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酒樓外安靜的小巷子裡，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隨意地靠在籬笆上。
“看到你這個模樣，還真不習慣，好像回到白虎國宮裡一樣。”玄傅看了一眼眼前的小白易寒，終於忍不住說道。
白易寒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別管我了，說說你自己吧。”
“我有什麼可說的。”玄傅眼色一暗，說道，“就像你看到的，我喜歡的女人不肯和我在一起。”
聽到玄傅語氣裡的幽怨，白易寒不由蹙眉，說道：“這怪不得別人。”
“那難道要怪我？”聽到自己的朋友都那麼說，玄傅又有幾分火氣，“娶一個青樓女子，會讓百姓怎麼想我？我不想讓我的子民和國家失望，這就是錯嘛？”
白易寒沒有答話，只是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沉默了片刻，才終於開口道：“你變了，當年雲遊四國的玄傅，可不是這樣的。”
聽到這話，玄傅一愣，方纔的怒氣頓時沒了。
過了許久，他才擠出一抹苦笑，開口道：“是，我是變了，可我有選擇嗎？”
“選擇一直都有，只是你不願意去看。”白易寒淡淡道，“再這樣下去，你的心魔會讓你自己都無法控制。”
“你不是我。”玄傅站起了身子，顯然已經不願意繼續這段對話，“所以你不會懂。”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白易寒擡眼，看着月光下那一抹孤傲的身影，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那一晚，顏如是喝了個爛醉如泥。
其他的幾個人，都只顧着照看她，根本連喝酒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將又吐又哭的顏如是揹回了院子，一幫人疲憊地在大廳裡坐下。
柳筱拋了一顆話梅到嘴裡，瞥了一眼旁邊一直怔怔出神的赤塔爾博之，終於忍不住說道：“我說，博之，你是不是也該採取點行動了？”
“行動？”赤塔爾博之一愣，臉上又飛起紅暈，“什麼行動？”
“少裝傻。”柳筱沒好氣地說道，“你喜歡如是對吧？那趕緊做點什麼啊，追姑娘懂嗎？”
“不懂……”赤塔爾博之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頭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不懂？”柳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懂就學啊！”
於是在這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內環的四號山上，一場“追姑娘小課堂”開講了。
“要我說，姑娘啊，都看臉，你多買點衣服，多打扮打扮，說不定就拿下了！”這是外貌協會的曜。
赤塔爾博之的額角冒出一條黑線。
“什麼打扮，是男人直接一把抓過來，告訴她你喜歡她，要成就成，不成就滾！”這是野蠻派的魯木。
兩條黑線……
“哪來那麼多廢話！直接霸王硬上弓，牀上撲倒，生米煮成熟飯！”這是食肉派的煙娘。
三條濃密的黑線。
“死纏爛打，追不到就搶，搶不到就強。”這是無賴派的白易寒。
四條黑線……
“一個字，等。”錦言簡意賅，概括了他的感情觀。
五條黑線……
“用真心感化她。”孟婉兒說了一句廢話。
六條黑線……
“給她買一張牀。”睡貨秋髮炎了。
七條黑線……
“吧唧吧唧吧唧！”坐在桌上正在啃燒餅的小青龍也發言了，潛臺詞就是“給她買吃的！”
赤塔爾博之臉上終於黑線密佈……
柳筱的白眼也都快翻到後腦勺了。
她認識的都什麼狐朋狗友啊，提出的建議一點建設性都沒有，還是要她親自出馬！
“行了行了，你們出的都什麼鬼主意。”她一拍桌子，霸氣地開口道，“來，博之，還是讓姐姐我來傳授你一招追女必殺技！”
“你？”一羣人懷疑地看着柳筱，一臉不相信。
“什麼表情你們！”柳筱怒了。
雖然她實戰經驗不足，但她前世好歹也是在那麼多言情小說和偶像劇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沒吃過豬肉也看過漫山遍野的豬跑啊！
“秋，曜，你們上來，做一個演示！”瀟灑地一揮手，她就挑了兩個模特。
至於爲什麼挑這兩個？
因爲她腐啊！
曜和秋，一個歡天喜地，一個不情不願地出來了。
將兩人拉到牆腳，柳筱馬上開始指揮。
“秋，靠到牆上去，對，背靠着！”
