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週週一直不願意開口說話,不管賀雪生和韓美昕怎麼引導她,都沒有用,韓美昕傷心欲絕,心裡更是自責於自己之前爲了和薄慕年離婚,說出不要她的話。
賀雪生看着韓美昕如此痛苦,心底也十分壓抑,他們告別後,賀雪生與沈晏白坐在後座,沈晏白嘰嘰喳喳地說着剛纔教練教的要點,賀雪生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沈存希似乎察覺到她消沉的情緒,他時而看向後視鏡,見她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裡,他淡淡道:“依諾,你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沈晏白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賀雪生,後知後覺的發現賀雪生一直沒有聽他說話,他雙手抱胸,“哼”了一聲,問道:“你是不是見異思遷喜歡別人了?”
賀雪生回過神來,瞧他氣鼓鼓地瞪着她,就像在看一個出軌的女人一樣,她失笑搖頭,“小白,我是擔心小週週。”
“你擔心她幹什麼,她有爸有媽還有爺爺奶奶,衆星捧月都不足爲過,你應該擔心我,等你和爸爸生了孩子,我就是個沒人要的拖油瓶。”沈晏白爭起寵來一點也不遜色,連拖油瓶的話都說出來。
賀雪生訝然,她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瞅得他小臉泛起紅暈,她笑盈盈道:“我怎麼沒見過你這麼帥的拖油瓶?”
“哼,我就知道,你心裡打着主意,都說後媽心狠,你以爲肯定對我不好。”沈晏白白淨的臉上滿是怒意,竟越想越難過。
到底是孩子,哪怕外表裝得滿不在乎,但是真的遇到了事,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賀雪生不逗他了,伸手將他摟進懷裡,“小鼻涕蟲,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不對你好了?別自己嚇自己,知道嗎?”
“你真的不會拋棄我?”沈晏白尋求保證。
“絕對不會,把心揣進肚子裡去,嗯?”賀雪生點了點他紅紅的小鼻子,懷裡是孩子柔軟的身體,他身上帶着淡淡的汗味,竟讓她莫名的感到心安。
沈晏白直視前方,傲嬌道:“我估且信你一回。”
賀雪生莞爾,一擡頭,就撞進沈存希格外深邃的眸光裡,她嘴角彎了彎,不想讓這一大一小擔心。沈存希會心一笑,移開目光,注視着前面的路況。
回到依苑,蘭姨手裡拎着保溫桶在玄關處換鞋子,看見他們走進來,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先生,太太。”
沈存希淡淡的點了點頭,瞥眼看見她手裡的保溫桶,他問道:“去醫院麼?”
“嗯,白若在醫院裡,她一個人在桐城,我給她送飯過去。”蘭姨緊了緊手裡的保溫桶,目光落在沈晏白身上,她猶豫了半晌,道:“先生,我……”
賀雪生正在換鞋,聽到蘭姨的話,她忍不住看向蘭姨,“白小姐生病了麼?”
“她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醫生說有腦震盪,要留院觀察。”蘭姨回答道,她剛的話被打斷,這會兒已經沒有勇氣再提起了。
“傷得重不重?”賀雪生問道。
“不重,只是手臂骨折了。”蘭姨想到白若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情形,都還忍不住心驚肉跳。
“哦,那讓王叔送你過去吧。”賀雪生點了點頭。
“謝謝太太,飯菜在鍋裡,那我先走了。”蘭姨不敢停留,穿好鞋子就走了。
賀雪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沈存希伸手攬着她的腰,不悅道:“對別人的事不要這麼上心,真正需要你關心的人在你眼前。”
“是是是,問一句都吃醋,什麼時候你心眼這麼小了?”賀雪生一邊調侃,一邊和他走進客廳。
“事關你,我一向心眼比針眼還小。”沈存希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道。
賀雪生眉梢眼角都爬滿了笑意,來到客廳,她看見沈晏白正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電視,她走過去,道:“小白,先上去洗澡,出了一身汗,當心着涼。”
沈晏白盯着電視,眼睛也沒眨一下,“我先看電視,待會兒就去。”
沈存希不悅地皺眉,走過去直接關了電視,方法簡單又粗暴。
沈晏白:“……”
賀雪生:“……”
最後沈晏白心不甘情不願的上樓去洗澡了,而賀雪生則去廚房裡盛飯。她站在流理臺前,想起剛纔蘭姨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微微鎖緊眉頭。
白若看似柔弱,實則話裡含槍夾棒、意有所指。好端端的,她怎麼從樓梯上滾下去的?
