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森見她這副模樣,心情豁然開朗,打開車載收音機,主持人正在送歌。
音樂響起,熟悉的旋律,卻不知道是誰的歌。
開始是一段獨白: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戀情人嗎?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她真的就是她嗎?還有可能嗎?這是命運的寬容,還是另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唐景森聽到這段對白,臉色微微一變,他突然加速,車子像箭一樣飛了起來,現在是下坡,加速行駛是很容易出事的。
錢朵朵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緊張地看着他,小聲說:“你不想聽這首歌,就切掉。”
“拿什麼作證,從未想過愛一個人,需要那麼殘忍才證明愛的深。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註定吻不到最愛的人,爲你等,從一開始盼到現在,也同樣落的不可能。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但命運註定留不住我愛的人,我不能我怎麼會願意承認,你是我愛錯了的人……”
收音機裡,張信哲的嗓音典雅溫文,聲音細膩而絲絲入扣,歌曲旋律憂傷而不顯矯情。將一對戀人分手後的心理活動寫出來,使聽衆也不得不爲之而憂傷,其高潮處感人肺腑,通過對天,對愛,對情的控訴,也震憾到了唐景森。
車子下山的時候,險些跟一個拐彎上山的車相撞,唐景森一腳重重在踩在剎車上,錢朵朵整個身子往前一衝,他及時伸出胳膊將她壓回了座椅上。
“下車。”唐景森面無表情地說。
“啊?在這裡下車嗎?”錢朵朵驚訝地看着他。
“要我扔你下去嗎?”唐景森眼睛看向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臺,他劍眉微蹙,神色露出絲惱怒。
錢朵朵解開安全帶的扣,乖乖打開車門下車,“那個,我出門匆忙,忘記沒帶錢。”
唐景森拿出錢包,抽出一把百元大鈔,扔到她身上,然後頎長的身子探過來一把拉上了車門。
只見他一個漂亮的甩尾揚長而去,一地的百元大鈔,隨風飛舞,錢朵朵紅着眼眶,默默地撿錢。
唐景森脣角弧度繃緊,車子開出去了,他看見那抹小小的身影正在低頭撿錢,這讓他心情更加煩燥了。
錢朵朵一張一張,把所有的錢都撿了起來,還有一張,被車輪的慣性帶着飛出了幾米遠,她跑過去撿錢,差點被車撞了。
“不要命了?”司機探出頭來罵道。
錢朵朵撿起地上的錢,沒有擡頭,也沒有出聲,深深地鞠躬表示歉意後便退到了路邊。
車子開過去的時候,錢朵朵的眼淚也下來了,她很想忍住,可是眼淚就是不聽使喚地往下掉。
她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也不看車,就往馬路對面跑過去,差點兒被一個騎電動自行車給撞了。
錢朵朵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唐景森喜怒無常,他會因爲聽了一首收音機電臺的歌而不高興,就她扔下車。
她是真的忘記帶錢包,可是他卻那樣羞辱她,直接抓起一把百元大鈔砸向她。
公交車來了,又走了,錢朵朵一個人蹲在那裡,抱着膝蓋痛哭,然後越哭越傷心。
唐景森開着車跑出去幾公里以後,在下一個路口調頭回來了,當他回到那個路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一幕,錢朵朵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抱着膝蓋在那兒哭。
他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他在車裡靜靜地看着她,沒有鳴笛,也沒有開過去,就在馬路對面這麼看着她。
哭了一場之後,錢朵朵似乎意識到上學要遲到了,她站起身,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直到那輛出租車開出去了,唐景森纔在路口轉彎,遠遠地路着那輛出租車,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此刻,只要靜靜地跟着她,看她安全到達學校。
出租車停在了學校的西門,因爲這個門口的人比較少,錢朵朵始終低頭着,唐景森看不見她的臉,自然也看不見她紅腫的眼睛。
唐景森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他心裡卻清楚,不關她的事,但他卻遷怒了她。
手機響起的時候,唐景森看了一眼,沒有接,驅車往公司趕去。
剛進公司,前臺趕緊迎了上來,“唐總,安娜小姐讓我轉告您,董事長來了,在您辦公室。”
“嗯。”
唐景森修長的身影快步穿過公司一樓大堂,朝電梯口走去,手機再度響起,還是安娜。
“我到公司了,馬上進電梯。”唐景森沉聲道。
“錢小姐的事,董事長已經知道了。”安娜在電話裡說道。
唐景森薄冷脣瓣彎出一抹冷笑,“他又想故伎重施。”
“唐總,無論董事長一會兒說什麼,請你不要跟他硬碰硬,不能讓三年前的事再來一次了。”安娜情緒有些激動,當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三年前的事,你果然知情,我回頭找你算帳。”唐景森掛斷電話。
秘書室裡,安娜無力地跌坐到椅子上,三年了,那件事,就像壓在她心上的石頭,她一直掩飾的很好。可是錢朵朵出現以後,她就感覺,那塊石頭要落下來了。
安娜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衝了一杯咖啡,送進了唐景森的辦公室。
唐老爺子坐沙發上,冷冷地瞥她一眼,“他來了?”
