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玄隱看着林錦嫿府裡不斷匆忙跑出來的侍衛,淺笑。
清幽跟在一側,問他:“師父,解決了嗎?”
“解決了。”說罷,轉身離去,不過很快林錦嫿就會來找他的,一個徐泊山就夠她如此着急,她還真是對每一個親人都十分照顧。
他轉身離開,一直在轉角盯着的墨月這才帶着常青進去了。
林錦嫿見到墨月過來還很驚訝,看到一身傷的常青,就更是驚異不已了。
“你們這是……”
“奴婢當初並未去南疆。”墨月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後,林錦嫿這才問道:“那墨風和高稟呢?”
“他們還活着,就在七皇子府呢,你放心。”常青跟在後面說了幾句便有些站不住了,那八十軍棍打在他的屁股上,屁股彷彿開了花,即便敷了這麼久的藥,他還是覺得舉步維艱,站着更是一種折磨。
趙懷琰看了他一眼,道:“本王去趟七皇子府。”
常青有些擔心他是要去找麻煩,忙道:“鉞王殿下,七皇子他不是有意抓阿慕的,只是之前……”
趙懷琰淡淡睨他一眼,他便乖乖閉上了嘴。
“七皇子如今已貴爲太子,錦朝入西夏的使團他有權利派兵跟着。”趙懷琰如同解釋般跟林錦嫿說完,這才提步去了。
林錦嫿知道他是想去看看高稟,也只點點頭。
等他走後,讓常青下去休息了,纔看了看長孫玄隱送來的藥,總覺得長孫玄隱很不簡單。遠在千里外的事情,懷琰都遲他一步收到消息,他竟是早就知道了麼?若是如此,是不是說明他的勢力,其實早已經達到了恐怖的地步?
“要不要奴婢去查查?”墨月問道。
林錦嫿微微搖頭:“你們暫時在府裡好好養傷,這件事,遠比我想得複雜。”
墨月看她面色沉凝不好再問,不過卻瞥見她已經消下去的肚子,驚愕的張大嘴:“主子,你的孩子……”
“生了,現在很好。”林錦嫿笑看她一眼。
墨雪也跟着解釋:“現在孩子就在……”
“誰——!”
她話未說完,就感覺到房頂上有一道氣息,她迅速追了出去,但已經是人去樓空。
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趕忙追了出來。
“有人在偷聽?”翠嬸兒緊張道。
“往後不必再提及孩子,說話也要萬分小心。”林錦嫿一陣後怕,若是方纔說出孩子在哪兒,會不會有人去抓他們?雖然孩子放在父兄那裡算是比較安全,但難保背後那些人有什麼陰毒手段。
正想着,外面忽然有人來報,說有人求見。
“誰?”
“說是南疆的公主,要見您。”回話的丫環道。
墨月知道這個人,畢竟南疆要來跟七皇子和親的事,七皇子府都傳了很久了。
“是南疆的九公主,名喚朗月夏蘿,乃是皇后嫡出,聽聞身子一向病弱,但十分聰明。”墨月道。
“她來做什麼?”墨雪不解,但看着林錦嫿看着手腕上的赤虹玉思考着什麼,猜測道:“難不成是爲了赤虹玉?”
“八成是。”赤虹玉乃是南疆至寶,當初蠻夷的太后贈送給自己後,南疆便有不少人曾想要奪走。
林錦嫿看了眼等着的丫環,道:“請她進來吧。”都到了門口,總不好不見。
丫環應是後,林錦嫿也轉身回了花廳,只是這時候天色已晚,天兒慢慢黑了下來,翠嬸兒點了比往常多的蠟燭,這才讓屋子裡看起來更亮了些。
早春的天氣還有些涼,尤其到了晚上的時候,門簾兒一掀開,寒氣侵入,讓翠嬸兒都忍不住打了個顫。
林錦嫿看着緩步進來的女子,病比西子三分嬌,但眼廓微深,一雙眼眸極大,淺淺一笑間已是傾城:“公主此番來,可是爲了赤虹玉一事?”
朗月夏蘿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直接,連寒暄客套都沒有就直接提到了正題。
她望着上首端端坐着的人,一身胭脂色長袍淡淡倚靠在椅背上,帶着三分慵懶,明眸輕轉間,寒氣頓顯,卻又不讓人覺得失禮,只給人疏離的感覺,仿若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這就是朗月寒喜歡的人麼?果真有眼光,只是可惜了,朗月寒那樣的心機,一輩子也不可能得到她。
“一是爲赤虹玉,二是爲我皇兄偷偷拿來的七星蠱。”朗月夏蘿淺笑這道。
林錦嫿淡淡睨着她,淺笑:“然後呢?”