盛好飯出來,沈存希在客廳裡打電話,他話不多,大部分是對方在說,她把菜端出來,徑直上樓去看沈晏白洗好澡沒有。
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道纖瘦的身影上樓,他低聲道:“查到什麼沒有?”
“我讓人撬開墳墓,裡面確實有屍骨,他們24小時加緊提練出DNA,已與連默父親的DNA做過對比,他們不存在血緣關係。”影子語氣凝重道,當年連默父親出了交通事故,曾有DNA數據在警局作爲備份。對方百密一疏,沒有將DNA數據銷燬,才讓他有了根據。
“你是說依諾認爲連默死了,其實他沒死,他還活着?”沈存希眯了眯眼睛,即使這個結果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還是感到詫異。
“是,他一定還活着。他當年是法律系出身,思維縝密,除了他,也沒有人能設計出時間跨度如此大,一環緊扣一環的陰謀,存希,我們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影子從未見過如此變態的人,七年時間,他把所有人都困在了他的計謀中。
“我們現在知道也不遲,一切都還來得及。”沈存希顯然比影子樂觀,不管怎樣,他們至少已經知道敵人是誰。
“只要知道他還活着,那麼我們就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不知道對方動機是什麼,就防不勝防。而現在的情形,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沈存希道。
“對,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影子點了點頭。
沈存希攥緊了手機,又和影子說了幾句,他才掛了電話。連默沒死,那麼依諾的記憶,真的是被他強行灌輸的嗎?
他不僅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也修讀過心理學,如果是他,那麼依諾的記憶,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沈存希蹙緊眉頭,他忽然轉身往樓上走去。
剛走到兒童房外面,就聽到沈晏白和依諾在房間裡說話,他腳步一頓,站在房間門口,沈晏白身上光溜溜的,賀雪生站在牀邊給他穿衣服。
他走進去,冷聲斥道:“你多大的人了,不會自己穿衣服麼?”
沈晏白看着沈存希陰沉的臉色,他縮了縮脖子,賀雪生回頭看他,溫聲道:“不要兇他,我幫他穿也是一樣的。”
沈存希捨不得她爲沈晏白忙來忙去的,他伸手將她一拽,自己親自給沈晏白穿衣服。剛纔還動來動去不肯老實配合的沈晏白,這會兒看見爸爸臉色難看,只得乖乖配合。
穿好衣服,三人下樓去,別墅裡是恆溫的,但是飯菜已經涼了,賀雪生懊惱極了,剛纔不該那麼早把飯盛出來。她只好把飯菜端回去重新熱。
吃完飯,賀雪生輔導沈晏白做功課,沈存希回書房去了。他打開抽屜,拿出銀色U盤插進電腦的接口裡,然後點開視頻播放。
這是賀雪生被綁架那天的視頻,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視頻,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在視頻最後,他看到鏡頭裡出現飛鷹標誌的項鍊,以及那張模糊的輪廓。
他按了暫停,湊近了些,睜大眼睛仔細辨認。
他雖與連默沒什麼來往,但是對連默的印象極深,電腦上的畫面很黑,他根本看不清楚,他拿起手機,撥通嚴城的電話號碼,“嚴城,你認識圖像處理的人嗎?”
嚴城在醫院裡,蘭姨剛到,他從病房裡出來,靠在牆上問道:“什麼程度的圖像處理?”
“能還原視頻裡不清醒的畫面,把模糊的輪廓勾勒出來的。”
“沈總,這個恐怕只有FBI的人能做到。”嚴城道。
“我知道了,這個難度是大了點。”沈存希掛了電話,他看着視頻裡那個模糊的影子,假設這個人是連默,那麼在廢棄修理廠發生的慘案就與他脫不了關係,而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與依諾接觸過了。
他伸手撐着下巴,手指輕輕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來的青色胡茬,一臉的若有所思。他們已經事事落後於連默,現在既然知道他還活着,就絕不能再讓他興風作浪。
時影科技公司,歌劇迴歸的幽靈,連默策劃這些,到底又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他手指來回的摩挲着胡茬,硬硬的胡茬刺着他的指腹,他鳳眸微眯,重新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
沈存希下樓時,賀雪生正在客廳裡陪沈晏白做功課,她見他手臂上挽着大衣,她詫異道:“這麼晚還要出去?”
