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什麼!只不過是坐下車子而已,從府到金光寺,路途遙遠,你就這般狠心讓奴婢走路過去,死在這路上。相爺仁慈,定不會計較這些。少在那胡說八道。奴婢警告你,若是再耍嘴皮子,可不是秋月挨耳光這般簡單!”
“別打我!”她故作哭啼,動作誇張朝着車內後退。這般車廂搖擺,讓外人皆以爲五小姐被主母送去丫鬟這般欺負,不敢吭聲。
“相爺,時辰不早了!”她坐在車內,聽見外面有人說道。
哼,居然有人幫助海棠,看來又是主母爪牙壞了她事情。真是小瞧了主母,沒想到連父親手下都有主母的人。
海棠乘機便鑽進了車廂,大管家牽來一匹馬,父親翻身上去。十幾名精裝府內家丁也隨之翻身上馬,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出了白府,一路朝着金光寺前去。
她安靜坐在馬車裡,依着車窗。海棠則坐在她對面,一臉喜悅之色。掀着車窗簾,好奇地看着車外。
“賣胭脂了,上好的蘭州胭脂……”
“來人,把這等不分尊卑賤婢給相爺拉下馬車!綁在車尾!待祈福後,把她送還給大奶奶那去。”
“公子,買副字畫回去吧……”
“又香又甜的混沌……”
街道兩旁,叫賣聲,熱鬧非凡。她倚在車牆,閉着眼睛,小眯會。不用需要去看,光聽這些聲音,便知道京城街道是如何繁華、喧鬧。
“噠噠……”馬兒蹄聲越來越清晰,想必是已經出了鬧區。
海棠放下車窗簾,說道“這麼快就出了城!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金光寺?”
她閉着眼睛,假裝已經睡着,絲毫沒有打算理海棠的意味。
“真是頭豬!若是今日是四小姐來就好了!”閉目養神的她,聽見海棠抱怨聲,心中一陣冷笑。
今日前去的隨從,各個都是精挑細選、武藝高超之人。海棠自以爲聲音不大,外面的人聽不見。卻熟不知,外面這些人一字不落全聽了進去。但是,她沒有義務去提醒不知天高地厚的海棠。
“駕!”似是父親的聲音。隨着這聲落下,馬車提速,車身明顯一陣晃動,她身子故意借勢朝着前方倒去。這麼一倒去,原本海棠端坐的身子隨着車搖晃加劇,有些難以保持坐姿,這下,更是受了她牽連,倒在了一邊。額頭磕在了車壁上“啊!”海棠一聲尖叫。
她睜開眼睛,一臉無辜看着海棠。海棠更是氣憤“五小姐!你就不能坐好一點嗎?若是四小姐,她定是坐姿端正。萬不會撞着奴婢!待回府後,定要讓大奶奶派一個麼麼過來,給五小姐講講規矩。這般坐不端正,怎麼配坐嫡小姐!”
“喻!”車外再次傳來父親的聲音。馬車猛烈晃動,停了下來。
海棠有些惱怒,正欲發火,問車伕怎麼回事。車鏈便被掀開,父親一臉怒容,出現在車外。
“什麼時候,奴才可以和主子同坐呢!”父親看見海棠坐在那裡,一臉氣憤。
海棠嚇得渾身發抖,連忙跪了下來“老爺!小姐年幼,一人在車內嫌悶,所以讓奴婢陪同!”
她低着頭,仿若被父親威嚴模樣嚇着。她感覺父親掃視過來的眼神,很快便從她身上消失。車簾便放了下來。
海棠鬆了一口氣,手摸着車內板凳,準備爬上去坐下。父親威嚴聲音響起“來人,把那奴才給我拉下來!那有這等沒規矩的奴才!”
一個隨從掀開簾,沒有看她一眼,直接拉着海棠,拖下了馬車。
海棠滿臉懼怕,梨花帶淚,楚楚可憐,本就有些姿色,這般更是顯得柔弱,不似剛剛那般嘴臉讓人厭煩“老爺!奴婢一個弱女子,若是跟隨在車後,腳步會跟不上。還請老爺寬厚,讓奴婢上車,扶持小姐。”
還想進來嗝噎她,休想。她白嫩小手,掀起窗簾,聲音帶着善意“父親!海棠畢竟是母親送到露兒這來的大丫鬟。若是海棠哪裡傷着了,傳到母親耳中,會認爲是露兒不喜母親,故意爲難海棠。”她說完,低着小腦袋,一副可憐又害怕主母模樣,小手在衣襬上不知所措地揉着。
“罷了!便讓她去車後面坐着!”父親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起記憶中孃親模樣。嘆了口氣,便翻身上了馬,準備繼續趕路。海棠對着父親行禮“偌!”
