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1 一日諾
他好端端的坐在御案之後,沒有受傷,沒有死。她捂着心口,渾身無法抑制的顫抖不止。眼中酸澀難耐,急忙閉緊了眼睛,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略略好過一些。忽覺呼吸有些艱難,似有溫熱的風吹拂在額上。她緩緩揚起眼簾,水霧朦朧的後面他的臉有些模糊不清,只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似兩汪深不見底的泓,將她牢牢的吸噬着。
“臣夏陽參見陛下。”
身後響起大哥的聲音,夏天如夢初醒般的移開了目光。
“夏愛卿請起。”夏天的心猛地一縮,他的聲音雖仍如以往般帶着金屬般的磁性,卻掩不住其中的疲憊喑啞。
“謝陛下。看到陛下平安無事臣就安心了,天……娘娘她一直十分擔心陛下。”
“真的嗎?”她能感覺到他低下頭在問她。
這算什麼!她說過不再見他,可現在又自己回來,所以他很得意,在嘲笑她嗎?“大哥,我們走。”她轉過身徑直向外走去。
不該留她,不能留她!望着那纖細的背影,袁龍翹暗暗的告誡自己。可是……“小天,只陪我一日,就一日,可好?”他的情感到底還是快於他的理智,再看到她,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欣喜若狂。
一日,夏天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不是不動心的,或許可以最後爲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嘴角一彎,袁龍翹上前拉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越發溫柔。“走,我們去長寧殿。”牽着她,他的步履都輕快了許多。
夏陽被孤零零的晾在殿中,忍不住微微苦笑。殿外傳來袁龍翹帶着笑意的吩咐:“周宋,讓人準備早膳,撿小天愛吃的。”
“呀,大哥他……”
夏陽心中一暖,到底天兒還是記得他的。
“讓他回府吧,畢竟人家夫妻也是多日未見了。”
眉心皺起,心裡的那絲溫暖被抹得乾乾淨淨。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與天兒遠離京城從此天涯海角相伴一生。
夏天與袁龍翹剛在長寧殿裡坐下,便有小太監來報,說是淳貴妃求見。
夏天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立時又變得冷如冰霜。
“讓她先回去,朕有時間再去看她。”袁龍翹淡然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是。”
不一會兒,小太監去而復返,“陛下……”剛要開口,就見袁龍翹看向他的目光一厲,要說的話一下子嚇得噎在了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還有何事?”
“回……回陛下,貴妃娘娘突然覺得腹……腹痛如絞。”
眼皮也未擡,袁龍翹拿起茶盅用盅蓋撥着茶湯上的葉片,道:“用朕的肩輿送她回去,再着御醫給瞧瞧也就是了。”
“是。”
“還有,告訴淳貴妃,她既有了身子就不要到處亂走,回去好好養着,沒朕的話不許她再邁出鸞儀宮半步。”
“……是。”見袁龍翹再沒有其他的吩咐,小太監這才心驚膽戰的退了出去。
“幹嘛不讓她進來!”夏天才不領情。
“哦?原來你想見她,那就讓她進來好了。來人!”
“喂!”夏天氣極起身,“她要是進來我立刻就走。”
那名小太監聽到召喚不得不戰戰兢兢的又探進頭來,袁龍翹一皺眉,他連忙又縮了回去。周宋剛好帶着宮女送早膳過來,見他“鬼祟”的模樣不禁低聲訓斥了兩句。小太監委屈的扁了扁嘴,他今日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袁龍翹將氣鼓鼓的夏天拉坐到自己的腿上,笑道:“沒有旁人,今日就只有我們兩個,好不好?”
百鍊鋼立時化作了繞指柔,夏天有時也氣自己爲何就是抵不住他的幾分柔情。
見此情景,周宋心裡也跟着高興。“陛下,娘娘,早膳已準備妥當了。”
袁龍翹寵溺的揉了揉夏天的頭髮,兩人相攜着走到桌邊。紅豆粥、玉米粥、燕窩粥、雞肉粥……栗子餅、芙蓉糕、玫瑰酥、雞油卷……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夏天平日就挑食,此刻更是被這滿桌子的食物嚇得胃口全無。
“那個,”她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我想先洗個澡。”
她那點兒小心思如何瞞得過袁龍翹,按她在桌邊坐下,他夾了塊糕餅在她的碗中,“吃完了再洗不遲。”
袁龍翹並不注重享受,長寧殿的浴室除了寬敞便再無其他,完全無法與鸞儀宮相比。儘管如此,夏天還是美美的泡了個熱水澡。披上細軟單薄的翠煙羅,穿上軟底緞繡的煙霞鞋,白皙的肌膚堆雪疊脂,長長的頭髮烏黑亮澤得如上好的綢子,直令人愛不釋手。
“娘娘,您好美啊!”蕊兒不由得讚歎。
夏天一笑,“淼兒與鑫兒都嫁人了,怎麼你還不嫁?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臉上一紅,蕊兒害羞的扭了身去。“娘娘真是的,奴婢要向秀娘姑姑那樣終身不嫁,一輩子服侍陛下和娘娘。”
“秀娘爲何終身不嫁?”
“聽說秀娘姑姑從前也許配過人家,”蕊兒一邊整理她換下的衣裙,一邊娓娓道來,“只是還未過門夫家便遭了禍事,她夫家也是好人,爲了不連累秀娘姑姑便與她們家解除了婚約,可秀娘姑姑得知此事後卻發誓此生再不別嫁他人。”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如此想來她從前的日子竟是太過無憂無慮了。夏天獨自返回袁龍翹的寢宮,卻發現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頭靠着椅背,眼下泛着青紫,仔細看去眼角甚至還多了幾條細紋。他定是累極了,她不禁有些心疼。手指輕撫着他略顯冷峻的臉龐,慢慢的貼近他的嘴脣。
碰觸,一如以往的柔軟,她不由得閉上眼睛,情不自禁的不斷加深這個吻。
忽然腰間一緊,脣上的力度加大,一隻靈巧的舌探進她的口中,身子一陣麻軟,她已被一股大力抱起。
“小天,你擾人清夢,須得加倍補償於我。”他輕咬着她小巧的耳垂兒,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她眼波迷離渾身綿軟的被他抱上牀榻,雙手虛環着他的脖子,身上的煙羅脆弱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