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離別與初識交織,不捨與陌生並行。
分班的那天,紀筱哭紅了眼, 她喜歡文科, 但拗不過刻板固執的母親, 選擇了就業面更廣的理科。袁超跟着趙青潼選擇文科, 並央求父親把兩人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幸運的是,和他們坐在一起的小胖子宋一鳴也被分到文科二班。
張平站上熟悉的三尺講臺,看着座位上端坐的同學們, 禁不住眼眶一酸。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一年,但是這一年裡發生的事、共同度過的時光、開心的大小和悲傷的落淚, 都封存在每個人的記憶深處。
臨走前他拍拍鍾白的肩, 語重心長的囑咐了幾句。無論學業還是樣貌, 鍾白都是他帶過最出色的學生,好好培養絕對前途無量。路過趙青潼的座位, 張平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朝着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趙青潼粲然一笑,用力的點點頭。
張平心裡隱隱自豪。如果說鍾白是他最得意的學生,那麼趙青潼一定算得上最令他頭疼的。但是現在,眼前的女孩未施粉黛, 清爽乾淨的像株水仙花, 和剛入學時畫着濃妝, 眉目間都是張揚的女孩判若兩人。
“走吧。”再多感嘆, 離別的時候還是終究會到來。
張平站在教室最後, 目送同學們離開。
望着趙青潼和鍾白一前一後的身影,張平覺得有些奇怪, 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鍾白伸手取過趙青潼揹包的動作嫺熟而自然,連帶着把她懷裡的那些書都拿到自己手裡。趙青潼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調皮的踩着他的鞋跟,鍾白回頭無奈的看着她,卻也沒說什麼。
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親近了?
張平默默嚥下疑惑。
文科教學樓在校園東側,鍾白拿着趙青潼的書本雜物,在教學樓下的分佈圖上尋找二班的位置。
趙青潼放慢腳步,跟在鍾白後面磨磨蹭蹭的。
兩人外貌出衆,一路上收穫不少目光。
尤其是鍾白,女同學擦肩而過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會多看幾眼。他因爲中考狀元的名頭在高一年級已經聲明大燥,後來在學校貼吧的校草評選裡,不知道哪位同學把他貼在學校榮譽榜上的一寸照片發了出來,帥哥加學霸的人設,讓他變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怎麼了?”鍾白對旁人投來的打量目光視若無睹,他的眼裡只容得下趙青潼一人,見她在樹蔭下來回踱步不願走,問道。
“是不是熱了?”萬里無雲的天,陽光毒辣,她臉上微微泛紅。
鍾白的體質冬暖夏涼,他伸出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趙青潼的臉。
這樣曖昧的動作在禁止早戀的高中裡極爲大膽,幾個離得近的女生眼尖的瞟到,不由自主的捂住嘴巴發出一聲尖叫。
趙青潼連忙回神,後退一步和他隔開距離站好。
“沒事,走吧。”
鍾白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他臉上的表情趙青潼知道,他不喜歡她把話藏在心裡。
“每天只能看見你一次了。”趙青潼只好攤牌,“課間十分鐘也太短了吧。”她埋怨道,連兩個教學樓的距離都走不完。
“表現好的話,早上給你帶早餐。”見她的表情着實委屈,鍾白眼裡帶着笑意。
“真的?”趙青潼低落的心情逐漸迴轉。
之前她去鍾白家時,吃過小林媽媽的早餐,一次便喜歡上了。鍾白帶早餐時都會買兩人份,一是爲了改正她不吃早飯的習慣,二是知道她愛吃。
“嗯。”鍾白應道,見她情緒恢復的差不多了,又補充道,“剛剛我看了你們教室的位置,如果你坐在靠窗位置,能看到我的班級。”
說完後他輕輕咳嗽一聲。
聽完鍾白的話,趙青潼眼底亮着光,這是隱藏福利!她連忙朝着教學樓走去,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多大的望遠鏡不容易被發現。
袁超和宋一鳴早就選好了位置,百無聊賴的坐在座位上等了許久,見趙青潼和鍾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袁超這纔來了精神。
“你們怎麼這麼慢啊。”他吊兒郎當的拍了拍宋一鳴,示意他坐前排,“趙大小姐這邊請。”他指了指身邊的空位。
那位置靠近窗戶,趙青潼伸手對着對面的教學樓比劃了一下,視野還算不錯。
“這兒行嗎?”她扭頭問站在身後的鐘白。
“嗯。”鍾白笑了笑,把她的東西放到空桌上。
