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擦肩而過的重逢
處理預訂的工作，也就結束此次尷尬的出差之行，再次乘坐了三個多小時的汽車，回到了石家莊，趕回工廠時，已經是下午的16時30分了。出乎意料，廠長和張經理都外出辦事了，空蕩蕩的辦公室一個人也沒有，想必是其他的業務主管仍然出差在外，也可能是回來之後又再次出差了。
前輩給廠長和張經理分別打了電話，他們都說今天不回單位去了，有關工作上的事等週一再談。這纔想起，今天是週六，單位有規定，週日是可以公休一天的。既然沒什麼緊要的工作，那位前輩也就樂呵呵地提前回家去了。走時，還道貌岸然地跟肖雅和王小茹說再見和注意休息之類的話，出差期間的那種輕薄，也一點都看不見了。
肖雅和王小茹面面相覷：人吶，怎麼樣變色龍一樣，說變就變，變得還真快呢！
那位前輩走後，就只剩下肖雅和王小茹在辦公室。
兩個人迫不及待地給劉鵬打電話。出發前約好的，只要出差回來，立即就打電話給他，免得讓他擔心。再說幾天沒聯繫了，還真有點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工作的事進展如何。學校宿舍沒有條件安裝電話，只能打到學校的教務處，再由教務處的老師去把人找過來。可能是考慮到，學員們大多剛從農村出來，在這個城市裡除了幾個老鄉外都無親無故的原因，老師們在接到電話後，從來不會嫌煩麻煩或是有半句的牢騷。
電話接通了，是於處長接聽的電話，在簡單溝通了工作情況之後，就派人去找劉鵬了。掛上電話，五分鐘後再拔，這次是劉鵬接聽的，還好他沒有到處亂跑，否則於處長可是找不到他的了。
“劉鵬啊，我們回來了”王小茹迫不急待地跟他嚷着。
“回來就好，路上還好嗎？”劉鵬很平淡的口氣，但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還好”她們還真的有點不太好意，說出路上的不快，就把它省略了去。
“那你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別回來了，明天一大早我就過去看你們”難得的體貼，上週可是一大早就來電話叫着讓她們早點回，一下班就必須出發呢。
“那也好，我們也得洗洗衣服什麼的。你工作的事，如何了？”
“工作已經定下來了，明天面談吧。嗯，你怎麼老佔着電話，肖雅呢？”
王小茹很不情願地把電話給了肖雅，誰說不都一樣嘛，真是的！
“你找我有事？”其實，肖雅就在旁邊，他和王小茹的談話內容也一字不拉的全都聽到了。
“也沒什麼，你們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等我過去”他隨即就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王小茹還在抱怨，誰來講電話不都一樣嗎？幹嗎非要讓你接？又沒什麼事！肖雅笑笑，是沒什麼事啊，可能是怕你不小心，再說句什麼話他不中聽的話出來，那不是又要吵架了，這說明他不想和你吵對不對？再說，我每次打過去，他不是也讓你來接聽嗎？
王小茹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畢竟三個人的友情一樣深厚，沒有必要刻意去衡量一下是不是誰的深一點誰的淺一點。
確實是太累了，第一次出差，住在外面就沒睡踏實過，第一次走了那麼多的路，第一次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兩個人把所有的髒衣服都洗過，又到附近的公共浴室去洗了個藻，第一次，晚飯後沒有到公園小坐就睡下了。
一夜無夢，一直到天亮。
劉鵬很早就過來了，她們剛好洗漱完畢，他就來敲門了，還帶來了早點。
三個人就在工廠的公園裡，找了個樹陰，鋪了幾張報紙坐下來。劉鵬談到他的工作，一臉的喜氣，是一個大型的集團公司，下屬的一個招待所，做企劃部文員，主要是寫寫畫畫的工作，倒也符合他的興趣和特長，週一就要去報道了，單位也提供食宿的，這樣他也就要離開那個中介性質的學校了。
劉鵬還講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個好笑的經歷。
