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度王,我們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只要您願意讓出您的王后,我們陛下是很有誠意和仙度結爲牢靠的鴛盟的。”
田瑞和荊羅起初聽到這句話就覺得受到奇恥大辱,不等墨玄城發話就拔出了劍,指向王陸。
“大膽!在仙度地界還敢大言不慚!”田瑞態度冷硬,殺氣迸現。
荊羅更是氣憤不已,南邏王這是什麼意思?她們仙度人再不待見洛雲陌,洛雲陌的身份本身卻在那裡擺着。
雖然沒有經過明媒正娶的禮儀,可是她們的王分明已經佔有了洛雲陌,也就是說洛雲陌理所當然是王的后妃。
李陵和薄野秀也就罷了,即便是遠在西羌的安平侯勞予綽也有資格提出這樣的請求,可是南邏王修伽算什麼!
她們事先從未聽說過洛雲陌和南邏有牽扯,更別說南邏王修伽一直深居簡出,五國之中有什麼盛會也從來只是派使者,自己都不想紆尊降貴做足了排場!這樣的人,和洛雲陌可以說是素未謀面了,那麼好好的爲何要她充南邏的後宮?
如果不是和洛雲陌有舊情,那十有八九隻出於一個目的——打仙度人的臉面。
他是在給仙度人下馬威,強行要擄去洛雲陌這個仙度王后做他的女人。
可想而知,倘若修伽真的是出於這種惡劣的目的,那麼王陸今日的結局就只有一個——有來無回!
比起荊羅和田瑞的激動,墨玄城冷靜得很,當他目光寒冽地盯着王陸時,王陸不卑不亢與他對視,第一個照面就讓墨玄城激賞不已。
可欣賞歸欣賞,南邏王修伽公然要求洛雲陌這個身份特殊又敏感的女人做他的后妃,墨玄城心裡還是不爽的。
而且在墨玄城心底某個角落,關着一頭野獸,此時此刻這頭野獸聽到王陸言辭爍爍的話正在猙獰咆哮着,恨不得將這個南邏王派來的使者撕成碎片,然後將他碎屍萬段打包送回南邏用以警告震懾南邏王修伽,免得他才生出什麼不安分的心思。
短短一瞬間,在場的人都想了很多,心思電轉之下,他們對跟南邏的誰結盟都已經有了明顯的偏重。
王陸在等着墨玄城的答覆,暗地裡也在默默打量着墨玄城。
若說第一眼看去他覺得墨玄城弱不禁風,長得還跟女人一樣光鮮亮麗,那麼現在他近距離接觸墨玄城後就沒有這種盲目的感覺了。以他習武之人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墨玄城行走間雙腿擺動的弧度,還有舉手投足間優雅不失貴氣強勢的作風。
最讓他覺得心神震懾的還是墨玄城那一雙攝魂奪魄的魅惑瞳眸,說是轉世成人的妖精也不爲過。
但凡叫墨玄城看一眼,那人也會情不自禁深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照你這麼說來,南邏王對本王的後宮簡直不是一般的關注啊。”
墨玄城似笑非笑着慢慢說道,眼中毫無溫度。“本王怎麼不知起死回生的中秦公主在宮中呢?南邏王一定是得到了什麼錯誤的信息。還請你儘快回去稟明南邏王,告訴他找錯人了,本王這裡沒有什麼令他感興趣的奇女子。”
王陸漠然道:“仙度王不要模糊其詞了,其實本人既然現在能站在您的面前,那就是已經有掌握到的實質證據了。”
墨玄城眉心一跳,荊羅和田瑞
心裡也猛不丁一咯噔。
“仙度王難道還要裝傻充愣到底嗎?如果硬要說你這裡沒什麼奇女子,那在下剛剛看到的馬車裡的女人,又是誰呢?”
墨玄城倏然大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幽默。坐馬車的女人就是中秦的長公主,本王的心頭愛嗎?今日本王帶頭圍獵,官員家眷都乘坐馬車隨行,你怎知看見的坐馬車的女人是誰?她又是誰家女眷?”
王陸又道:“仙度王果然狡猾,看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好,那我如果說,我聽到那女人的丫鬟口口聲聲編排您呢?一口一個仙度人不說,膽子還不小。據我之前的調查,仙度王愛江山勝過美人,之前可從來沒有納異國女人爲禁臠的先例。而唯一的外邦人,也就屬中秦的長公主,算和仙度王您青梅竹馬的洛雲陌了。您說,可是?”