“是,到樓下了。”安娜恭敬地回答。
“那個女孩子的照片我看過了,跟那許晴玉的確有些相象。”唐老爺子嘆息一聲。
“董事長,唐總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還望您能心平氣和地跟他溝通。”安娜忍不住勸道。
唐老爺子深深地凝視安娜,“娜娜,那個女孩子的事,你不該瞞我。”
“董事長,對不起,是我失職了。”安娜低下了頭。
“是我不讓她說的,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唐景森直接推門進來了,將公文包往桌上重重一扔,然後脫下了外套,安娜趕緊上前接過他的外套,給他掛好。
唐老爺子瞪他一眼,對安娜說:“你出去忙吧。”
“是。”安娜退出了唐景森的辦公室,然後帶上了門。
整個秘書室的人都緊張起來了,秘書室共有四位秘書,安娜是秘書室主任,除了安娜,唐景森還有一位特別助理,替唐景森出差去了,暫時不在國內。
“安娜姐,董事長突然來公司,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外面都傳咱們公司出現財務問題,董事長可能是幫唐總來解決財務問題的。”
“唐總和那個女大學生的事傳的沸沸揚揚,董事長恐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喜歡鄧卉,你們聽說了嗎,鄧卉要回來了,她的助理替她報名參加了最美女記者大賽。”
四位秘書,你一言我一語,聊的正起勁,辦公室裡突然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安娜立即起身,朝唐景森的辦公室跑去。
剛推開門,一個文件夾飛過來,砸到了安娜的頭上,然後她疼得捂住了額頭,鮮紅的血順着她的掌心緩緩流下。
“湖畔新苑資金短缺,你選的好親家,等着落井下石,而你來公司砸我的辦公室,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唐景森說完走到辦公室門口,打開了大門。
唐老爺子自知理虧,見安娜捂着頭,手指縫裡有血涌了出來,“趕緊去醫院吧。”
安娜低着頭,從容淡地地說:“董事長,我沒事,您消消氣,眼前最緊要的是解決湖畔新苑資金問題。”
“下午三點前,資金一定到位,今晚我和絲絲去蘭苑。”唐老爺子說完走出了唐景森的辦公室。
唐景森袋裡摸出一塊手絹,按壓住了安娜的頭,“他就這脾氣,以後聽到動靜,別急急忙忙跑進來。”
安娜心中一暖,微笑着說:“我擔心唐總你有事。”
“能有什麼事,他是我父親,若真想揍我一頓,誰也攔不住。你來壓着傷口,我送你去醫院。”唐景森抓起安娜的手,讓她的手壓手絹。
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溫暖從他的手心傳來,一直暖到安娜心裡去了。
她順從地自己按住手絹壓住傷口,滿懷歉意地說:“唐總,弄髒你的手絹了。”
“沒關係,用完就扔了吧。”唐景森隨口說道,他走到桌邊,拿了鑰匙和手機,扶着安娜出了辦公室。
秘書室裡的人趕緊跑了出來,“唐總,安娜姐怎麼了?”
“一號,把安娜的外套和包拿來,我送她去醫院。”唐景森冷着臉說道。
“她叫王一然。”安娜小聲提醒道,秘書室總共就五個人,唐景森只記住了安娜,其他四位都他直接喊編號。
會議秘書艾琳見唐景森要送安娜去醫院,忙問:“唐總,十點的會議怎麼辦?”