一個人在學校閒着也是閒着，聽說人才市場是免費提供工作機會的，於是興沖沖地趕了過去，找了一個自認爲不錯的單位，認真地填寫了表格遞上去。人家只看了幾眼，就說請把招聘要求看仔細了。結果才發現，幾乎所有的招聘簡章都要求大專以上學歷，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沒有大學文憑的人，只能算是勞動力，得去勞務市場找工作。勞務市場大多就是招聘保安、保姆、搬運工之類的工作。
現在能找到這份工作，也算是心滿意足了，自己條件擺在那兒了，沒經驗又沒文憑。他喜悅的情緒，迅速被傳染，肖雅和王小茹也淡忘了此次出行的不快，必定不能因爲一顆樹木而否認整片森林吧？
歡笑的嬉笑中，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是中午了。
工廠的工人們都在休息，食堂也就沒有飯吃。
他們三個人去附近的菜場買了三個土豆，半斤牛肉，兩個西紅，四個雞蛋，兩支黃瓜、四個饅頭。肖雅和王小茹都沒有下過廚房，劉鵬說沒吃過豬肉還沒看見過豬跑嗎？就按想象中的做不就行了。最後決定，那還是讓他來做吧。但他只負責炒菜，前面的洗和切不管的。於是兩個女孩子，手忙腳亂地把菜都洗了、切好，劉鵬把火都打開了，把油放到鍋裡，纔想起來，沒有蔥花、蒜沫和老薑，於是關掉液化氣，又一翻尋找和忙碌，終於把輔料給湊齊了。
一份土豆燉牛肉，一份西紅柿炒雞蛋，一個拍黃瓜。
一頓簡單而又豐盛的午餐，三個人吃得很香。爲了三個農村孩子能在城裡找到工作，爲了他們即將到來的美好生活，爲了他們在異地結下的友誼。
吃過中飯，王小茹提議去回學校看看。
劉鵬要去單位住了，幫他去收拾一下行禮，再說，也很長時間沒見到張子雨了，有點想念她，正好去看看她吧？其實，大家都明白。劉鵬要離開學校，搬去單位住了，那麼今後，要麼是她們就去單位看他，或者是他到工廠來看她們，學校就已經沒有什麼讓他們太牽掛的了，回學校的理由和機會就會少了很多。
雖說那個學校，不能稱之爲真正學校，在那裡也沒能學到什麼知識，但必定是他們走出農村後的第一個落角點，是他們新生活的起點，在那裡留下了他們的歡笑和憂愁，所以一旦要離開了，還真的有些留戀。
三人換乘了兩班公交車，來到學校。
剛進門，就被值班室的大爺叫住了：
“肖雅，你回來了？”
“是啊，大爺，好幾天沒看見您了”可能是要離開了吧，突然間覺得大爺是那麼的親切，想起第一次來校時，大爺的熱情和親切，不由的對他多了一份感激。
“中午的時候，有個男孩來找你！”
“什麼？找我？男孩？”肖雅驚呆了，男孩？找自己的？莫非，莫非是周天宇，自己給他寫過信，也告訴了他這裡的地址。會是他嗎？一定是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地址，也不可能特意來看望自己的。
“大爺，他長得什麼樣子？”劉鵬看肖雅驚呆的樣子，急忙詢問。
“長得高高的個子，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閒裝，背了個黑色的包包，說話倒是很有禮貌的”大爺努力地回憶着“哦，對了，笑得也很甜”
“那您怎麼跟他說的？”王小茹也反應過來了，他可能是誰了。
“我說肖雅離開學校，去工作了，他問我什麼單位，我說好像是個蓬布廠，他問我位置在什麼地方，我真不知道啊，後來他就說等一會兒，我說讓他別等了，於處長今天回老家了，其它人根本就不知道的。他還是不情願走，在校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又問了幾個路過的同學，在我勸了又勸之後才走了”
……
她朝思慕想、日夜思念的那個人終於來了，就像肖雅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場面一樣，那樣的休閒，那樣的從容，那樣的急切。他一定是聽到她無數的呼喚，爲了她的思念，爲了圓她多日的夢而來了！
一個是那麼急切地在期盼，一個是那麼急切地匆匆趕來，同樣的思念、同樣的牽掛、同樣的期盼，如此美麗的重逢，卻在不經意間來了個擦肩而過！
匆匆地來了，又匆匆地走了，來來走走之間，居然是無緣相見！
那一刻，肖雅體味到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相識卻無法相知，也不是相知卻遠隔千里，而朝思暮想的人已經近在咫尺卻無緣相見！
肖雅所有的思念、牽掛、委屈、壓抑，都化爲悲傷的淚水，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