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不知道那天爲什麼要對凌司煬說出那樣的話,更也不明白爲什麼最近幾日夜夜夢到的都是凌司煬用着那種看似微笑但卻彷彿無痛無慾的表情說着“凌司煬,早在坐到那張龍椅之上時,便已殺了自己,又何談放過?你以爲起死回生那麼簡單?”這句話的樣子。
每每夜半驚醒,都莫名奇妙的發現額頭上是一層的汗,彷彿是看到了小小的凌司煬被自己的母親硬是灌了藥大哭的模樣,彷彿是看到小小的凌司煬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漸漸的長大,在爾虞我詐的皇宮裡拼死掙扎,心頭是上是無數的旁人看不見的傷,每日每夜只有他自己去舔食那些日夜潰爛的心頭的舊傷。
那明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卻被皇宮所染,被自己的母親所害,終身只懂得恨與算計,無痛無愛。
想她蘇瞳雖然從小做殺手,殺人無數雙手血腥,但好歹她不曾恨過,因爲曾經,她殺人是爲了自保,雖然自私,但是在那樣的地方只有殺人才能活着,她只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己,但是她不曾麻木,即便是親妹妹殺了自己,她也不曾痛恨,只是難過而己。
或許她是一個不合格的殺手,她太感性,所以終究也是活該被最親的人傷害。[]
她懂得那種被至親至愛傷害的痛苦,何況是自己的母親?
蘇瞳承認自己不善良,她其實與凌司煬是一樣的人,只是,可能她沒有凌司煬聰明,沒有凌司煬手段高超,沒有凌司煬穩重,沒有凌司煬胸有成竹,沒有他那種面臨大敵或者死亡時的淡然。
凌司煬不怕死,她也不怕死。
她現在活着只是爲了能活得好好的,而他活着,卻是因爲仇恨在支撐。若是沒有了仇恨,恐怕他便也就沒了有活着的希望了。
其實凌司煬應該是有心的不是麼?若是他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他根本不會因爲十三癡傻而留他存活,手段高明的人,特別是像凌司煬這樣的一點餘地都不給人留的人,能讓十三現在這樣好好的活下去,就代表,他需要一份親情,他也一樣需要溫暖。
只是,不知是他在小心的排斥,還是大家都很吝嗇,不曾給過他真正的感情。
坐在高高之上的龍椅之上,除了權利,他還有什麼?阿諛奉承的大臣子民,圍繞在身邊的美女如雲卻只是想爬上皇后的位置,即便真的深深迷戀他,但在這深宮裡也會漸漸的迷失了自我,只會爭奪,不再有愛,只是爭奪罷了。
所以,凌司煬纔會說,在他坐到龍椅上的那一刻,便已經殺死了自己。
他親手殺死了那個會在意孤獨的自己,他殺死了那個會流淚會害怕會想孃親的自己,他殺死了懂得去愛人去恨人的自己,他了斷了自己的一切感情,站在權利的顛峰上俯瞰世人,卻是隻是一個人站在滿是血腥的宮廷裡,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在夜裡的時候,他會不會自己一個人蜷縮在龍榻的一角顫抖。
輾轉了兩夜,看着那天山雪蓮還只剩下五天可以用的期限,蘇瞳輾轉反側的終於受不了的在夜色正黑的時候起了身,偷偷的穿上衣服出了寢宮。
春天的深夜,冷風刺骨,蘇瞳哆唆着身子走到乾司殿,見裡邊依然燈火通明,莫痕在門前守着,蘇瞳沒打招呼,直接走了進去,她知道莫痕不會攔她,只是不知這小子爲何眼神彷彿有些尷尬。
御書房裡果然亮着,都已經深夜了,凌司煬居然還在看奏摺,蘇瞳猶豫了一下,便推門而入,竟見淑妃的一半衣服幾乎褪下,整個人慵懶的掛着凌司煬的肩上,溫聲軟語的在他耳邊親吻啃咬,而那個正被淑妃侵犯着的男人,靜坐在桌案後邊,雖未理會她的勾.引,卻是伸臂環着淑妃的腰肢。
蘇瞳當場愣住。
凌司煬擡眼,看到蘇瞳時也是微微的一愣,隨即勾脣淡淡一笑:“皇后深夜到朕寢宮,莫不是想與淑妃與朕同樂?”
蘇瞳盯着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象看了半天。
忍了許久,她纔沒笑出聲來。
是啊,她想笑,她現特別特別的想笑,是她想錯了,真真是該死呢,她蘇瞳竟然也多愁善感的心疼起這麼一個皇帝來了,這男人給過她什麼?值得她去心疼?憑什麼她要心疼他?憑什麼她差點動搖了什麼奇怪的心思?
憑什麼啊?
蘇瞳陡然冷冷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
說罷,蘇瞳轉身而走,順手就要將御書房的門帶上。
卻是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有些冰冷的聲調:“等等。”
蘇瞳停頓了一下,藏於袖中的拳頭握緊,該死的,她竟然生氣了?爲什麼生氣?她特麼的居然找不到理由!
凌司煬彷彿嘆息:“你半夜過來,有什麼事?說吧。”
淑妃一感覺到凌司煬伸手推開自己,不由一愣:“皇上……”
蘇瞳本來還想轉過身去說些什麼的,但是一聽到淑妃故意嬌滴滴的聲音,她先是覺得應該轉過身去表示一下,省得淑妃看起來那麼驕傲的彷彿怎麼樣了似的,只是……
心裡竟然該死的那麼不舒服。
蘇瞳陡然閉上眼,深呼吸,不留一句話的快步離去。
凌司煬手下握拳,蹙了蹙眉宇,赫然起身竟追了出去。
“哎,皇上……臣妾……”淑妃驚愕的看着凌司煬腳步疾快的樣子,不由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