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潼眼巴巴的盯着天花板, 手機放在一旁，連連唉聲嘆氣。
和她一直保持着通話的談菲林實在聽不下去，“怎麼回事, 成績還沒發嗎？”
趙青潼無精打采的“嗯”了一聲。
看了一眼仍舊空空如也的羣組消息。
期末考試過去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
她和鍾白也一直都沒有見面。
嚴伊剛剛成立了個人的畫室, 忙的不可開交, 作爲嚴伊最照顧的學生, 他自然是要過去幫忙的, 畫室的裝修，佈置，招生他都有參與, 早出晚歸很難脫身。
趙青潼委屈巴巴。
表明自己可以晚上去他家樓下等，絕對不耽誤他做正事。
卻也被鍾白拒絕。
天寒地凍, 冬風凜冽, 而且他家那邊地處偏僻, 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鍾白既不放心也不忍心。
但他向來不願多說, 只是冷冰冰的說了“不”字。
雖然兩人的相處一直是趙青潼佔主動地位，鍾白話不多但也還是跟着她的腳步，幾乎趙青潼提出的要求他都滿足。所以這次的拒絕讓趙青潼心裡堵了一口氣，打定主意不主動聯繫他，結果鍾白那邊還是老神在在, 每天早安晚上的信息仍舊準時, 就算趙青潼不回覆也雷打不動。
趙青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結果鬱悶的人還是自己。
於是這次期末成績便成了最後稻草。
鍾白和她約好, 如果成績不在倒數二十的範圍裡, 他便陪她一整個寒假。
親口答應的承諾可不能反悔，到時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叫鍾白陪着自己了, 趙青潼一想到這事精神就來了。昨天老師說今天會公佈成績，她一晚上都沒睡好，早早起來便盯着羣組消息不動彈。
“他不來陪你，你就來找我玩唄，正好我叔叔家的房子大，我們住着也空蕩蕩的。”談菲林癱在沙發上，小男友坐在一旁體貼的喂她吃西瓜，她含糊不清的說道。
寒假剛開始，她就帶着男朋友去了蘇州，正巧她叔叔在那有一棟閒置的別墅，兩人便開開心心的在裡面住下。
“我纔不。”趙青潼一口回絕，讓她過去看談菲林秀恩愛，不如在A市守着這座冰山舒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聊天界面的消息堆疊，突然多了起來。
趙青潼翻了個身，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老師已經把成績單發在了羣裡。
她嘴裡唸唸有詞，手指尖兒打着顫點開，第一名不必說自然是鍾白，她笑得狐狸眼眯起來，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就像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高高掛着被大家稱讚羨慕。然後她放大圖片，從最後一名開始倒着尋找自己的名字。
最後，她長長的睫毛無力的搭着，滿臉沮喪，怎麼能這麼巧是倒數十九名呢，數學還只打了三十分。
盼望很久的希望落空，趙青潼心裡泛着難過，聲音有氣無力。
“哎。”她嘆了口氣。
電話那邊的談菲林就什麼都懂了。
“叫你來蘇州的提議還作數啊。”她不想讓趙青潼傷心，說道。
趙青潼早就失了心思，頭埋在枕頭裡，草草的回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鍾白，來。”嚴伊的幾個朋友來工作室參觀，都算是業內小有成績的人物，嚴伊便叫了鍾白過來見見，這孩子的天賦的確驚才絕豔，嚴伊不放棄任何一個推薦他的機會。
鍾白把手機放進口袋，舉止得體的同他們打招呼。
鍾白的作品這些人私下也有看過，見了面後發現他的長相更加出彩，便讚不絕口。鍾白臉上帶着公式化的微笑，在這些人的讚歎聲裡，想的卻是那隻小狐狸，看到成績後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他很少看聊天軟件，剛剛班級幾個同學接連向他發來祝賀，鍾白纔打開羣組消息，一眼便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穩穩當當的落在倒數十九名的位置。他又點開趙青潼的頭像，顯示着今日在線已十小時，他啞然失笑，她滿臉焦急等成績的模樣，她見到自己考慮倒數十九名的失望表情，似乎清晰的就在眼前。
兩人的對話框的內容還停留在鍾白今早的早安。
他伸手觸了觸趙青潼的頭像，鉛筆隨意勾勒出的一直萌版小狐狸，鍾白隨手塗在草稿紙上的傑作，被趙青潼看見卻當成了寶貝，還換成了頭像圖片。
這隻小狐狸倔起來還挺有脾氣，看着四天都沒人回覆的消息，鍾白扶額，剛想在對話框輸入文字，就被嚴伊叫了過來。
和幾個老師互相留了電話，鍾白看了看時間。
“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
工作室差不多都竣工了，晚上還有慶祝聚會，鍾白在整個過程裡幫了不少忙，嚴伊想特意感謝他，便一直挽留着。
