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放下筷子,用一種建議的口吻說,“你覺不覺得,你大姑或許早就知道了你不是聞家的親生骨肉。今晚上,她就在演戲,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爲什麼這麼說?”
“你會被聞家收養,一方面是因爲你舅舅有權有勢,對你爸和你媽在很多方面或許有所照顧。你爸欠了你舅舅的人情,就收養了你。這個說得過去。但是收養你後,一直沒有要自己的孩子。而你大姑卻選擇招贅,而不是嫁出去。我猜,很有可能是你爸爸不育,生不出孩子。”陸言的大膽假設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非常有道理,“是啊。你這麼說,好像也對。其實,我大姑本來有個很喜歡的男人,一直在交往。就是我爺爺不同意她嫁過去。而對方又是獨生子,對方父母也不願意兒子入贅。我大姑還曾經離家出走,和人私奔。後來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又和那個人分手了,最後在爺爺的安排下和我現在的姑父相親結婚的。不過,我姑父確實是個好人呢。就是家裡兒子多,他家比較窮,他哥哥娶老婆買房子,他父母就用光了所有的積蓄。他只能入贅了。不過,這麼多年,他們夫妻感情都很好。”
關於我大姑的事情,我也是聽我媽說的。本來家裡長輩的事情,是不可能拿來和小孩子說的。但那幾年,我媽精神出問題,有時候瘋言瘋語,有時候又會和我絮絮叨叨說一些過去的事情。我大姑的事情,我就是那時候東拼西湊地聽來的。
“所以啊。你爸爸不能生育,由女兒招贅來繼承香火。合情合理。你大姑既然會找入贅的老公上門,不可能不知道你爸爸的隱疾。”陸言說。
“不過,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或許,她以爲我爸爸是治好不育呢。”
“但是她肯定會問。你爸肯定不會騙她。按照你說的,她爲了聞家的香火傳承,捨棄了初戀。雖然現在過得也幸福。但如果知道你爸爸能生孩子,自己還這樣犧牲,肯定不甘心。就衝這一點,你爸爸也不會騙她,只會說實話,你是收養的。”陸言審時度勢地幫我分析,“而且,就算你爸爸真說你是親生的。她也會懷疑你不是親生的。她的情緒不會像今天這樣激烈。”
我的脊椎骨涼起來,大口嚥下唾沫問:“就算這樣,又意味着什麼呢?”
陸言笑了笑,“也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人心和人性太複雜了。當你以爲你瞞着秘密,十分愧疚的時候。或許,你愧疚的對象並不如你以爲的那麼單純。”
我不知道陸言這樣說,是不是在變相安慰我,讓我不要因爲欺騙大姑而太過愧疚。但經過他這麼一說,我確實心裡舒服了很多。
陸言碗裡的菜吃了三分之一後,又隨口問了一句,“我聽你說,你有2個姑媽的。既然你大姑當時有戀人了,也不願意入贅。你爺爺爲什麼非要她找女婿上門?可以找你的小姑啊。”
我眯着眼,想了想,“不知道,我小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移民國外定居了。因爲我大姑不喜歡小姑,所以我和小姑也不怎麼往來。不過我印象裡,她是個性子很軟的女人,也不適合招女婿上門。她適合大男子主義一點的男人。什麼事情都能幫她做主,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陸言笑意更深濃,“是像我這樣的嗎?”
我聳然一驚,噁心的連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你能不能別這麼臭美自戀啊?”
就在這個時候,燒烤店的入口處突然進來兩個我很熟悉的人。
一個是秦朝明,另外一個是個漂亮的女孩,我想大概是秦朝明最近相親交往的對象。
秦朝明說:“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女孩嬌嗔地緊:“我不管,人家就是想吃。”
秦朝明很不耐煩的樣子,擡動眼皮的一剎那,他似乎看見了我們,然後就帶着那女人向我們走來,然後就叫服務生加兩把椅子。
陸言沒說什麼。
秦朝明自己先笑了,“都說海城這地方大,其實我看也挺小的。”
“親愛的,我們要和他們一起吃飯嗎?”那女孩子很不識趣地插嘴,打斷了秦朝明的話。
秦朝明盯着我看了會,然後把視線落於女孩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還是我自作多情,我總覺得那個女孩的五官隱隱和我有幾分的相似。尤其是她的鼻子。
然後,我看秦朝明擡手撫.摸女孩的臉蛋,冷漠地說,“不好意思,不是我們。是我。”
“什,什麼?”那女孩瞪大眼,似乎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嗎?”秦朝明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面無表情地從褲兜裡掏出皮夾,抽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這個是你的精神損失費。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的親愛的。”
那女孩大概是受不了當着這麼多人被人給甩了,氣得面色發紅,幾乎咬牙切齒地說,“秦朝明,你什麼意思?我稀罕你這點錢嗎?”
“要是不夠,就再加上它。”秦朝明說完,又把車鑰匙掏出來,放在桌上。
女孩的眼神掃過桌上的我們。她對陸言還好,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豔,但在看見我的時候就像我搶了她男人一樣,特別的憤恨,“你就是聞靜?”
我不說話。總覺得這個場景,不適合我說什麼。
然後,我就看見她從包裡掏出一疊毛爺爺灑在秦朝明的臉上,“我的精神損失費不用你給。因爲和你分手,我一點損失都沒有。像你這樣喜歡動不動拿錢砸人的人,我看見一個就踩一個。這點錢,是我給你的精神損失費。因爲比起我,在這個桌子上,你纔是最可憐的那個男人!”
秦朝明額角的青筋隱隱凸起,卻依舊笑着,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對那個女孩點了點頭。
我喝了口茶水,心裡其實有點虛。尤其是對上小許的眼神,總覺得自己被調侃了一樣。
他那眼神彷彿在說,想不到你這麼相貌平平的女人居然這麼受歡迎啊,惹了這麼多桃花。先是聞玉笙,現在又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