“嗯,和郭玉約好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沈存希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拉起來,也不管沈晏白是不是在看,對着她的嘴脣就吻了下去。
賀雪生的臉一下子爆紅,她捂着滾燙的臉頰,羞澀的不敢看他。
沈晏白雙手捂住眼睛,卻忍不住透過指縫偷窺,心裡有點淡淡的憂傷。唉,都怪他太小,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
沈存希伸出舌尖描繪了一下她的脣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要胡思亂想,我很快就回來。”
賀雪生連忙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沈存希凝視着她的目光越發深邃,他薄脣微勾,他貼在她耳蝸處,啞聲道:“等我回來再睡。”
賀雪生聽懂了他的暗示,她心裡像揣了一隻小鹿一般,頓時活蹦亂跳起來,她微垂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沈存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賀雪生在沈晏白身邊坐下,她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臉頰的紅暈卻沒有消失,見沈晏白盯着她,她心裡窘迫,伸手輕拍了下他的腦袋,道:“看什麼看,快做作業。”
沈晏白咬着筆,語意模糊道:“後媽虐待後兒子了。”
“……”賀雪生無語極了。
在依苑附近的咖啡廳裡,沈存希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郭玉,郭家在這附近有別墅,沈存希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好在家。
郭玉穿着灰白色的運動服,像是剛結束了晚間的運動,短髮有些微微凌亂,手臂搭在沙發上,神態慵懶地靠倚在沙發背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沈存希長腿一邁,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侍應生過來問他喝點什麼,他要了杯摩卡。
咖啡廳裡稀稀疏疏的坐着幾個客人,正在小聲交談着什麼,他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回郭玉身上。這幾年老大和韓美昕鬧得不像樣子,郭玉夾在其中,兄弟情誼也有所疏遠。
沈存希常年居住在國外,郭玉去法國看望過他幾次,只是談及婚事,郭玉總是避而不談。
沈存希打量着他,郭玉的俊美略顯陰柔,不似老大那樣粗獷,即便已經要滿四十了,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這些年他們都或多或少的有變化,只有他,彷彿被時光凍住。
郭玉見他盯着自己瞧,他薄脣微掀,“你這麼看着我可不太妙,是看上我了?”
沈存希回過神來,抓起身旁的抱枕朝他砸了過去,見他伸手輕鬆的接住,他道:“我沒有這癖好。”
郭玉把玩着抱枕,擡頭望着他,眼底像蒙了一層霧一般,讓人瞧不透徹,“小四,我聽說你最近麻煩不斷?”
“是,我記得連默以前與你交好?”沈存希問道,他們五個雖然感情好,但是不代表各自沒有自己的朋友圈。
“怎麼突然提起他了?”郭玉收起慵懶的模樣,一本正經地看着他。
沈存希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到他面前,“認不認識他?”
郭玉接過手機,他看着手機上的照片,第一時間只看到滿屏黑色,他道:“你耍我?這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你再仔細看看。”
郭玉將信將疑的舉起手機,各種角度看了一遍,然後道:“這就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來吧。”
沈存希也不爲難他,他拿回手機,擱在桌面上,他道:“我懷疑這照片裡的人是連默,他一直在桐城,注視着我和依諾的一舉一動。”
郭玉皺眉,“你說得這麼玄乎,讓人心裡直發毛。”
“你再看看這張照片,你與他相處比我們久,總能看出什麼來。”沈存希將手機遞給他,郭玉再看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這照片裡的人確實有些像連默的輪廓。
“有點像,這照片是哪裡來的?”郭玉問道。
“前段時間依諾被綁架,這是當時老秦拍的視頻,這個人只出現了一下,然後拍攝暫停,沒有拍到他的聲音。依諾說連默爲了救她死了,但是我的人刨了他的墳墓,與他父親的DNA數據做了對比,他們不存在血緣關係,所以我懷疑他還活着,並且就在桐城。”沈存希道。
郭玉輕敲着桌面,他道:“說起來,我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現在想想,好像就是你老婆出事後,他就人間蒸發了。”
“當年警局爆炸,只是一個局,爲了掩飾依諾被帶走的事實。我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七年前的事情與連默脫不了干係,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他費盡心機把依諾帶走,又爲什麼會把她送回來?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沈存希迷惑道。
“你懷疑警局爆炸是他所爲,何以見得?”郭玉冷靜且客觀的問道。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他所爲,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絕對與他有關。依諾失蹤那兩年,他曾出現在依諾面前,還讓依諾誤以爲他爲了救她而死。並且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與連默有關。我今天找你,是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件事。”沈存希道。
“什麼事?”