“取消。”唐景森不耐煩地說。
“好的,我立即通知下去。”艾琳剛轉身,唐景森就叫住了她,然後想不起她的名字,直接喊:“二號,鄭副總在嗎?讓他主持。”
安娜輕笑出聲,道:“她叫艾琳。”
“記不住,她知道自己是二號就行了。”唐景森沒好氣地說。
“鄭副總每天十點後纔會來公司,十點的會議怕是……”說話的是三號秘書蘇珊。
唐景森面色一沉,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手,“立即給鄭副總打電話,通知他主持會議。以後超過九點,他沒有到公司,馬上通知我。”
“是,唐總。”湯珊乖乖去給副總裁鄭少城打電話了。
鄭少城是唐景森的姑父,唐景森的姑姑唐秋燕年輕時小產落下病根,之後一直未能生育。
鄭少城在公司只要不太過分,爲了姑姑的幸福,唐景森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件事,安娜也是知情的,“唐總,讓老黃送我吧,部門經理會議,鄭副總怕是……”
唐景森看了四號秘書一眼,他不記得她的名字,但是外界都傳,她是鄭少城的私生女。
鄭少城把自己的私生女弄進唐氏集團就算了,還安排到了總裁秘書室,安娜平時很小心,幾乎沒有給她什麼工作。
“讓他開會,聽聽部門經理說什麼,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唐景森話音剛落,一號秘書王一然已經將安娜的外套和包拿來了。
安娜披上外套,唐景森拎着安娜的包,護着她朝電梯口走去。
“唐總,記住她的名字,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很榮幸的事。”安娜忍不住開口道。
唐景森陰兀的眸子劃出抹冷笑,“一號王一然,二號艾琳,三號蘇珊,四號鄭……詩詩?”
“對,四號鄭詩詩。”安娜平靜地說。
“他說是他侄女,那份DNA鑑定報告一直在我的保險櫃裡,姑姑她……”
“唐總,您覺得唐女士會不知情嗎?”安娜那斷唐景森的話。
“罷了,罷了………”唐景森護着安娜走出電梯,上車以後,他急速飛車,並聯繫好了醫務人員。
到醫院以後,直接安排安娜去了急診室,爲安娜處理傷口的是唐家的家庭醫生陳安澤。
“怎麼傷的。”陳安澤一邊用消毒水清洗傷口,一邊問。
“文件夾飛過來,我沒注意。”安娜自嘲地笑了。
陳安澤清理完傷口,說:“要縫針,不能打麻藥,可能會有點兒疼。”
唐景森聽到縫針,眉心微皺,問:“縫針後,會留疤嗎?”
“如果不是疤痕體質,用些去疤產品,應該沒事。”陳安澤貼心地遞給安娜一個毛絨玩具,“疼就抱緊它。”
“好。”安娜微笑着點點頭。
整個縫針過程中,唐景森是一直背對着他們的,不忍心看,一個女孩子,額頭受傷縫針,還有可能留下疤痕。
安娜是進入唐氏集團工作五年,做唐景森的助理三年,他跟許晴玉打得火熱的時候,唐老爺子將安娜調到秘書室任主任。
她管着整個秘書室,然後處理唐景森日常的事務,她幫他處理的最多的就是訂機票,訂酒店,訂豪華遊輪,然後把他的行蹤全部反饋給唐老爺子。
唐景森一直都知道安娜是唐老爺子的心腹,但同樣的,她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三年前,許晴玉毫無徵兆地突然自殺了,她死的時候,懷有身孕,而出事前,見過唐老爺子。
因爲許晴玉的死,唐景森三年沒有回過唐家大宅,與唐老爺子的關係,幾乎決裂。
這三年來,他一直失眠,經常在夢裡見到她,她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整個縫針過程中,安娜沒有哭,甚至沒有落一滴淚,她緊咬着脣瓣一言不發。
因爲她知道,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她。她爲唐景森工作已經三年多了,她太瞭解他,他不會因爲唐老爺子砸傷她,而取消會議送她去醫院,他想知道三年前的真相。
上藥以後,陳安澤給安娜開了一些消炎的藥,叮囑她傷口不要碰水,禁食生冷辛辣的食物,三天後換藥。
離開醫院,唐景森直接把車開去了鳳城商學院,他把車停在學校的西門,看着校園裡面,沉默不語。
“錢小姐很安全。”安娜輕聲說。
唐景森手扶着方向盤,靜靜地看着前方,問:“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娜看着大學校園,打開了車門,“唐總,陪我走走吧。”
“好。”唐景森下了車,陪着安娜一起走進了鳳城商學院,“我大一是在這裡度過的,後來董事長保送我去美國留學,回國以後就一直在唐氏公司。”
“你很優秀,否則,他也不會選中你。”唐景森雙手插在褲兜裡,順着這條路慢慢往前走。
安娜自嘲地笑了,“唐總,你怪過我嗎?”