“不了，”鍾白眼角帶着笑意，“有朋友在等。”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少了平時的冷冽，竟出奇的柔和。
見他如此，嚴伊不好強人所難，便從錢包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鍾白作爲幫忙的報酬。
鍾白自然沒接，嚴伊是他的恩師，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嚴伊望着少年挺拔俊秀的背影，身爲女人的知覺更加敏銳，鍾白談起那個‘朋友’時帶着寵溺，看來就算是高冷的天才少年也會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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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潼晚飯沒吃兩口就上了樓，話也沒說幾句，張叔有些不放心，讓廚嫂準備了些小點心端了上去。
見到趙青潼坐在書桌前對着滿鋪的習題冊發呆。
“怎麼了。”張叔關切的問道。
他在趙家當了二十年的管家，也看着趙青潼長大，這孩子從來沒有這樣努力的學過習，把張叔也嚇了一跳。
“我是不是很笨啊。”趙青潼雙手託着下巴，滿滿的挫敗感。
走出考場的趙青潼當時還是很自信的，考試卷上的題目，有很多都和鍾白給她出的習題冊高度吻合，她答起來也很順手，當時便大言不慚的保證自己一定能考進前二十名。
鍾白沒說話，他了解趙青潼的底子，在爲名的三年初中都沒有摸過書本，高一的題目難度加大，她基礎薄弱自然吸收知識的速度也很慢。成績提升的這個過程需要時間，不是短期內靠着他的輔導就能達到的。
趙青潼哼了一聲，冰山只會打擊人。
結果證明，鍾白的想法沒有錯。
趙青潼拿出練習冊進行比對，發現和考試卷的題目大致相同，但是細節處卻略有不同，她當時忽略了這些，除了幾個基本公式其他的都沒拿到分。
“青潼是最聰明的。”
雖然不知道趙青潼爲何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好學，還注重成績，但這是她漸漸變好的趨勢，張叔不忍打擊她的積極性，溫柔的規勸道。
趙青潼趴在桌子上，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卻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出去一趟。”
她興奮的拉開椅子，跑到更衣室，扯下幾件新買的外套，放在身上來回比對。
巨大的情緒反差引得張叔目瞪口呆。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還真是難以琢磨，張叔搖了搖頭，把點心放在一旁，細心的收好桌上散落的試卷。
一張寫了一半的試卷下壓着一張演算紙，張叔抽出來，卻發現上面寫滿了一個名字，工整的，雜亂的，大的，小的，都是鍾白。
張叔眼皮跳了一下，把那張紙夾在了檯燈下的一堆課本里。
趙青潼看着那個站在門口的身影，步伐才漸漸由快變慢。
她放輕腳步，繞道門後面，蹭的一下跳到鍾白麪前。
“沒勁。”以爲他會嚇到，沒想到卻還是一副淡然樣子，惡作劇失敗的趙青潼踢踢腳下的石子，不滿的嘟囔道。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羽絨服，束腰款，黑白的呢制格子短裙，黑色褲襪，修長筆直的雙腿顯露無疑，少女玲瓏的身材加上清麗的容貌，勾人的緊。
從她走出家門的時候，鍾白就已經看見了她。
在冬日朦朧的陽光中腳步輕快，像展翅欲飛的蝶。
“你怎麼過來了啊。”趙青潼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嘴硬道。
“你考了倒數十九名，如果我今天不來，是不是這個寒假我們的沒的見了。”鍾白看出她的心思，語氣裡帶着笑意。
“你...”他話不多，但是卻字字珠璣。
兩人相處時，趙青潼看着霸道，但是卻總是說不過鍾白。
小姑娘的臉因爲生氣變得鼓鼓的，鍾白覺得好笑，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接到趙青潼委屈的眼神控訴，不再逗她，拉起她絞着衣角的手，包進自己的大掌裡。
“吃晚飯了嗎？”他問。
他的手乾燥溫暖，嚴實的包裹着趙青潼冰涼的指尖，讓她生出一股被寵愛着的感覺。
“沒。”趙青潼的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就算廚嫂準備了晚飯，但她當時沒心思只吃了幾口，現在見到鍾白，那些好心情都回來了，也覺得餓了。
“去之前我們去的那家麪館好不好。”
鍾白俯身，輕聲問道。
趙青潼乖巧的點點頭。
晚高峰還沒到，公交車上幾乎沒人，兩人挑着後排的座位坐下，趙青潼聽着車廂底部傳來的輕輕轟鳴，靠在鍾白肩上看華燈初上，這樣美好的時刻，真想讓此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