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裡走出去,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高萍的電話,也不想打電話給舅媽,問她是不是她又心軟,揹着我和陸言放了江採菱的。
我滿腦子都是在想,我的孩子該怎麼辦?
這得來不易的孩子,怎麼會這麼多災多難呢?
不。
我不能這麼心灰意冷,這太喪氣了。或許,真的是這個醫院有問題呢,查不出來呢?
我渾渾噩噩地走着,繞過一條馬路,走到河邊的一個涼亭裡坐着休息。
思考着這個事情要不要告訴陸言,又該怎麼開口。如果陸言堅持不要這個孩子,我要不要力爭到底,還是聽從理智,選擇及時放手?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幾乎用了一分鐘的時間才認出她是江採菱。
此時的江採菱,那一頭飄逸的長髮已經剪短了,短的和男孩子一樣。她還沒有走到我跟前,就已經衝着我笑了。只是那個笑容有些冷。
我還沒站起來,問她怎麼在這裡,江採菱就已經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很熟絡的叫喚道,“我親愛的姐姐誒,幾個月不見,你日子過得不錯,又胖了一圈了啊。哪裡像我,瘦的我都不敢照鏡子了。哈哈,你過的很舒心,是吧?瞧着你還是這麼的年輕,你看看我,我都被你們折磨成什麼樣了?你知道那個鬼地方有多讓人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每天面對的都是一羣牛鬼蛇神的嗎?”
我心裡一沉,緊盯着她,被江採菱捏着手別提多不自在了。
我找到自己的聲音,開口說,“江採菱,那些都是你的病友。你覺得他們是牛鬼蛇神,難道他們看你就不是了?你不進去,又怎麼知道自己吸毒,毒癮犯了的樣子有多醜陋?你嫌棄他們,就如同我們嫌棄着你。這是一個道理的事情。”
江採菱哼哼地笑了笑,然後手一撈,乾脆把我胳膊撈住。
我以爲她又要和我吵,和我鬧,誰知道,她只是說,“聞靜,看你這個肚子好像又懷上了吧?”
“是的。當初那個孩子也算是你和陸行間接害死的。”我盯着她看,目光裡大有她要再敢對我怎麼樣,害我第二次,我肯定會豁出去和她拼命的架勢。
江採菱被我吃人一樣的目光瞪得表情微微一滯,然後半天才作反應,訕訕笑說,“那我的孩子不也是你和陸言間接給害了的嗎?那天如果不是你,那個馬不可能朝我這邊跑。陸言只救了你,卻不顧我的安危……我從那天起,就不再是完整的女人,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難道我就不恨了嗎?”她說着說着,眼睛就泛出了淚花來。
“你是怎麼出來的?”我不想和江採菱去翻那些舊賬,翻來翻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是她,我是我。她站在她的利益和角度看問題,和我本來就是兩個方方向的射線,如何可能會有焦點?彼此妄圖說贏對方不過是妄想,最後氣的還是自己。
江採菱又笑了笑,“你不過是我的堂姐,陸言勉強算個姐夫。他關係再多,還能真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有自己的父母,爲啥要聽他的安排?”
所以真的是舅媽帶她出來的?
我呼吸了一下,淡淡地說:“江採菱,既然你出來了,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你要能回頭是岸,在哪裡都一樣。”
“回頭是岸?哪裡來的岸?”江採菱從包裡煩躁地掏出細長的女士煙,點燃後第一口煙就挑釁般的吹到我臉上。
我本來就不喜歡煙味,何況我還懷着孕!
我一把抓過她手裡的香菸,用腳踩滅後,直接挑破她皮裡陽秋的假面孔,“江採菱,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快說。我沒那麼多美國時間來聽你說這些廢話。”
江採菱愣住,半響又掏出煙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點燃,只是拿在手裡,像是排解寂寞一樣的把玩着,“行啊,聞靜!你現在說話越來越牛逼哄哄了。不愧當了幾年的闊太太,身價都不一樣了。以前,我怎麼就沒看出你身上還有這種爆脾氣?你之前也太會裝了吧?”
我瞄她一眼,“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你要再不說,我就走了。”
“我要錢。”江採菱沒有再和我丟圈子,直接說出了來意。
我凝視着她,漠然地問,“要多少?”
“一百萬。”江採菱伸出一根手指。
我不免輕笑了下,“我也沒有義務給你錢吧?如果是親戚救急,你是不是也該和我說下錢的用途,什麼時候還錢吧?當然了,你要是不還錢,直接以妹妹的身份管我要點零花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一百萬?是不是太多了?你當我是印鈔機啊?你怎麼不乾脆去搶劫銀行啊?要錢可以,最多五萬。再多,你就給我寫個欠條。”
江採菱皺了皺眉,“陸言是雨辰集團的ceo,你當他太太的,拿個五萬塊出來,你這是當我叫花子在打發嗎?”
“江採菱,憑良心說話。如果我真難五萬塊錢給個叫花子,他保準給我三叩頭,誇我一句大善人。就算我扔河裡,我還能看見水漂。而給你呢?你這樣的態度和搶匪有什麼區別?”
“你就說借不借吧。你以爲我是要你討錢的嗎!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江採菱的語氣又變得惡劣起來。
其實,要陸言拿出個一百萬來說,雖然不是什麼難事,但無緣無故的誰願意這麼莫名其妙地把錢給人?
再有錢,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
而且,陸言是陸言,我是我。我現在被妹妹逼着拿錢,怎麼可能真找陸言要錢?
我看了會江採菱,直截了當地說,“一百萬不是沒有,但我不會給個有毒癮的人。誰知道,你拿了錢是去幹什麼的。”
江採菱煩躁地抓了抓頭,目光瞪着我,“陸言把我爸爸害得那麼慘,給我個一百萬補償我們不是應該的嗎?而你把我丟進戒毒所關起來的賬,我也懶得和你算了。只要你給錢,我們以後就無冤無仇,一筆勾銷。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