“你沒有做錯,你是他選的人,服從他的安排而已。”唐景森其實知道,他和許晴玉的一舉一動,安娜都如實稟報給了唐老爺子。
他沒有想到的是,唐老爺子爲了拆散他們,逼死許晴玉。
安娜和唐景森一起走在鳳城商學院的櫻花大道上,此時花事正盛,櫻花大道上花枝濃密,擡頭只見花不見天,彷彿進入一個晶瑩透亮的世界。
“那一年,進入商學院,我和錢朵朵一樣,沒有錢,壓力很大,一直在外面打零工。離開商學院的時候,纔有幸擡頭,欣賞這美麗的櫻花雨。我能有今天,真的特別感激董事長,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哪怕你怨我。”安娜平心靜氣地說,她一邊走一邊擡頭看櫻花。
唐景森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遠方,“你不打算告訴我真相?”
“董事長非常地愛你,許晴玉自己選擇以死了結,你不能因此而怨恨董事長。如果你真的要怪他,那也只能是怪他太過愛你。無論是我,還是董事長,不提當年的事,也是出於對你的一種保護。”
安娜說完放眼望去,櫻花大道的盡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碎花連衣裙,微風吹過,裙襬輕舞,落櫻繽紛,好似在下櫻花雨。
“你回去吧,真愛和海洋之星打樣的事不要忘了。”唐景森說完快步朝錢朵朵跑了過去。
錢朵朵獨自一人在櫻花大道上漫步,放眼望去,雪白的櫻花掛滿枝頭,仿若雲海。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一回頭,看見唐景森朝她跑來。
她震驚地看着他,“唐總?”
唐景森什麼都沒說,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錢朵朵沒有掙扎,也沒有動,輕聲問:“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經過這裡,來看看你。”唐景森面色凝重地說。
錢朵朵擡起頭疑惑地看着他,“沒有姓唐的人找我,你放心吧。”
“嗯。”唐景森點了點頭,手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
錢朵朵敏感地聞到了血腥味兒,“你是不是受傷了,我聞到血腥味兒了?”
“你果然是小狗,不僅咬人,鼻子還挺靈。”唐景森打趣道。
錢朵朵輕輕推開他,將他從上到下看了幾遍,最後注意到了他的手,拉起來一看,手上全是血。
她忙從口袋拿出溼巾擦掉他手上的血跡,擦完之後,才知道他受傷,暗自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我父親來過公司,如果……”
“如果有姓唐的人找我,不見,也不跟任何人走,你會保護我。”錢朵朵重複了他的話。
唐景森淡淡一笑,擡起頭看着這滿天的櫻花,說:“陪我走走吧,這條路真美。”
“好。”錢朵朵陪着他,一起走在櫻花大道上,上課鈴響了,她不爲所動,只是靜靜地陪着他。
今天早上,他突然情緒失常,她仔細想過以後,覺得那首歌出了問題。
不是歌詞勾起了他的心痛往事,那就是熟悉的旋律,那是他和心愛之人曾經聽過的曲子。
一個男人,因爲一個女人失眠三年,他也算是長情了,這年頭,有錢的男人,幾個能對舊愛如此執念?