“我希望長樂公主歸還七星蠱,畢竟這是南疆僅存的最後一隻了,乃是皇家寶物。”
“可惜了,七星蠱已經被用了。”林錦嫿直接道,而且看朗月夏蘿的樣子,她應該已經知道纔是,故意提起,不過是爲要赤虹玉做鋪墊吧。
果然,林錦嫿的話才說完,便聽她道:“既如此,那長樂公主能否以赤虹玉抵七星蠱?”
林錦嫿莞爾,看她的眸光更冷了些:“九公主覺得呢?”
朗月夏蘿笑笑:“若是不行的話,也無妨。只是長樂公主得了南疆的兩樣寶物了,似乎要嫁的人不是鉞王殿下,而是我南疆的皇子呢。”
“公主要嫁鉞王,是皇上的聖旨,莫非九公主一句話便可以抵皇上的聖旨了?”一側墨月忍不住道。
“我怎麼能跟貴國的皇帝陛下比,不過若是長樂公主既不肯歸還寶物,也不肯嫁去南疆的話,南疆的百姓和皇族怕是要有異議了。”朗月夏蘿笑看着林錦嫿道:“不過長樂公主放心,他們有異議,也不會責罰到你身上來,畢竟當初將玉贈送給你的乃是從南疆嫁出去的公主,而弄丟了七星蠱的,是朗月寒,這罪責由她們去承擔就是。”說完,看着林錦嫿面色不善,才道:“時辰不早,我便不打攪了,左右我很快就會嫁給貴國的皇子,我們見面的機會還很多。”說完,直接就走了。
等她離開,墨月便皺起了眉頭:“她還是在威脅主子,目的就是要那赤虹玉。”
“有赤虹玉在,南疆的蠱蟲就一點不可怕。他們擔心王爺會吞併了南疆,若是再加上赤虹玉,南疆便連抵抗之力都沒有,所以她纔會這麼慌不擇路,選擇直接上門逼要。”林錦嫿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輕聲道。
“可蠻夷太后早已是嫁出去的公主,應該不會受她們威脅纔對吧。”墨月不解問道。
墨雪微微擰眉:“現在雖已開春,但蠻夷的作物還不是豐收的時候,蠻夷最引以爲傲的強兵壯馬也是最弱的時候,對南疆構不成威脅。而且蠻夷太后出嫁這麼多年,她曾經的父母兄弟早已去世,現在的皇帝不過是與她並不親近的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且你看南疆四處和親,有哪一次是去了蠻夷的?”
“現在的南疆怕是早已起了吞併蠻夷壯大自己的心思,雖然不自量力,但看朗月夏蘿今日來的態度,很顯然他們要以此爲藉口,對蠻夷發難了。”林錦嫿想罷,還是跟墨雪道:“你讓人傳信去蠻夷,告訴他們此事。”
“是。”
墨雪應下,立即就去了。
林錦嫿看着外面沉沉夜色,心也微微跟着沉了下來。
此時的七皇子府,長孫祁燁已經回來了。
皇帝暈倒後,沒多久就醒來了,彷彿在爭分奪秒,就連暈倒都不肯多歇會兒。
他疲憊的回到府裡,就聽人來報說趙懷琰在等他。
新侍衛曹蛟聞言,道:“太子,娘娘不希望您跟鉞王私下交往過多。”
“那就讓她來告訴我。”長孫祁燁冷淡說罷,提步而去。
見到趙懷琰時,他正在他的書房,負手站在他的書架前看着什麼。
長孫祁燁忽然有些緊張,皺眉道;“鉞王喜歡私自進入別人的書房?”
趙懷琰沒理他,挑了幾本書出來,看着上面還沾着的灰塵,知道他並不常看,反倒是兵書什麼的他看得不少。
“這些策論,背熟。”他淡淡道。
“本宮要看什麼,跟你無關。”長孫祁燁冷淡說完,才走到書案後坐下,道:“尋本宮何事?”
趙懷琰看他擺起了太子的架子,也未多在意,隨意在一側坐了下來,才道:“錦朝來的使團,你出兵護他順利抵達京都。”
“你的親戚?”