“桐城即將上演的歌劇迴歸的幽靈,據說劇情梗要對外保密。這場歌劇讓我感到不安,我想你幫我拿到劇本。”郭玉在政府任職,歌劇要上演,必須經過文化部的批准,讓郭玉去拿劇本,會比他派人去拿容易得多。
郭玉點了點頭,“我明天就讓人把劇本拿給我,我給你送過去。”
“謝謝!”沈存希感激道。
“小四,你太見外了。說起連默,我想起一件事。”郭玉忽然道。
“什麼事?”
“連默比我低兩屆,我讀研時認識他,那個時候大家都說他讀書讀成了書呆子,有一次,他和一個學弟不知道爲什麼事打架,平時看着溫文爾雅的男人,打起架來把學弟往死裡揍,那兇狠如狼的模樣我至今都還記得。後來那學弟被他生生揍斷了幾根肋骨,躺在醫院裡休養了大半年,病情纔好轉。只是讓人奇怪的事,事後連默完全不記得自己揍過那學弟。”郭玉回憶道。
沈存希蹙了下眉頭,冷哼道:“也許他是想逃避責任。”
“或許吧。”郭玉就是隨口一說,也沒有別的意思,沈存希說的那些,與他相知太遠,都是一些沒有證據的猜測。可如果連默要害他兄弟,他絕不會答應。
咖啡送過來了,沈存希端起咖啡杯,優雅的抿了一口,他挑眉看着郭玉,道:“前幾天我才知道,美昕就是小六。”
郭玉神色恍然。
沈存希瞧着他這副模樣,兄弟不是做假的,知道他對美昕還沒有忘情,他嘆息了一聲,“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後悔也是追悔莫及,有時候適當的放下,才能成全他們的幸福。”
“我想過的。”郭玉忽然出聲。
沈存希定定地望着他,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
“第一次看到美昕和老大出現在我面前,我想過要放手一搏,將她搶回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動手搶了,那麼我和老大一定會反目成仇。爲了這段兄弟情,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他卻始終忌憚着我,其實美昕的心,早已經不在我身上了,只是他們當局者迷罷了。”郭玉說這段話時,神情有着莫名的悲傷與淒涼。
換了任何人,他都動手搶了,偏偏那個人是他最敬重的人。
沈存希心裡覺得淒涼,這世上最慘也慘不過愛而不得,“老三,世間還有很多美好的女子,放下小六,也放過自己。”
“老大讓你來當說客的?”郭玉挑眉,他一直不結婚,成了薄慕年如梗在喉的魚刺。他並非是在等什麼,而是一直沒有遇到能讓他有衝動與對方共度一生的人。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們都能幸福。”沈存希不希望他的朋友被困在感情的世界裡,最終裹足不前。
郭玉抿着脣,神情間多了一絲落寞,幸福麼?不是那個人,或許永遠也幸福不了了。
……
沈存希回到依苑,蘭姨已經回來了,沈存希看見她,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樓上走去。蘭姨快走了兩步,站在扶手旁,喊住沈存希,“先生……”
沈存希站定,轉身看着蘭姨,“蘭姨,有事?”
蘭姨咬了咬牙,想起白若醒來時,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想小少爺的模樣,心裡揪心不已,她道:“白若住在這裡,是不是讓先生不高興了?”
沈存希定定地瞧着她,“爲什麼這麼說?”