“知道櫻花爲什麼這麼美嗎?”唐景森擡起頭,看着隨風飛舞的花瓣問。
“因爲花期短,在短暫的花期中,薄弱的花瓣用盡全部的生命力綻放出了最美麗的風景,所以櫻花一直被視作頑強生命力的象徵。”錢朵朵看着站在櫻花大道的路邊,看着道路下面的那一片花海,一顆顆爛漫盛開的櫻花樹和中西合璧的古典建築相伴,濃郁的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你有英文名嗎?”唐景森突然問道。
“s*ura。”錢朵朵輕聲說。
唐景森笑而不語,與錢朵朵一起走到櫻花大道的盡頭,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從這裡看我們走過來的路,沿途花潮似海。有人說桃花的美是入世的美,讓人感受到塵世間的喜氣和熱鬧;櫻花的美,則有些清冷,不近人情,如隔雲端,需要帶一點距離來欣賞。”唐景森目光深邃幾分,看着眼前繁花似錦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什麼。
錢朵朵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看着他堅毅的側臉,道:“所以,你更喜歡桃花?”
“櫻花再美,也有凋零的時候,我喜歡永不凋謝的花。”唐景森瞥向身側的錢朵朵,眼角蘊含曖昧。
他們目光相對的時候,錢朵朵移開了目光,看向遠處的櫻花,“永不凋謝的花是什麼花?”
“女人花。”唐景森說完笑了起來。
錢朵朵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捉弄了,轉過頭怒視他,“逗我很好玩嗎?”
“有點兒意思。”唐景森說完起身,“你回去上課吧,我走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錢朵朵叫住了他。
唐景森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她,她的長髮上,有好瓣櫻花的花瓣,他伸出手,輕輕拈去她頭上的花瓣,“我父親來過公司,他知道你的存在,大發雷霆,安娜被遷怒而受傷,剛纔的血是她的。”
“你擔心你父親會派人找我?”錢朵朵馬上反應過來。
唐景森捧着她的臉,手指輕撫她微紅的小臉兒,“三年前,我父親見過她以後,她便自殺了。”
“爲什麼??”錢朵朵震驚地看着他。
“不知道,我去找她的時候,樓梯臺階上有血跡,地板上觸目驚心的血,她躺在牀上,割腕了。”唐景森薄脣輕抿,隱隱有着抑鬱的感覺。
錢朵朵看着他,想了想,說:“如果你父親真的來找我,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你,我會毫不猶豫拿錢走人。我跟她情況不同,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爲你死。”
“你………”唐景森一時氣結。
“唐總,我並沒有愛上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所以,你不會成爲別人要挾我的軟肋,我也不可能因爲離開你而自殺。”錢朵朵說到這裡,小心地看了唐景森一眼,“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家裡人真找來了,我……”
“你敢拿他們的錢試試,看我不剁了你的小爪子。”唐景森說完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差點兒將她手腕的骨頭捏碎。
錢朵朵疼地又蹦又跳,“放手,疼……疼……疼,我什麼都不要,只求能活着離開你就好。”
唐景森用力甩開她的手,然後順着櫻花大道,原路返回。
“唐總……唐總……你放心吧,我不會爲你自殺的。”錢朵朵衝他喊了一聲。
單純的錢朵朵以爲告訴唐景森,她不自殺,他就會放心,卻不知道,他在爲這個生氣。
也是在這一刻,唐景森終於明白,因爲不愛,所以能瀟灑地放手;許晴玉因爲愛他至深,又不能跟他在一起,沒有他,她活不下去,她最終選擇了自殺。
“晴玉,你像櫻花一樣,在我的生命裡完美的綻放過,然後就消失了。你可知,我想的是永不凋謝的花,在我身邊一直盛放?”唐景森看着滿樹的繁華,心裡空落落的。
錢朵朵站在原地,看着唐景森越走越遠,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我姐要回來了,你說我是把你綁了沉到河底,還是直接把你賣去非洲呢?”
