉皇的樣子,淺淺道:“二伯父有什麼話慢慢說,二伯母爲了林家操心這麼多年,又替您撫養大了紫蘇姐姐,實在辛苦。”
她越提這些,二老爺就越覺得羞憤,卻不好跟自己的侄女說破,只悶悶嗯了一聲就得打發她出去了。
林錦嫿並不強留,離開院子時還能聽到二老爺壓制的咆哮和拳頭打在身上的聲音,二夫人痛苦的哭聲配着下人們嚇哭的聲音,一時間,她竟覺得美妙極了,只可惜林紫蘇不能在旁邊看着。
楊媽媽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走到林錦嫿身邊道:“小姐,這事兒怕是要鬧大……”
“自然會鬧大。”不鬧大,怎麼除了二夫人。她纔是林紫蘇的智囊,前世的事多半也是她在背後出主意。她不除,永遠是個威脅。
回到落霞苑不久,不等採兒去打探消息回來,林惜玉已經顧不得身上的傷興沖沖來尋她了,一股腦兒把外頭的情況全說了。
“你不知道,官府的人找到蘭秋時,她身上一身的血窟窿,而且好似還被那個男人給……”她說的眉飛色舞,捧了茶灌了一口才繼續瞄着坐在一旁的林錦嫿道:“那康家人也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這樣殺人。”
白蘭聽得一陣陣發虛,林錦嫿卻只淡淡問道:“蘭秋爲何半夜會去康府?”
林惜玉越發興奮,身子也往她跟前湊了些:“聽說是二伯母指使她去殺人滅口的,因爲康濟知道二伯母一個驚天秘密。”
“哦,是嗎?”林錦嫿淡淡笑着看她。
“自然,你來時不也瞧見二伯父勃然大怒嗎,那康濟所說的怕是真的,四妹妹只怕真的是二伯母當年跟人私通所生。”林惜玉壓低了聲音道。
說完,她身邊的丫鬟進來低聲道:“小姐,二夫人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林錦嫿淺笑,康濟到現在倒還咬得住牙關沒供出自己,但二夫人一去,一定會把話套出來的,到時候,她們誰也跑不了!
正想着,林錦澄已經下了早朝了。
林麓之回來的路上聽說了這事兒,直接轉道就去了府衙,林錦澄倒是不關心二房如何。
他換下官服,穿了一套墨色長袍,披着一條素色繡蘭花的披風,這個還是前些年林錦嫿讓白蘭繡了送他的,她那時候的繡工可比不上白蘭。
林錦嫿剛要迎上去,白蘭便急急往前一步略帶着幾分焦急道:“外頭這樣大的風雪,公子怎麼也不撐把傘,若是凍着了可怎麼好。”
“小事,在邊關的時候再大的風雪又能耐我何?”林錦澄爽朗一笑,直接朝林錦嫿走來,瞧着她今日的打扮,眼睛一亮:“錦嫿越發好看了,好在許了人家,不然出門只怕要被誰搶走。”
林錦嫿將白蘭微微泛起暈紅的模樣收在眼底,淺淺朝他笑:“哥哥就知道打趣我。”
林錦澄溫柔的揉揉她的腦袋,笑道:“行了,時辰不早,咱們出去吧,你想買什麼樣兒的胭脂?”