“今天嚴城來別墅,說是給白若找了個工作,要帶她去面試。”蘭姨對上沈存希犀利的目光,忽然有些心虛,不敢看他。
“對,是我的意思,你說她家欠了很多債,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讓嚴城留意一下,給她找個高薪的工作,我做這些,不過是看在她是你侄女的份上,看樣子,你似乎挺不高興?”沈存希挑了挑眉,蘭姨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說她應該很高興的,可她不僅不高興,還有點質問他的意思。
蘭姨後知後覺自己的表現太反常了,正常情況下,老闆給她侄女找工作,還找了條件這麼好的,她應該感恩戴德的,可她剛纔竟在責怪她,“不,不是,白若就是有點受寵若驚,結果高興得忘了形,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
“那就好,沒別的事我先上去了。”沈存希轉身往樓上走去。
蘭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後,她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着,整個人有些虛脫,她差點就曝露了白若的身份,若是讓先生知道她把白若領進家門,還幫着她隱瞞她的身份,只怕不會原諒她。
想到白若,她又可憐她那份做母親的心。
許久,她才轉身向傭人房走去。
她剛離開,走廊裡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沈存希盯着她的背影,蘭姨太反常了,還有那個白若,她從樓梯上摔下來,到底是不小心還是有意爲之?
如果是有意爲之,那麼她的目的是什麼?不想去上班,還是想留在依苑?
他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再加上白若與依諾長得有那麼幾分神似,莫非……,沈存希拿出手機,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只那端很快接通,“沈總,找我有事?”
沈存希轉身往書房走去,邊走邊道:“嚴城,說說今天白若怎麼摔下樓梯的。”
嚴城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他道:“白小姐傷得挺重,恐怕暫時不能去上班了。”
“我不關心她傷得怎麼樣,嚴城,你派人去打聽一下白若這個人,蘭姨在依苑工作多年,突然冒出個欠債的侄女,我不太相信。”沈存希吩咐道,如果不是蘭姨剛纔的舉動反常,他也不會去懷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只當她在這裡暫住幾日,等找到工作就搬出去,現在看來,白若有可能是有意傷的,目的就是留在依苑。如果是這樣,他絕不能留這樣一顆*在依苑。
“沈總懷疑她別有所圖?”嚴城問道。
“不管她有沒有所圖,知根知底的心裡放心一些,你儘快去查。”沈存希說完,他掛了電話,此刻他已經走到主臥室外面,他將手機滑進褲袋裡,推開門進去。
賀雪生手裡捧着雜誌,歪在牀頭似乎睡着了。
沈存希輕輕關上門,順手落了鎖,悄無聲息的走過去。來到牀邊,他彎腰伸手拿走她手裡的雜誌,輕輕放在牀頭櫃上。
然後掀開被子,輕輕抱起她,將她放在牀上。賀雪生受驚了一下,她微微掀開一條眼縫,看到是他,她下意識放鬆下來,呢喃道:“你回來了?”
“嗯,你先睡,我去洗個澡。”沈存希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看她迷糊的蹭着枕頭,似乎在找舒服的地方,他喉間輕動,伸手撥開她臉上凌亂的髮絲,在她太陽穴上落下一吻,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賀雪生已經睡着了,他躺進被窩裡,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呼吸裡縈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與他身上的一樣,他用力呼吸了一下,額頭抵着她的後腦勺,沉沉睡去。
……
沈存希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有無數雙手伸向他和依諾,要將他們分離。他緊緊地抱住她,死也不放手,然後一個幽靈般的男人出現,來到他們身邊,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輕而易舉的將依諾從他懷裡奪走,他被那無形的手緊緊拽住,怎麼也無法靠近他。
男人的輪廓始終模糊,他狂笑着,“宋依諾是我的女人,哈哈哈!”
他拼了命想要掙脫那些手,可是卻沒用,只能眼睜睜看着男人抱着依諾跳躍着離去,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依諾!”
他滿頭大汗的醒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瞼的卻是一室繾綣柔和的燈光,他驚慌失措的垂下眸,看見宋依諾還在他懷裡,他的心才稍定,伸手緊緊抱住她。
明明已經失而復得,爲什麼他卻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她?