錢朵朵回過頭,見鄧子墨站在櫻花樹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鄧少真會開玩笑。”錢朵朵淡淡一笑,說完轉身欲走。
鄧子墨動作很快,馬上跳到她面前,攔住了她,“你們剛纔說的話,我聽見了。”
錢朵朵臉色微微一變,道:“鄧少,偷聽別人說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現在不叫學長了???”鄧子墨居高臨下看着她,拍賣會那晚,她美的就像墜入凡間的精靈,讓他爲之一動。
只要一想到,她是唐景森的女人,他就莫名地抓狂。
是誰都可以,居然是唐景森,他未來的姐夫。
“學長,我要回教室了。”錢朵朵繞過他,轉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輕輕一帶,她便跌入他的懷中。
錢朵朵慌了,越掙扎,他就將她抱得越緊,“朵朵,我挺喜歡你的。”
“我是唐景森的女人。”錢朵朵使勁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他。
鄧子墨嘲弄地笑了,“你跟他不會有結果的。”
錢朵朵連連後退,警惕地看着他,“跟你也一樣。”
“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鄧子墨激動地拍着自己地胸脯說。
錢朵朵心裡清楚,鄧子墨對她能有幾分真心?
他會關注她,無非是因爲唐景森,對於他而言,她是破壞他姐姐幸福的壞女人。
“鄧少,我還有課,先走了。”錢朵朵說完提着裙襬就跑。
看着錢朵朵越跑越遠,鄧子墨脣角微勾,眼睛眯着一條線,“小丫頭,你以爲,你跑得掉嗎?”
錢朵朵人雖然跑了,但是鄧子墨的話,她卻上心了,鄧卉要回來了,唐景森的正牌未婚妻出現,她這個小三,會不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其實她並不明白,唐景森爲什麼要讓別人誤會她與他之間的關係,她能感覺到自己被利用了,但誠如他所說,她應該慶幸,她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下午五點多,老黃如常開着車來接錢朵朵放學,照例將車停在西門的大樹底下,可是沒有見到錢朵朵出來。
平時這個時間錢朵朵早就出來並且已經上車了,她從來不讓自己等太久的。
會不會遇見什麼麻煩了?想到這裡,老黃撥打了錢朵朵的手機,響了很久才接通,老黃撥打的了錢朵朵的手機,卻是一個男人接的,電話那端男人低沉着聲音問:“你是誰?”
聽到手機裡傳來的男聲,老黃以爲自己打錯了電話,特意從耳旁拿下來瞄了一眼號碼,沒錯呀,怎麼是男人接的呢,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對方不是自己老闆。於是老黃試着問:“你好,這是錢朵朵的手機嗎?”自己還是先探一下情況再說,萬一手機丟了呢。
“是的,不過她現在不能接電話,你是哪位?”
聽到對方的回答,老黃心裡更疑惑了,不能接電話,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呢?於是直接開口說:“我是唐景森的司機,唐總派我來接錢小姐放學,在學校門口沒有等到她。”老黃直接把唐景森的大名報了出去,在鳳城這個地方,唐景森的名字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萬一錢朵朵遇到了什麼麻煩事,至少對方會對唐總有所忌憚,不會太難爲她吧。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道,“這裡是鳳尾派出所,她出了一點兒意外,請你馬上過來一趟。”
“鳳尾派出所?”鳳城商學院就在鳳尾區,錢朵朵一定是在學校出了什麼事,他忙問:“警察同志,請問錢小姐出了什麼事?”
“不方便在電話裡說,請你馬上過來吧。”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老黃連忙給安娜打了電話,“安娜小姐,我在學校門口沒有接到錢小姐,打她的手機,是派出所接的,說她出事了,讓現在過去一趟。。”
“在哪個派出所?”安娜急忙問道。
“鳳尾派出所。”老黃回答道。
“你先回公司,我立即通知唐總。”安娜掛斷電話,直奔唐景森的辦公室,他正在接電話,見安娜進來,一臉焦急,“安娜好像有急事,先掛了。”
唐景森放下電話,頎長的身子往椅背一仰,挑眉看向她,“什麼事?”
“錢小姐出事了。”安娜激動地說。
今天上午唐老爺子剛剛大鬧了辦公室,下午錢朵朵就出事了,想起三年前,許晴玉的死,安娜已不像平時那般波瀾不驚,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慌亂。
“聯繫一下學校那邊的人。”唐景森雲淡風輕地說。
安娜緊張地兩隻手在身側握成了小拳頭,“我進來之前已經試過了,學校安排的人全都聯繫不上。現在錢小姐在鳳尾派出所,我找人問過了,罪名是涉嫌毒品交易。”
唐景森頷首,黑瞳深邃幾分,笑道:“毒品交易,小丫頭片子還有這本事?”