“草,坐哪還需要問他?”袁超最討厭看到他倆的膩歪樣兒,一方面是心裡爲徐程感到惋惜,另一方面是來自單身狗的仇視。
趙青潼早就習慣了他酸氣四溢的語調。
教室後門又陸陸續續進來不少人。
幾個在貼吧上看過鍾白的女生站在後面蠢蠢欲動,其中一個大着膽子走過來,“你是鍾白同學吧,你也讀文嗎?”聲音嬌滴滴的,害羞的眼神四處打轉。
趙青潼挑了挑眉,將書包甩在桌上,眼神凌厲,“關你什麼事。”
她兇起來的氣勢着實駭人,那女生見鍾白根本沒看自己,羞愧的跑開了。
“切,”袁超不屑的哼哼,需要他們青潼護着,鍾白這人他早就看不慣了。他從抽屜裡抽出剛買的冰礦泉水遞給趙青潼,“火氣那麼大幹嘛。”
冰水剛落在趙青潼手裡,就瞬間易了主,鍾白眼神裡帶着警告,“少碰涼的。”
那瓶水又好端端的物歸原主。
鍾白從自己的書包右袋抽出趙青潼粉色的保溫杯,穩穩當當的立在桌上。
她性子大大咧咧,冰的涼的從不忌諱,結果就是每次特殊情況時都疼的要命,臉色慘白動都不能動,鍾白不知道說過她多少次,她卻總是沒記性,鍾白說的狠了便撒嬌搪塞過去。
“我走了。”周圍的目光增多,着實有些煩人。鍾白順手幫趙青潼整理好桌面,“放學樓下等我。”
她小小的腦袋點了點,很是乖巧。
文科班女生多,大家目送鍾白清雋的背影離開,又都把目光投在趙青潼身上。
趙青潼懶得理,專心致志的望着窗外,尋找着走在樓下的鐘白。
袁超撩撩頭髮,倒是來者不拒,遊刃有餘的朝着幾個女生放電,他騷包慣了,痞帥的長相,倒也讓不少女孩小聲尖叫起來。
“那個女同學是誰啊?”其中一個女孩悄聲問同桌。
“不認識耶。但我好羨慕她,剛剛看她和鍾白關係很好的樣子。”
“能不能讓她幫忙遞情書啊。
”
“我可不敢,她看起來挺不好惹的。”
“你看她同桌長得也挺帥的。”
“是呢是呢。”
新班級的第一天,趙青潼就成功成爲了班級女生的飯後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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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的歷史課夾着燥熱,班級睡倒一大片,平日口若懸河的歷史老師都是去了往日生機。
趙青潼隱在桌上堆疊的課本里,用卷子做遮擋用望遠鏡看着樓對面的鐘白。
他垂眸,認真的看書,側臉完美的不像話。
“靠,快醒醒啊。”前排的宋一鳴敲了敲袁超趴在桌上的頭,可以壓低的聲音帶着焦急。
“草,幹嘛。”袁超清夢被擾,低低的罵了句髒話。
“我剛在貼吧看到打架直播,這人好像徐程。”他把手機遞到袁超面前。
袁超聞言睏意頓無。
照片裡的人穿着簡單黑T,手臂上的彩色紋身刺眼,手裡拿着棒球棒,單槍匹馬被圍在一羣人中間,他瘦了很多,兩邊的臉頰深深凹陷,嘴角帶着血跡,應該是掛了彩。
“別看了,程哥被圍了。”他一把奪過趙青潼手裡的望遠鏡,把帖子放在趙青潼面前。
兩人沒有猶豫,趁着老師轉身寫板書的時候,溜出教室。
羣架的地方離一中不遠,是一個廢棄老樓。
袁超和趙青潼趕到的時候,徐程被逼到角落,手裡的棒球棍上沾了血,兇殘狠辣的樣子讓面前的一衆人望而卻步。
旁邊有幾個人倒在地上無力的哼哼,那幫人見徐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姿態,也猶豫着是否要繼續。
“程哥。”見徐程臉上青紫的傷,袁超的脾氣一下子涌上來,他順手抄起地上的廢舊鋼管,扔給趙青潼一個,兩人跑到徐程面前護住他。
“哎呦,幫手就兩個啊。”爲首的小混混打量着他們,本來就不大的小眼迷成一條縫,聲音尖銳帶着啞,讓人不舒服。
“還有個美女?”他看到趙青潼,嘴臉更加噁心。
“來和哥哥混,哥哥身後一幫人呢。”
“你找死。”徐程的怒氣瞬間被燃爆,抄起手裡的棒球棍,狠狠的砸在那混混頭上,他個子小,靈活的閃了一下,棍子落在肩膀發出重重一聲悶響,周圍的小兄弟一看自己的大哥被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涌了上來。
路過的大爺看到這邊聚衆鬥毆的場面,立刻報了警。
警車響起,這羣人才做鳥獸散。
“沒事吧。”見人走了,徐程終於支撐不住,靠着牆緩緩坐下來。
“你怎麼樣?”徐程反問趙青潼。
“我沒事。”徐程和袁超全程護着她,她身上只捱了幾下,有些痠痛但沒什麼大礙,倒是他,嘴角的血跡一直沒斷。
袁超捂着傷處,齜牙咧嘴的和民警說着事情概況。
還找到貼吧上的照片,混混頭子的臉拍攝的很清晰。
徐程的狀況不太好,民警先把他拉去醫院急救,而趙青潼和袁超穿着一中校服,既是未成年人又是學生,便由民警聯繫教導主任帶回。
剛下課,紀筱便跑到鍾白的班級門口,把剛從同學那裡聽到的消息告訴鍾白。
“青潼和袁超他們打羣架,現在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鍾白驟然變色,薄脣抿的死緊,和紀筱對視一眼,快步朝着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