他靜靜地望着她,心裡空洞得可怕,他必須要做點什麼,證明她是真實的,證明她還在懷裡。他低下頭去,吻住她微張的紅脣。
賀雪生還在做夢,她夢見自己在游泳,泳池裡人很多,她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像一條美人魚一樣,在泳池裡優雅自在的遊着,引來大片豔羨的目光。
忽然,她的泳衣上的帶子掉落,一時春光外泄,她驚慌失措的按住帶子,生怕被人瞧見自己的身體。結果她護住了上面,卻發現有人在扯她的泳褲。
她嚇得不輕,張嘴想喊人,嘴脣卻被人堵得嚴嚴實實,她整個人往池底沉去,慢慢的開始缺氧,她卻看不清楚吻她的人,她拼命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哪個登徒子在輕薄她,她一定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然後她真的睜開眼睛了,有一束光從頭頂灑落下來,溫柔而繾綣的,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臉,現實與夢境有點傻傻分不清。
沈存希見她醒來,他的動作更加邪肆,挑眉笑道:“終於醒了,我的睡美人。”
賀雪生感覺身上涼涼的,她身上的睡衣早已經不翼而飛,她想起那個夢境,不由得失笑,難怪她會做那樣的夢,她開腔道:“怎麼不睡?”
聲音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沈存希吻着她的脖子,呢喃道:“睡不着,想要你。”
賀雪生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身上的火熱讓她渾身一顫,她微微閉上眼睛,俏臉上蒙上了一層緋色。沈存希眯眼瞧着她,知道她這是默許了,他更激動了。
他以脣膜拜着她,不停說着動人的情話,稱讚她曼妙的身體,他的脣回到她脣上,一邊吻一邊道:“依諾,睜開眼睛看着我。”
賀雪生心裡羞澀,卻還是聽話的睜開眼睛,眼裡浮現男人俊美的容顏,他額頭上覆上一層薄薄的熱汗,眸裡有着說不出的蠱惑,他啞聲道:“依諾,愛我嗎?”
他每次都會問,得不到答案還是要問。賀雪生依然沒有回答,她微擡起頭,咬了一下他的薄脣,男人眸底的暗芒更甚,他從她身上滾下來,翻身到牀邊,拉開抽屜,取出了小雨衣。
賀雪生怔怔地望着他,她記得他從來不用這個,就是他們關係最緊張那段時間,他也不願意用,怎麼突然要用了?
沈存希沒有讓她胡思亂想太久,他重新回到她身邊,以吻封住她的脣。
夜漫漫,情正濃!
……
結束以後,兩人都睡不着,沈存希抱她去洗澡。浴缸裡,他坐在她身後,輕輕擁着她,他舒服地嘆息了一聲,“好喜歡和你這樣,只有我們兩個人最親密的時刻。”
賀雪生靠在他肩上,熱水舒緩了她渾身的痠痛,她心裡卻還想着小雨衣的事,沈存希一直堅持要和她生孩子,按理說他不會避孕,可恰恰是他主動避孕。
“沈存希……”
“嗯?”沈存希掬起水往她肩上澆去,她最近開始吃維生素了,停了長期避孕藥,接下來每一次都有可能讓她受孕。
她身體這麼虛弱,現在不宜受孕,爲了避免意外受孕,接下來的每次,他都要避孕。其實看到避孕藥時,他真的很想罵她。
她身體本來就不好,還吃那種東西,她要是實在不願意生孩子,他也不會勉強她,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心滿意足了。
賀雪生咬了咬脣,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洗完澡出來,外面的天空正是黎明前夕,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刻,賀雪生靠在牀頭,沈存希跪在她身側,手裡拿着吹風機給她吹頭髮,賀雪生問道:“你去見郭先生做什麼?”
提起郭玉,沈存希想起一件事,他回國之初,她還打算和郭玉相親來着,心裡不由得吃醋,“問他做什麼?很關心他?”
賀雪生猜到他是介意之前她和郭玉相親的事,她啼笑皆非,“我就隨口問問,這也吃醋?”
沈存希拿開吹風,低頭在她俏臉上用力吻了一下,佔有慾十足道:“你是我的女人,就是隨口問問,我也不准你關心別的男人。”
賀雪生拿衣袖擦臉上的口水,嬌嗔道:“沈存希,你好幼稚!”
