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將在三天後,帶着“大麻煩”一同回來。
陽先生和盧志強同時宣佈了這個消息,一個是從老闆那裡聽到的,一個是從翼組組長那裡聽到的。
“大麻煩”到底是什麼,張順一直沒弄清楚,曾經問過盧志強和田衛東,二人只是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反正是個很大的麻煩,但不至於會有什麼危險。
得知了老闆要回來的消息,衆人都有些興奮,唯獨平時一直都很興奮的賈半仙變得悶悶不樂起來,因爲陽先生宣傳完消息後還特地加了一句:“老闆說,此次半仙不得離開。”
張順不明就裡,把賈半仙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半仙和老闆有過節?”
賈半仙重重嘆了口氣:“不小的過節,以前幹過一架,可惜我不像老闆那麼會做人,手下小弟數量人少、實力差,打不過,只好認他當老大了。”說完緩緩搖了搖頭。
張順大感興趣:“聽說老闆很厲害,你能和老闆打,難道有客棧裡實力能排名第二?”
賈半仙搖了搖頭:“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屑於自己動手的,難道你沒覺得我發明的五羊羣虎拳其實不怎麼樣?其實就是一般的擬態拳而已,遠遠不如我看卦的本事,老闆要殺你,伸手指一指就行,以前我的小弟來一個就能輕輕鬆鬆打你十個。”
“呃……好吧,我要告訴老闆去,你惡意打擊員工自信心。”張順說着轉身要走。
賈半仙一把拉住張順,陪笑道:“別別別……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哪裡是惡意打擊了,老闆的小弟更厲害啊,一個能打你二十個。”
張順捂住心口:“實話實說……二十個……這下打擊更大了,就算剛纔你不是惡意,現在也絕對是,必須告訴老闆!”
“得了得了,”賈半仙替張順撫着胸口:“有什麼話就直說,別來這套,你那點鬼心思我會算不到?”
張順笑了笑,也沒否認,開出了一個條件:“把你和老闆的身份告訴我。”
賈半仙一撇嘴:“那你還是去告狀好了,或者自己去問老闆。”
“果然是這樣……那告訴我你們有多大總行了吧?”張順嘆了口氣。
“那沒問題,嘿嘿,我七十二,老闆十二,我比老闆早投胎六十年。”賈半仙大笑起來。
“呃……我問的是你們從第一次出生到現在的年紀。”張順靈機一動,來了個附加條件。
賈半仙的笑容凝在臉上,楞了半天說道:“那不行,告訴你的話你一下就猜出來了。”
“不帶這樣的!你讓我有什麼直說,說明已經準備好答應我開出來的條件了,我不過是問點問題而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會是……說話不算數吧?”張順使出了盲道人教他的殺手鐗。
果然,賈半仙一聽就急得跳了起來:“是老闆不讓說,又不是我不想說,哪裡是說話不算話了?我把客棧裡這幾個人的年齡大小順序給你說一下,這樣總行了吧?”
張順覺得再逼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好點頭同意。
賈半仙掰着手指頭算起來:“除你之外,最小的是盲道人,其次是青霜、水和尚,接着是陽先生,然後是老闆,我比老闆大那麼一點點,牛廚子比我大一點點,就是這些。”
“牛廚子是最大的?”張順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當然不是,最大的是你手臂上這位。”賈半仙說完指了指妖牌,踱着方步走開了。
無論如何與想不到牛廚子居然是“活人”裡年紀最大的,張順精神恍惚的來到接待臺前,問起了小雨的住宿條件。
“小雨當然是和我住,她這麼小,必須有人照顧,她的住宿費用也由我來付。”於小瑤不等陽先生開口就立即說道。
“這樣行嗎?”張順轉頭向陽先生問道。
“我也想和小雨住!”青霜興沖沖的也走來接待臺旁邊,她剛纔去天井摘了些草回來搗爛給小雨吃了,小雨現在躺在沙發上睡得很熟。
“可是……你屋子裡住了彩雲子呀。”於小瑤睜着大眼睛說道。
“啊!我忘了幫她煎藥!”青霜突然大叫一聲,急匆匆走進了廚房。
於小瑤嘻嘻一笑,看向了張順,小雨是他救回來的,他最有發言權。
張順剛想點頭同意,忽然發現客棧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的中年人,皮膚黝黑,穿着皮夾克,戴着黑手套,正饒有興趣的看着水和尚。
“一萬一宿,不住請走。”張順衝門外大聲說道。
大學裡的人聽到了他的話,一齊向門外看去。
中年人衝張順點了點頭,用很流利的中文說道:“不住店,馬上就走,在下‘水滴魚’蘇哈托,來自印尼,謹代表阿瑞斯組織正式向無福客棧的諸位問好。”
張順一聽這話,連忙將於小瑤護在身後往裡退去,人肉-炸彈估計也是這麼問候人的,問完就拉弦了。
看到張順的舉動,蘇哈托突然流起淚來,悲傷的說道:“爲什麼每次問好都會得到這樣的待遇?爲什麼我的命運這麼悲慘?爲什麼現在的人都沒有一點同情心?”