“唐總,錢小姐還小,她抵禦不了那些人的老謀深算,您如果不想她出事,得儘快……”
唐景森聞言,打斷她:“如果經受不住這點磨難,認罪了,那也不必救了。”
“唐總………”安娜震驚地看着他。
唐景森神色莫測,道:“我不需要第二個許晴玉,如果她輕易認罪,那就讓她自生自滅。”
安娜有些明白了,輕聲問:“唐總覺得這事兒是誰做的?”
“誰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錢朵朵怎麼應對,走,看看她去。”唐景森說完起身,拿了外套。
鳳尾派出所,完全幽閉的審訊室裡,錢朵朵坐在桌前,對面坐了兩個警察,誰也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的坐着。
桌上一盞高亮度的檯燈正對着她的臉,又熱又亮,即便是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強光透過眼皮照在她的眼球上,她感覺頭暈目眩。
她就這樣被照了一個多小時,無論警察怎麼問,她都閉眼坐着,不作任何迴應。她一直在等,等放學的時候,老黃接不到她,然後通知唐景森來救她。
唐景森一定會來的,他一定知道,她是被陷害的。
她不清楚,害她的人是鄧子墨,還是唐家的人,但是能救她的人,只有唐景森。
“你以爲一直不說話,就行了嗎?你要知道,進行毒品交易,輕則坐牢,重則槍斃。”審訊她的警察陪着她幹坐了一個小時,沒好氣的說道。
聽到坐牢兩個字,她就沒來由的心慌和難過,槍斃她就更不敢想了。她如果因爲被陷害出了事,外婆怎麼辦?
萬一唐景森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此放手,不管她的死活,那她是不是要過上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可是現在的她,別無選擇。只能繼續閉着眼睛,一聲不吭。然後靜靜地期待老天這次會眷顧自己,期待唐景森會來救自己。
今天下午,她收到一份快件,送快遞的小哥戴着口罩和鴨舌帽,整張臉都蓋住了。
快遞單上什麼沒有任何發件人的信息,只有樣品二字,她以爲是工廠寄來的真愛和海洋之星的樣品。滿心歡喜地簽收了快件,準備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拆開來看,因爲唐景森告訴過她,做高仿是違法。
人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某件事上的時候,就會自動忽略掉其他的細節。比如當時的錢朵朵,她滿腦子只想着要隱秘一點,很自然地忽略了送快遞的小哥詭異的表現。
結果,自己剛拆開包裝就被警察當場抓獲了。
盒子裡並沒有什麼樣品,而是毒品,她涉嫌藏毒被帶回去接受調查,手機當場沒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給水喝,也不準去廁所。她不知道時間,只感覺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們不想對你動手,你最好老實交代,免受皮肉之苦,說吧,你的上線是誰?”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東西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給我寄的。”錢朵朵微微低頭想避開桌上灼熱的光,肩膀微微顫抖。審訊她的警察雙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聽不懂?告訴你,就沒有哪個毒販子肯承認的,但最後都得老老實實招了。”然後發現她的肩膀在抖動:“你抖什麼?毒癮發作了??”
“我想上廁所!我已經說了,東西從哪兒來的,我不知道,不是我的,我沒有藏毒,也沒有進行非法的毒品交易,我只是一個大一學生,我纔剛滿十八歲,你們爲什麼就是不相信我?”錢朵朵情緒激動地吼了一頓,然後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她被那強光照着,還尿急憋着,感覺快要瘋了。
本來就已經很煩躁的審訊人員在對上錢朵朵發飆的時候,怒火也竄到了頂點。這個女人人贓俱獲,脾氣還倔強的很,一個多小時都不說一句話,現在竟然吼他們。
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絲毫沒有因爲她是女人而有一點點的憐惜,粗魯地扯着頭髮將她拉得擡起頭來,“讓你趴着了嗎?擡起頭來,我再問你一次,你的上線是誰?”
“沒有上線!沒有!!你再問一百遍,還是沒有!我只是一個學生,我聽不懂你們說什麼!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