秋聽話地靠上去了。
“秋，不許睡覺！曜，你走到秋面前，然後右手‘啪’的拍到他的腦袋邊上的牆上，沒錯，就是這兒，氣勢不夠，再來一次！”
眼前的兩個美男，一個清秀得驚天動地，被溫順地按在牆腳；另一個妖嬈得美絕人寰，正深情地垂眸。
看見那兩張俊臉貼得那麼近，動作那麼曖昧，柳筱激動得簡直都要爆鼻血了！
一旁的赤塔爾博之，看到這一幕一臉詫異，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這叫做‘壁咚’。”柳筱科普道，“集霸氣與誘惑爲一體，大部分女性都沒辦法拒絕，你對如是來那麼一招，然後再告白，成功率絕對有八成！”
赤塔爾博之將信將疑地看了柳筱一眼，還來不及質疑什麼，就被柳筱拖過去實戰練習了。
練習了好幾次之後，柳筱終於勉勉強強地同意赤塔爾博之出師了。
第二天傍晚，一羣人吃完晚飯後，赤塔爾博之終於鼓起勇氣約顏如是去散步。
顏如是沒有多想，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後面的灌木叢裡躲着一羣偷看的人。
“你們別推我！再推我要掉出去了！”
“那是你太胖！”
“噓，你們再吵就要被發現了！”
一羣人湊成一團，無數雙賊光閃閃的眼睛盯着前方的一男一女。
顏如是的傷還沒好全，臉色還有幾分蒼白，在月夜下單薄得彷彿一張紙。
赤塔爾博之看着她，就不由心疼起來。
到底自己怎麼做，才能讓她不要再受傷，不要再難過？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塊平坦的青石之前。
這塊青石，正是柳筱他們之前“偵察”好的地形，也就是進行“壁咚”的地方。
深呼吸一口，赤塔爾博之終於一咬牙。
咚！
顏如是恰巧走到青石前，就突然看見赤塔爾博之驀地一掌拍在她身邊，整個人都正面對着她。
赤塔爾博之比她本來就高出一個頭的樣子，此時微微低下頭，貼得又近，俊秀的面容在月光下有幾分耀眼。
顏如是一怔，心跳竟然在那個剎那有幾分慌亂。
“喂，你幹嘛。”但畢竟是在風月場里長大的，顏如是馬上恢復了鎮定，笑道，“我旁邊有蟲子嗎？”
“哈？”赤塔爾博之本來就緊張，聽到她的話不由一愣，“蟲子？”
“對啊。”顏如是點點頭，指了指他的手，“不然你拍在石頭上幹嘛，拍那麼重，不痛嗎？”
現在赤塔爾博之額角已經佈滿黑線，心裡將柳筱從頭到尾罵了個遍。
什麼八成成功率，什麼霸道與誘惑的集合體，什麼沒女人能拒絕，都是瞎扯！
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是，我有話想跟你說。”強壓下狂跳的心，他沙啞着嗓子開了口，“我其實……”
赤塔爾博之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很多，在靜謐的夜裡，一股曖昧的氣息緩緩蔓延開來。
顏如是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本能地，她不敢去聽赤塔爾博之接下來的話。
不暇思索地，她迅速地踮起腳尖，冰涼的脣就輕啄在赤塔爾博之白淨的臉頰上。
轟！
感受到臉頰上柔軟的觸感，赤塔爾博之整個臉都炸紅了，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喉嚨了，哪裡還記得自己要說什麼！
“這個，是收徒比賽時候說好的，道謝的吻。”顏如是輕聲開口，氣息都撲到他的脖子上。
赤塔爾博之現在整個人已經從耳根紅到了脖子，還來不及答話，顏如是就已經退了回去。
腳步不動聲色地向旁邊一邁，她就離開了他的面前。
“對了。”顏如是掩去自己臉上緊張的神色，故作平靜地開口問道，“你剛纔想說什麼？”
“啊？”赤塔爾博之現在整個人都懵了，哪裡還有心情告白什麼的，“哦，沒……沒什麼……”
看見他這個樣子，顏如是一下子沒忍住，輕笑地轉過頭去，藏住了臉頰上淡淡的一抹紅暈。
“壁咚”計劃，最後以失敗告終。
柳筱雖然有心再爲赤塔爾博之制定新一輪的計劃，但當她檢查顏如是肩膀上的傷口時，她頓時就沒這個心情了。
顏如是那日在收徒比賽中，被陸遠之傷到了右邊肩膀，當時找了藥劑師包紮，兩日後便已經癒合了。
可當她準備彈琴地時候，她突然發現，她右手的手指，竟然有些動彈不得。
柳筱用靈眼仔細檢查後，臉色一沉。
顏如是肩膀的一根經脈竟然斷了，所以才無法控制右邊的手指！
“那怎麼辦？難道如是再也不能彈琴了？”赤塔爾博之急的要死，彷彿受傷的是他。
“經脈是可以續的。”柳筱回想着自己看過的藥劑書，但臉色依舊不好，“只是需要一些珍貴的藥材，我不知道買不買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