大戶人家的馬車後,都會延長一節木板,這木板便是給僕人坐的,也可以堆放些物品。她放下車簾,轉身回了車內,端坐好。車後響起一陣響聲,她嘴角彎起。
“駕!”一道辮子抽響的聲音,馬兒接着跑動了起來。這一次,跑起的速度比剛剛更快了。馬車顛覆,更加劇烈。她坐在車內,感覺有些眩暈。
不知道是因爲車子跑到而帶起的風,還是這入山之後,山中刮來的風,捲起了車簾。
她胃中有些翻騰,早晨的冷風颳進車中,更是隱隱想吐。還沒吐出來,嘴中便被塞進了一個酸酸的梅子。吐意一下去了大半,她擡頭看是誰喂到自己口中。
妖治面具便在她臉上,準確說在師傅臉上。由於離的她太近,就好像這面具要貼到自己臉上般。她心中小鹿亂蹦,慌忙朝着後面落落位置。這才笑道:“師傅!你怎麼來呢?”
師傅坐在那裡,看着她,沒有言語。她笑了笑,知道師傅一直如此。問十句能回答她一句,已經很不錯了。
“咚……”洪厚、氣勢磅礴的鐘聲響起。
車子還在加速的前進着,原本還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她感覺時間似乎加快了,好像上一秒師傅剛剛來,車子在下一秒便到了。
車簾被人從外面掀起,父親笑臉站在外面等着她。
“五小姐,金光寺到了,請下車!”車伕掀起車簾,說道。
她點了點頭,發現海棠已經站在車一旁,待她一彈出半個身
子,便上前扶着她,下了馬車。她一落地,便想喚師傅出來,結果車內空無一人。
父親看着她呆愣模樣,似是這才發現,她也只不過是個孩童。自從孃親去世,便冷落了白露。想到四小姐一個丫鬟所生的小姐這些年生活都比她好,她可是自己和心愛女人唯一的牽絆。想到這裡,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冷落這個女兒,不待見的。
她低着頭,額頭被父親摸了摸“露兒!大人早已經離開了!快進寺中,我們已經來晚了。”
第一次,聽見父親這般平靜語氣與她說話。她擡頭,望着父親,看着父親有些迷茫眸光,父親好像有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幾聲,轉過身子,朝着山路走去。
她小小人兒,小小步伐跟隨在父親身後,父親偶爾也會回頭看她一眼,卻沒有開口說什麼,繼續前進。馬車到不了山頂,她們需要徒步走上去。
又走了半個時辰,衣服有些汗溼,長久不運動,這般一運動,臉色也紅撲撲像紅透的蘋果般,額角細細汗水不斷冒出。小小身板,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卻不喊一個累字,任然跟隨在父親身後,前進着。擡頭看去,父親已經甩了她很大一截路程。
現在的她只剩下喘氣,父親的腳步太快,她一直在追着父親步伐。她擦了額頭汗水,咬了咬牙,繼續朝着山路走去。
擡頭已經可以看見那高聳入雲的寺廟。父親放慢腳步,她得到了喘息,如閒庭漫步。觀察着附近,路兩邊,每十丈的距離便站着一個士兵。越接近寺廟,則距離越短,把守士兵也越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追上了父親步伐。她擡頭看着這雙官靴子的主人,笑了笑,眸子乾淨、清澈。
父親被她這一笑,有些愣神“慧娘!”
“父親!”她輕聲,喚道,喚醒了父親神遊思緒。
父親低頭看着剛到腰間的女兒,好像這才發現心愛之人已經離去十年,而他也不稱職了十年。看着白露滿臉汗水,彎身想要抱起她,又想起慧娘爲了生她而死,臉色變得難看,彎下身子又直了起來,轉身繼續前進。
寺廟門口左右各站着一個和尚,表情木訥,像根木頭般。凡是入內的人,經過他們時,他們都會點下頭,雙手合十,口中喃喃“阿彌陀佛!施主請進!”
她跟着父親身後,寺廟上高高懸掛着金字橫匾“金光寺”。聽說,這個寺廟存在歷史悠久,似是千年前,便落座於此。當時,建寺的和尚,法號“金光”,所以寺廟便取名金光寺。
無論是改朝換代,金光寺依然聳立不倒。傳言,每一個朝代開國皇帝都來金光寺小住過一些時日。具體是否屬實,早已爲證可考。就算有人好奇,也沒誰有那膽子敢問皇帝。
一對士兵從廟裡巡邏出來,經過她們身旁,停下了巡邏步伐,對着父親行禮後,接着便又離開,繼續之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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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