荊羅和田瑞聽了這一連串的分析不由咂舌,看着王陸的眼神也少了一抹輕視,多了一抹凝重和忌憚。
她們紛紛看着王上,然而墨玄城的反應卻讓她們一頭霧水着實摸不清頭腦。
墨玄城笑過之後平靜下來,眼瞳幽深一派莫測,這次連王陸都被唬住了,再沒有剛剛咄咄逼人的囂張氣焰。
他緊張地看着墨玄城,等着墨玄城的決定,本已做好長時間做拉鋸戰的準備,不料墨玄城突然鬆口:“好。”
這一個字說出來,荊羅和田瑞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王陸更是呆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纔有些不現實地腳步輕浮地出了帳外,給久等多時的南邏王修伽報信。
王陸這一切做的隱蔽,但是沒能瞞過蒼佳派過來和使者同行的耳目,當使者知道王陸已經見過墨玄城了,他着急得什麼都顧不得,連忙衝進了墨玄城的大帳中。
在這之後,過去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沒人知道使者和墨玄城談論了什麼,只知道他們談過之後使者一臉明媚地出來了,心情大好,之前的憋悶愁苦情緒一掃而光。
緊隨其後王帳中傳出的消息就是墨玄城命人火速護送洛雲陌那輛馬車返回宮中,沒他的手諭任何人不能接近寢宮。
回去的時候小雨和洛雲陌都滿頭霧水,小雨又不禁發起了牢騷:“公主,墨玄城這到底想做什麼?帶咱們出去放風也不至於放到一半就回來了吧。還是說他打算帶那個後宮妃子出去,沒想到帶錯人了?真是的,我還以爲我們能多在外面停留一陣,這樣的話我就能留下信息……”
“隔牆有耳。”洛雲陌止住了小雨繼續說下去,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小雨立刻會意。
她對隔牆有耳也算是心有餘悸了。上次墨玄城突然進來,踹她都用了好大的力,事後她半個月身上還留着那塊淤青,用上好的藥膏揉了好久才化開淤血,所以小雨算是怕了墨玄城了。
不過怕歸怕,只要墨玄城不站在小雨面前,小雨私底下跟自家主子的牢騷一點不少。
洛雲陌走到窗邊坐下,這次破天荒沒有跟小雨一起照料兩個調皮的小皇孫,而是心中情緒起伏不定,只能倚着窗靜靜看着窗外降下小雨,淅淅瀝瀝打在柔嫩的花枝上,發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還有溼潤的泥土氣味。
左眉梢的紅腫淡淡紅豔,那一點的媚色壓過了滿園春色,偏偏她自己不知
。
洛雲陌獨自坐在窗邊好久,不知道不遠處有個人望着她的面龐,沉默靜立了好久,雙拳早已緊握。
雨水潤物細無聲,打溼了華貴的衣袍,墨玄城猶自不知。
雨幕漸漸大了,冷氣激得墨玄城渾身一激靈,也讓他有了抉擇。
毅然決然地轉頭離去,他沒有再去看那似是落寞的洛雲陌一眼,就好像他回眸心裡會有什麼洶涌的情感再關不進牢籠中,會鋪天蓋地淹沒他冰冷的理智,變得優柔寡斷。
是時候真的斷了……他的王者之路,從來都不需要婦人之仁,更不需要分出多餘的感情滯留在一塊絆腳石上。
不錯,他早該認清田瑞說的,心裡最不該有的牽絆,徹底割捨掉不應有的軟弱情緒,只留銳不可摧的堅硬。
“今夜,本王要商夫人侍寢。”墨玄城回了皓然宮後如此道。
熟悉他性情的人都愣住了,還是那個隨從豐盛最機靈,最先應下,匆匆趕赴商夫人的飛鸞殿去宣旨。
商夫人在得知王上一反過去對女色冷漠的態度,主動要求自己侍寢後簡直要樂瘋了。
她心中無比得意,她做了無比睿智的決定,不去跟如王妃那個蠢女人一樣做出頭鳥,這不,就等來了機會?
早說了男人的心最飄忽不定,洛雲陌是一朵高嶺之花,得不到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男人一再追求或許有點新鮮感,可長時間只能看不能吃,再好的耐性也都變成泡影了,過去的點滴喜愛連點水花都激不起來。
現如今,對她來說這次侍寢就是最好的機會——最好的,踢掉洛雲陌那個女人,在王上心中佔據地位的機會。
一夜風雨。
隱隱有什麼變了,又似乎一切都還沒有變化,洛雲陌不知不覺倚着窗楞睡着,也就自然不知那一刻心頭的火熱和苦澀。
情蠱的母蠱和子蠱是有一定聯繫的,即便相隔千里,一方對一方不忠的情況下,這一方也有所感應。
第二日清晨起來,小雨懊惱地關了窗,又唸叨了洛雲陌好一陣,才小心翼翼看着洛雲陌因爲着涼略顯蒼白的臉色道:“公主,你還好吧?”
“我無事,也許是長時間沒好好鍛鍊過了,身體也變得柔弱了。”洛雲陌不疑有他,淡淡感嘆着。
小雨糾結起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主子這個殘忍的事情。
洛雲陌看出了小雨有心事,追問了幾聲,小雨無法只好和盤托出。
知曉墨玄城召幸嬪妃侍寢,小雨本以爲獲知後的洛雲陌會大發雷霆,沒想到洛雲陌是一臉釋然,只是自嘲地冷笑了聲。
實際上,沒人能懂洛雲陌這一刻內心仿若千百根針扎一般的刺痛和酸澀。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本是一句襯托戰士多年後歸家的淒涼場景,此時此刻洛雲陌卻覺得,這一句詩反而很襯自己的心境,物是人非,又豈不淒涼?
過去的花言巧語,海誓山盟,過去了終歸是過去了。
墨玄城先邁出這個坎,很好,那麼就意味着他們之間不用再互相癡纏彼此,折磨彼此了。
她又有什麼不開心呢?
呵呵,爲什麼心痛的感覺如此難熬。罷了罷了,痛過一次,麻木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