“嗯。”錦嫿的舅舅,自然也是他的舅舅。
長孫祁燁卻似乎抓到了他的把柄一般,冷笑:“你的親戚,關本宮何事?”
“長孫玄隱暗地裡做的手腳,你還想讓皇帝瞑目,就做。決定你自己做,本王不勉強你。”趙懷琰道。
長孫祁燁也不傻,聞言,面色越發冷了。
趙懷琰也是一身的寒氣。
屋子裡伺候的下人就這樣站着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好半晌,外面才終於傳來聲音:“王爺。”
“他們怎麼來了?”長孫祁燁還覺得奇怪,便見趙懷琰起了身已經往外去了。
趙懷琰看到門口的人,高稟彷彿一夕之間滄桑了不少,滿面的鬍渣,人也憔悴了,而且身子很弱。跟在一側的墨風下頜還有未愈的傷疤,一樣的憔悴不堪。
二人見到他,均是跪了下來:“王爺,奴婢救駕來遲,還請王爺恕罪。”若是當初她的警覺高一些,武功也再高一些,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也不會讓他們吃這麼多苦了。
“起來,回府。”趙懷琰說罷,直接提步而去。
墨風連忙扶着高稟起來,相攜要走,卻發現長孫祁燁也跟着出來了。
他們看到,才重新行了禮。
墨風看到他,淺笑:“多謝太子殿下此番救命之恩。”
長孫祁燁看着他們二人,有些不懂,分明在她們遭受苦難的時候,趙懷琰根本都沒來,他們爲何還願意跟着他?而且看他方纔對他們的態度,也是冷冷的,他們就不覺得寒心?
“趙懷琰……值得你們爲他出生入死嗎?”
墨風和高稟都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高稟只道:“我從小跟在王爺身側,王爺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拿我當親人。王爺這麼多年一個人過來,遭遇了所有的背叛,所以性子才如此孤傲,但王爺是外冷內熱。太子殿下相處久了,就會明白。”
墨風扶着他告了辭,便跟着趙懷琰的背影而去。
長孫祁燁看着遠遠離開的人,他也是孤單一人過來的麼?母妃難道不是自小就在照顧他?不是傳聞他父皇很疼他麼?不是傳聞很多人都喜歡他,崇拜他麼?他怎麼可能遭遇了所有的背叛呢?
長孫祁燁不懂,也想不明白。
他轉身看到桌案上扔着的幾本策論,面色微沉,慢慢走了過去,才吩咐道:“立即安排人手,護送錦朝使團入京!”
京都的百姓們也都籠罩在皇帝身子日漸不好的傳聞中,顯得憂心忡忡,而且很不相信總是孤僻冷漠的又膽小到怕老鼠的長孫祁燁能當好皇帝,所以紛紛都在議論着。
客棧大堂裡,衆人說着說着,瞧見個面目俊朗的斷臂男子經過,還紛紛可惜了一番。
趙闞聽到他們的可惜,嘴角冷冷勾起,帶着殺意。
他走上二樓的雅間,看着裡面早已經等着的人,才問道:“一直給本王送消息的人,是你?”
“景王殿下來了,不如坐下說話。”
趙闞看他戴着帷紗遮着臉,諷刺冷笑:“聽你的聲音也不像是本王認識的人,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麼?”
男人聞言,嘴角微微揚起,摘下帷紗,淺淺看着他:“景王殿下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我不是告訴過你,做任何事,都要慢慢來麼,慢到讓所有人都察覺不到,等他們再知道時,已經陷入了網中,沒有逃生的可能了,那時候他他們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趙闞聽着他的話,都覺得森寒,可這人偏偏生的一張溫潤的臉,看起來無害又儒雅英俊,彷彿根本沒有任何心機。
“本王真是好奇你的身份。”
“景王得空,不如想想如何拿下錦朝的皇位。你父皇已經快不行了,你的弟弟趙敏如今野心越來越大,很快就要把他自己給吞了,你與其特意來一趟,確認趙懷琰林錦嫿是否真的活着,不如趁着這個時間,拿下錦朝!”
趙闞眸色微黯,他此番,豈只是爲了見見趙懷琰林錦嫿?
更重要的,他還是要看看,能讓趙懷琰林錦嫿都絲毫未察覺便算計上了他們和自己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