說完話,他竟“嗚嗚”的哭出聲來。
見一箇中年男人一邊說着莫名奇妙的話,一邊哭得梨花帶雨,客棧裡的衆人面面相窺,張順曾經也算是個阿瑞斯的編外成員,從來沒聽說還有問好這一說,心中暗暗警惕,打了個手勢讓於小瑤上樓去,右手摸在妖牌上。
蘇哈托又開口了:“人生在世,誰沒有經歷失敗,誰沒有過去,誰沒有傷心事?”
最後一個字說完,張順突然身子一震,腦中浮現出了那天的情景。
城市的一邊正在激戰,槍聲和爆炸聲已經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傭兵小組集中在城市另一邊的一間小屋子前,隊長站在屋頂看着遠方,身旁蹲着那個眼睛都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老傢伙,副隊長站在屋前把玩着自己最喜歡的武器,意大利種-馬用他的氈帽蓋着臉,靠着屋子的牆壁坐在地上打瞌睡,張順站在另一面牆邊抽着煙,面前是高大的榜樣,和往常一樣,他正把一顆小石子嚼得“咔咔”直響。
任務是等敵方出現了異能者後立即前往戰場支援,可打了這麼半天、雙方死傷過半,卻沒什麼異常的情況發生,看來今天又可以白領薪水了。
“隊長,熱死了,這麼久沒動靜,不如早點收工吧。”意大利種-馬被熱醒後,扶正了氈帽,開始了他的新一輪抱怨。
“還沒結束。”隊長沉聲說道,話音剛落,遠處突然有一顆藍色的信號彈徐徐升起,隊長從屋頂上直接跳下來,打了個響指,這是他們小隊的集合信號。
張順嘆了口氣,把半截煙扔在地上踩熄,轉身剛要走開,突然有一股力量將他推得跌了一個狗搶屎,接着便是如滾雷一般的響聲,那是大口徑狙擊槍射擊時發出來的聲音。
屋頂上也響起了一聲槍聲,聲音同樣很大,槍響過後,屋頂上立即就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搞定。”
張順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身後響起了倒地聲,他的心一沉,沒有往後看,而是茫然的擡起頭看向了面對着自己的隊長。
隊長正看着張順的身後,臉色嚴峻得可怕,說了句:“靜聲,收工,任務失敗。”便走過來重重一掌劈在張順的脖子後面。
醒來時,便是葬禮了。
棺材裡的榜樣神色平靜、安詳,臉上是滿足的表情,只是額頭上的那個窟窿實在是太過可怕,張順撲到棺材前放聲大哭,誰也沒有過來勸,只是圍成一個圈子站在棺材旁,看着這讓人心酸的一幕,大家都知道二人的感情有多好。
棺材旁邊是一個深坑,“死於戰場埋於戰場”是榜樣的願望,蒙古人好戰且隨遇而安的天姓在榜樣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六尺之下便是另一個世界,肉眼看不到,唯有躺在盒子裡的人才能夠進入。
***
客棧裡,張順眼神空洞,一個勁的流着淚。不止是他,所有的人包括熟睡的小雨都在流淚,正如蘇哈托所說的那樣,人生在世,誰沒有傷心的事?幾個活了幾百年、幾千年的人遇到過的傷心事就更多了,悲痛是一種消極的負面情緒,卻很容易讓人無法自拔。
蘇哈托仍在流淚,直接走進了客棧裡,來到正要上樓的於小瑤身旁,攙扶她就要往客棧外面走去,而就在這時,門外又有兩個人走進了大堂裡。
蘇哈托一楞,放開於小瑤,站在原地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卻突然被人遮住了眼睛,哭一場我不容易啊!眼淚流光可是要變瞎的,傷心,真是太傷心了。”
進門的兩人同時身體一震,又像石像般的楞在了原地,蘇哈托鬆了口氣,扶住着小瑤的肩頭往外走。
然而才走了兩三步,後進來這兩個人中的一個人身體微微晃了晃,在蘇哈托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拔出了腰間的刀,用力劈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