林錦嫿看着清雋如玉的兄長如此着急,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隨他一道往外而去。
老六早早在集市口等着了,瞧見正在那兒施粥的小姐轉身進了一旁的客棧,也悄悄尾隨了過去。
鄭如意進了二樓雅間,打發走了下人,纔看着窗邊站着的一身華衣的尊貴男子,略有幾分羞澀的上前見禮:“殿下。”
“你來了。”
趙闞轉過身,看着面前溫柔嬌羞的女子,鄭家雖只是三品將軍,卻好控制的多,更何況昨日還叫他發現林錦澄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她不放呢。
趙闞上前,擡手溫柔攏起她耳邊散落的碎髮,指尖似有若無的劃過她白皙的脖頸,淺笑:“委屈你了,若是我有別的法子,定不會叫你去勾引別的男人。”
鄭如意聽着這話,心撲通撲通跳的極快,擡眼看着面前這張如玉冠般的臉,好看的眼睛裡滿是深情和不捨,她溫柔懂事的笑道:“只要能幫三皇子,如意什麼都願意做。”
趙闞見她面上泛起紅暈,手慢慢滑到她的下巴處,看着她慌亂的眼神和微微泛紅的嘴脣,直接吻了下去。
這二人太自信,雅間的門也沒關嚴實,老六站在樓梯口看着這一切,眉頭皺起,趕忙離開了。
因爲有施粥,這一塊來往的人便十分的多了,林錦嫿的馬車走不動,只能下來自己走。
兩人衣着華麗,模樣也亮眼,很快就招來了不少目光,正在粥棚前施粥的人也看到他們。
鄭如意看了一眼,忙朝林錦嫿笑起來:“是林七小姐,許久不見你。”
林錦澄看她一笑,如春風般,整個人都蒙了。
林錦嫿見自家哥哥這模樣,心中搖搖頭,也怪他這麼多年一直在軍營,都不知見過幾個女子。
她上前一步笑道:“原來是鄭小姐,聽說有人在此施粥,便想來看看,沒曾想到是你。”
鄭如意莞爾,悄悄瞥了眼林錦澄,道:“這位是……”
“在下林錦澄。”林錦澄忙道,有些慌張的樣子,落在鄭如意眼裡,不過也是已經落入網的魚兒罷了。
“不若去裡間說說話吧,我剛好抄了佛經準備讓人送去廟裡,也好給大家祈福,不知寫的好不好,也請你們給我瞧瞧。”鄭如意略顯羞赫道,那模樣,好似也對林錦澄動了心似的。
林錦澄自然不會拒絕,提步就要往裡去,袖子裡卻忽然飄出塊手帕來。
他沒多想,轉身要去撿起,白蘭卻急急幫他撿了起來:“公子……”
白蘭眼睛亮晶晶的,林錦澄沒多想收下了帕子,反倒是鄭如意記在了心裡,深深看了眼滿眼癡慕的白蘭,嘴角微微勾起。
林錦嫿忽然指着那帕子道:“咦,這帕子好似是女子的,大哥,你這是哪兒又惹了風流債。”
林錦澄覺得奇怪,打開帕子一瞧,果真見帕子底下繡着兩個秀氣的字‘蘭兒’。
他皺眉:“這帕子……”
“難道是方纔哪位小姐悄悄塞到了哥哥袖子裡的?”林錦嫿打趣笑道:“那可真好,我正愁哥哥幾時給我尋個嫂嫂呢,如今這兒便有位蘭兒小姐上門了。”
“錦嫿,你別胡說……”林錦澄有幾分窘迫,卻不好責備妹妹,只希望鄭如意不要誤會。
鄭如意看出林錦嫿對自己的不喜,只淺淺一笑:“倒是位極大膽的小姐。”
“可不是麼。”林錦嫿淺笑看着她,恨不得一眼將她看穿纔好,但她並沒有做的太過分怕用力太過反而讓兄長難受。
鄭如意越發尷尬,她暗暗抓緊了袖子,溫和笑看着林錦澄:“林公子,你可還要去雅間坐會兒?”
“自然……”
林錦澄話未說完,外面一陣車馬喧譁,而後便跑進來十來個衙門的衙差。
林錦嫿看官府的人來的這麼快,知道康濟已經將所有的話全部說了出來,眼底的寒意越發深了。
領頭的上前朝二人拱手,道:“少將軍,京兆尹大人想請林小姐去一趟官府,有話問詢。”
林錦澄這會兒自然更關心妹妹,上前一步攔在林錦嫿跟前沉聲道:“什麼事?”