“我就是幼稚,我就是不準,你咬我?”沈存希一臉的我就是幼稚你奈我何的模樣,賀雪生徹底無語了,這人的醋勁是越發大了。
沈存希重新給她吹頭髮,他想起一事來,邊吹邊試探的問道:“依諾,有沒有可能,連默根本沒有死?”
賀雪生猛地轉頭望着他,她的動作太突然,沈存希正抓着她一把頭髮,她頭皮一緊,接着傳來劇疼,她卻顧不上,顫巍巍的問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沈存希見弄疼了她,連忙鬆了手,指間卻已經纏繞了幾根頭髮,他一時心疼得無以復加,“動什麼,頭髮都扯掉了。”
賀雪生管不了頭髮,她抓住沈存希的手臂,問道:“沈存希,你回答我,爲什麼這樣問?”
“我懷疑他沒死。”沈存希這才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勁,他道:“依諾,你怎麼了?”
“不可能,他死了,那些人追殺我們,他爲了讓我逃走,他留下來應付那些人,我聽到了槍聲,還聽到他的慘叫聲,我看見子彈打進他的身體裡,我……”賀雪生全身都抖了起來,連默沒死?她也懷疑過,畢竟在桐城,她已經幾次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可是聽到沈存希說他沒死,她卻下意識想要反駁。
沈存希緊緊摟着她,他道:“依諾,你只聽到槍聲,只聽到他的慘叫聲,你沒有見到他的屍體,不是嗎?”
“我……”
“依諾,我派人去過你被囚禁的地方,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孤墳,他們把墳推了,挖出裡面的骸骨,提取了DNA,拿去和連默父親的DNA對比過,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連默沒死,他還活着,他騙了你。”沈存希雙手握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面向他。
關於連默的事,他不能瞞着她調查,因爲只有依諾自己才能分辯出,她哪些記憶是真,哪些記憶是假。一切調查脫離了當事人,都是做無用功,而顯然,他們只有同心協力,才能共同擊退敵人。
賀雪生不停搖頭,“不,他明明死了,一定死了,沈存希,那些歹徒那麼兇狠殘忍,他們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依諾,很多跡象表明,連默是詐死,我甚至懷疑,當年他出現在你面前,只是爲了演一場戲,這場戲的目的,是讓我們從你嘴裡得知他已經死了,而這段時間我們都不可能再把任何事情聯繫到他身上,也方便他做更多的事。”沈存希目前只能這樣假設,因爲如果連默愛依諾,他不會這樣利用她,更不會把她送回到他身邊來。
那麼連默當初接近依諾的目的,就是爲了利用她,以報連家的大仇。
賀雪生腦子裡亂得很,她眼前閃過一幕又一幕,在銀灰色跑車裡那張側臉,在路邊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有警局裡那名側寫師畫的側寫畫,是連默嗎?他真的還活着嗎?
她一直不敢相信連默還活着,她明明看見的,那些子彈打進他的胸膛,他血肉模糊的躺在那裡,他怎麼可能還活着?
賀雪生越想越慌張,她捧着腦袋,就像有人拿着電鑽在她頭上鑽着,她疼得直髮怵,“你不要說了,沈存希,我不相信他還活着,那些只是巧合,好疼,頭好疼……”
沈存希發現她的不對勁,她臉色慘白,冷汗一顆顆滾落下來,他連忙扔了吹風,賀雪生已經掙脫他的手,衝到牆邊,拿頭撞着牆。
沈存希大驚失色,他快步跑過去,她已經撞了好幾下,他連忙拿手背撐在牆上,護住她的額頭,她撞得很用力,他的手骨都快要斷了。
他一手攬着她的腰,將她帶離牆邊,“依諾,你別激動,聽我說,深呼吸,什麼都不要想,跟着我做。”
賀雪生額頭上已經撞紅,她已經聽不見沈存希的聲音了,耳邊轟隆隆作響,頭疼欲裂,她不停拿腦袋撞着沈存希的胸口,失控尖叫,情緒完全崩潰,最後她不堪重負,雙眼一閉,暈倒在沈存希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