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開門,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視着我,薄脣微抿着,“什麼事情?”
“你說,過了年就可以簽字離婚的。現在一點半,已經是年初一了。”
其實,我原本是想問陸言,江採菱的事情。關心他怎麼去會所,和江採菱在一起的。但是一對上他的眼睛,不知怎麼的,這句話就這麼冒出來了。
“你是就等着簽字離婚了,是不是?”陸言皺着眉頭盯着我的臉,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的說,“是不是不看見那張紙,你就睡不着了?”
“陸言,今天林越那,其實是我說漏了嘴的。”我盯着木地板的拼接縫,哂笑說,“你看,我就當最後一天的陸少夫人了,還能這麼給你添麻煩。你媽和你爺爺說的都對。我和你們陸家其實很犯衝。我們兩個人有緣無分。反正都要離婚,早點簽字早點離了。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
陸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良久後,鬆開扶在門框上的手,轉身走回書房裡,“進來坐。我拿協議書給你。”
我跟着他的腳步,走了進去。書房原本一張休息用的貴妃榻被臨時做成了牀鋪。鋪好了牀被。陸言應該是已經睡下了,剛從被窩裡起來,還帶着餘溫。
空調的暖氣緩緩流動在這個屋子裡,我目光怔怔地盯着這個牀鋪小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這一晚上經歷了好多好多事情。好似自己什麼都看透了,心裡極其複雜。
我的視線裡忽然多出了一雙腳,頭頂響起他低沉的嗓音,“在想什麼?”
我擡頭,看着他笑:“我在想,今天宴會回家的客人會怎麼想。上一秒還夫妻情深的我們,下一秒我就暴打小三,你親自送她去醫院。這樣的轉變,怕又能引人遐想了。”
陸言一笑,揉了揉我的頭髮,微微嘆息,“你管別人怎麼想?有些事情,你控制不住。操心太多,老得快。”
我一愣,說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你要真不介意人言可畏,你今天又怎麼會帶我出席家宴?不過也對,明天受到口誅筆伐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當然不在意了。”
他的眉梢微微一挑:“你覺得我帶你出席家宴,是因爲在乎別人的眼光。”
“難道不是嗎?”我垂下眸子說,“我們都要離婚了。沒有理由……”
他勾了勾脣角,盯着我的腳問,“有理由。”
我覺得他笑的有點意味深長的樣子,下意識撇開與他對視的目光,不去猜測他說的理由是什麼理由。
隨即,陸言用他結實的手臂將我抱起來,將我放坐在貴妃榻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眸光深邃的俯身問我,“理由,你知道的。對不對?”
我的臉頰一燒,擡眸瞪他一眼,提醒道,“陸言,你說給我拿協議書的。現在我進來了,協議書呢?”
“騙你的。”陸言說的毫無愧色,抱歉的誠意更是沒有,“離婚協議書,我放在陸家老宅裡了。原本以爲今晚上會回家過夜,我也沒想到宴會會出事。”
“……”我瞬間被他完美的解釋說的無語。這看似強大的,不可辯駁的客觀原因聽上去,他沒有錯,他也是無意的。而事實上,離婚協議書究竟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還不是憑他在說?
陸言上下看了我一眼,直起身,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你要堅持現在就簽字離婚,那我們也不用睡了。現在就開車回老宅。”
我咬着牙瞪他,任誰都不可能會爲了籤個字大半夜不睡,開車去拿協議書吧?又不是簽了字就立馬離婚的。
陸言剛要說什麼,他的手機來電鈴聲再次響起。這麼晚了,還有人給他打電話,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果然,陸言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立即接聽,並走到陽臺那接聽。
今夜的月光皎潔,傾瀉下來灑在他身上,給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白光,添上一抹清寒,讓原本就夠冷的他更加冷凜。
他在跟應該是在跟陸夫人通電話,因爲我聽見他掛電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嗯。我已經離開醫院了。今晚上就不回家了。放心,我會安撫住夏麗菁的情緒,讓她不敢再亂說一個字。倒是林伯父那邊,你要和他說一聲。林越已經懷疑了。你和林伯父一定要咬死這個事情是不存在的。是夏麗菁胡說八道。”
陸言清雋的臉上,表情淡淡,說的話如清風一樣,卻有着四兩撥千斤的分量。
他掛斷電話後,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清寒的月光灑在他身上,隔着十幾步的距離,我彷彿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傾泄出的寒冽,他好似在想什麼,眉頭皺着。
他轉過身看見我出來了,大步走了過來,想要伸手抱我去牀上。
我朝後面退了一步,目光怔怔地看着他,“陸言,你預備怎麼安撫夏麗菁?她現在這麼不顧一切,無非是你們陸家人都不讓她稱心如意罷了。你要她不開口亂說,要麼如她所願,最好是娶了她。要麼是殺了她,就好像你逼死瀋海一樣,悄無聲息。”
陸夫人的電話讓我再次意識到,陸言和我之間的障礙有多多。他要安撫的人太多了,他媽,夏麗菁,我。而我們三個女人偏偏又根本沒有一個平衡點,不可能實現三人都滿意的局面。
陸言的眼神沉了沉,深邃的眸子裡一絲波瀾起伏也沒有,站在陽臺邊上,居高臨下的淡淡凝視着我,語氣有點兒無奈,“總會有別的辦法的。”
“什麼辦法?”
“如果是從前的她或許沒有軟肋。但她現在有了孩子。陸心雷是她入住陸家的武器,卻也是她的罩門。”陸言平心靜氣地說,“她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只要我和她分析一下局面。她自然會知道,陸家好,她的兒子陸心雷纔會真的好。”
我愣住,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問,“你連無辜的孩子,都要殘害,利用?”
陸言的心,怎麼能那麼狠?怎麼什麼事情和人,到他那裡都能用來算計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