領頭的瞟了瞟看着後頭優雅絕色的林錦嫿,怔了怔,忙紅了臉低下頭道:“事關昨晚的命案,勞駕林小姐了,問詢完沒有問題,會立刻放林小姐離開。”
林錦澄不解的回頭看了看林錦嫿,見她也是一臉疑惑,只道:“我隨她一道去。”
“請。”領頭的鬆了口氣,側身在一側。
林錦嫿只緊緊跟在林錦澄邊上,如同一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女子一般。
官差瞧着她離去的背影,纖弱的很,若說她威脅康濟一個大男人還設計出那麼狠毒的法子,誰信?
這般想着,很快便送人到了官府。
鄭如意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看着林錦澄再沒看自己一眼轉頭離開,面色略沉了幾分,纔對旁的丫鬟道:“去查查那位蘭兒小姐是誰。”
這廂。
林錦嫿纔到縣衙,堂外已經圍了不少人。二夫人也在,髮髻凌亂略顯狼狽,卻梗着脖子站的直直的,直到她來,才陰暗的看了她一眼。
康濟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啞着嗓子喊道:“張大人,就是她設計了這一切,逼迫我殺了那女人,她還給我下了毒,讓我不許供出她,否則就會渾身瘙癢直到抓撓的血淋淋纔會死。張大人,你要明鑑吶!”
林錦嫿了他一眼,除了被自己打斷的兩條腿,身上還有傷痕,想來張大人已經動過刑罰了。
二夫人也趁機開口:“錦嫿,伯母這麼多年,實在待你不薄,你爲何竟要如此陷害於我?紫蘇也是林家的種啊,你就這麼容不得她,把她趕出了林府不說,還要害死我們,害死你親二伯你才滿意嗎!都說你被邪靈附體,我原是不信,現在看來,只怕真是如此。”
她低低哭泣,好似字字都帶着不忍和痛心一般。
大錦的人素來信奉鬼神,這會兒也開始議論起來。
林錦嫿看着坐在一旁的父親擰起眉頭,二老爺也似乎信了她的話,一臉恨意的看着自己,故作害怕的往林錦澄身後一躲,怯怯道:“哥哥,我怕。”
林錦澄纔不信自己柔弱的妹妹能做這些事,忙安慰了一番才指着康濟道:“錦嫿今年還不滿十六,她一個弱女子威脅你,誰信?”
康濟張張嘴,才道:“她還帶了人。”
“可笑。”林錦澄冷嗤一聲,看着二夫人:“小姐的後院入夜後都是要下鎖的,若是錦嫿還帶着人出去,管家的二伯母豈非不知道?”
二夫人皺眉:“府裡有一處荒僻的院子,可以直接通往府後巷。”
林錦嫿趁機道:“什麼院子?”
“你——!”二夫人見她不忍,死死咬牙:“山茶親眼看你進去的裡面,你還能否認不成?”
坐在上首的張大人看着面目猙獰的二夫人和怯弱的林錦嫿,眉頭皺起,拍了拍驚堂木,才道:“那這位山茶在何處?”
“她在……”二夫人喉嚨好似被人掐住,山茶昨晚死了,還死在她院子旁邊的湖裡。
“山茶原是二伯母送來我院裡的丫鬟,昨兒半夜卻不知爲何在二伯母院子旁邊的小湖裡溺亡了。”林錦嫿微微咬脣道。
這話一出,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這不明顯就是殺人滅口麼,而且還是死在二夫人院子外,除了她自己,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去她眼皮子底下殺人?
林錦嫿看着二夫人噎住,心中諷刺,只去看那反口的康濟,道:“康老爺說我下毒,可我從未下過什麼毒,府裡也從沒買過什麼毒藥,大人不信,可以去藥鋪查查購買記錄。”
張大人覺得有理,點點頭立即讓人去查了。
林錦嫿上前又捏住他的手腕把了下脈,才道:“康老爺除了失血過多,也沒中毒……”她道。
康濟也傻了眼:“怎麼可能,你昨晚分明給我吃下了藥丸……”他頓了頓,立即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像她撲過去:“林錦嫿,你詐我,我殺了你!”
他話才說完,林錦澄便上前一腳將人踹開了,冷冷看了眼二夫人,他說過,誰敢傷她,他必將踏碎他們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