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六,下班的時間很早,週末休息。我剛出道公司的門口,對面是一個小的加工廠,是一個外資企業,門口聚集了六十多個人,拉着紅色的橫幅,快發給我們工資,我問了一個員工,他們上了五個月的班。老闆還沒有發工資,現在勞動局的人來了,還有治安隊。還有廠長,這些人都是本地方的人。看了也不覺得奇怪,有的黑廠,工地根本就拿不到工資,自己倒黴。所以有好多的大廠工資低,但是有保障。我搖搖頭走了。有什麼辦法。
林佳躺在牀上,握着我的雙手,強哥,都是我的錯,你會恨我嗎。看着她毫無光澤的臉,我說,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我怎麼能恨你呢。外面的雷聲很大,看來要一場大雨。我的目光不敢對視着林佳,自己像個犯錯的小孩。果然,隨着雷聲,閃電,好像房子都在震動。我到屋頂收衣服,被子,雨點大大的。像冰雹一樣。幾分鐘的時間,外面的街道里全都是水的海洋。雨點打在玻璃上了,夜顯得不安起來,我抱着屋頂的衣服被子回來,林佳穿着睡衣,拖鞋跑下樓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街上。我知道她的病又發作了。我把衣服從門口扔到牀上,跟着跑了出去,我一邊拉着林佳,一邊抱着,全身都是水,雷聲很大,閃電的光刺着眼睛,震得人的心發麻,害怕,恐懼,白色的光從天而降,我緊緊的抱着林佳,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佳佳。相信我們的情誼。街上的車燈閃着,叫着。強哥,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掙脫我的胸口,向着街頭跑去,讓我去死吧,我活夠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好痛苦,我的腦子都要爆炸了。我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我有什資格留在你身邊。拖累你,求你放了我吧。林佳雙腿跪在雨水裡,散亂的頭髮像鬼一樣,雙手不停的撕扯着頭髮,我蹲下去摟在胸口。佳佳,我們回去,我們回家,不出來了。我們回家,一起回老家。回家種田,好好的過日子,不,我不敢回家,我不敢回去。我要死在外面,我要死在外面。我的雙手抹去她額頭的雨水。雨水越來越多,整個街道沒有人,都已經關門了,她推開我,一直往前方跑着。我在後面追着,她倒在水裡,額頭花開一道口子,流出水來,流在臉上,流在衣服上,流在雨水裡,流在我的心裡。我抱着她,任憑她廝打嘴咬。一道道閃電落下來,心在抖動,看着滿街的雨水,那些垃圾漂在上面,一步一步的抱着林佳。周圍的人打開窗子,探出頭來,兩個瘋子,看什麼看,睡覺。
我抱着林佳回到屋子,腳底鑽心的疼,我敲敲曉雪的門。她看到我這個樣子,驚呆了,我叫她不要大聲。我剛把林佳的衣服換了乾淨的,在我的懷裡睡着了。穿出去的鞋子都沒有穿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屋子本身就小,地上全是血跡。雨水,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辦,怎麼跟她的父母交代。曉雪拿着消毒的水和消炎的要走到我屋子裡,我小心的給林佳的額頭上了藥,連我自己的眼淚也掉了下來。造的什麼孽呀。佳佳,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願意。我輕輕的用乾毛巾放在林佳的額頭,我的左手抱着她,一直不敢動,怕她醒來。曉雪不停擦我的腳,血在不停的流,很大的一塊玻璃。曉雪用夾眉毛的夾子,感覺腳都麻木了。不怎麼疼痛,看見曉雪臉上的淚水。我說,這些衣服不要了,不用洗了。直接丟了,看見傷心。樓下就有垃圾桶。她把屋子擦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血跡,我心裡非常的自責,我說,沒事了,你回去睡吧,現在不會有事了,等到有事我在叫你。對不起,謝謝,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麼。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她說,沒事,誰讓我遇見你呢。她是一個好女孩,是我不配。看着她轉身的背影。我真的不知怎麼表達,我也不敢動,林佳睡着了,在我的懷裡,一直就這樣的抱着。想着剛纔街上的情景,心裡就害怕,越發的恐懼起來,那樣的雷聲,那樣的閃電,那樣的雨點。足以把人推到死亡的地帶。兩個孤零零的背影在四處亂竄,追趕,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看着滿身的雨水血跡。看着街上那些凋零的玫瑰,才知道今晚是七夕節,中國的人情人節,牛郎織女。你們在哪裡,你們看到了嗎。我們的愛該怎麼繼續。芳發信息來,七夕節快樂,怎麼把我忘記了,節日都不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怕我纏着你嗎。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剛纔下好大的雨,嚇得我都不敢開門。現在不下了,在屋頂。好涼快。我看看時間,都夜裡一點十五分。我說,這麼晚還不睡,對不起,七夕快樂。她說,明天休息。沒事。看着懷裡的林佳,吃了幾片安眠藥,心裡一陣陣的痛,芳也知道我有女朋友,也知道林佳的情況。我都已經跟她說過。具體沒有講。我說,芳,林佳的病又犯了。今晚在雨中過情人節,也許一輩子忘不了,她的額頭出血了,現在睡着了。她問我,我們有小孩嗎,我說,在肚子裡就夭折了,什麼模樣都沒有看見。她說,那你們怎麼生活,我說,我養她呀。你只知道我有女朋友,卻不知道我的生活。她說,沒事,你還年輕,看開心,這些都是命。我說,看着她,我很心疼,她說,你是個好男人,好人一定有好報的。我說,她現在就在我的懷裡睡着了,我不敢動,她額頭還有血跡。她說,你讓她好好的休息,我說,現在找個知心的人說話都很難,這是什麼世界呀。她說,社會就是這樣子。沒事,你有可以找我呀。不要把每個人都想的那樣子。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一切都會好的。
看到林佳真正的睡着了。我輕輕的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輕輕的關上門。走到曉雪的門口,她的等還亮着,沒有睡覺。門開着,正在吃泡麪,雞爪。我站在門口,雙眼對着她,曉雪,真對不起,謝謝你。她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現在肚子餓了,吃不吃泡麪,我說,聞到味,我都想吃了,她嘴裡一邊吃着,一邊給我去拿了一桶。我喜歡吃酸菜的,她說,還有雞爪的,一起吃,很過癮。現在林佳睡着了,不會有事的,我給你泡,你坐早凳子上,幾分鐘就好,要不你先吃我的,我剛吃兩口,很好吃的。她說,泡麪也是有講究的,開始不要調料,先把面用開水燙軟,把水倒掉,這下把調料放進去,攪拌均勻,這樣也可以吃,不過在加一點水,那樣更好吃。最後把雞爪放在最上面。吃起來很有味道,我自創的吃法。她說,你的腳還痛嗎。傷口很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說,沒事情,一個大男人,一點小傷口。她說,怎麼搞的下這麼大的雨。我說,有可能這段時間想的太多了。這個腦子沒有轉過彎來。她都是吃安眠藥睡覺的。曉雪說,這也不是一個辦法,還是到醫院好好的治療,看看心理醫生,心病還是要心藥,我也想過,可是怎麼去,去療養院要花很多的錢。現在的醫院都是以錢爲主。像我們這樣的人能夠承擔的嗎。家裡也沒有太多的結餘。要是打電話回家要錢,家裡非鬧得熱鍋上的螞蟻。我能忍心自己的父母嗎。
曉雪說,關鍵是,她的心裡承受的能力低,心裡去戰勝,這是心理疾病,不是身體病。心裡不夠強大,你知道嗎?我現在的養父,他也經歷妻子的背叛,兒女的不孝,但他沒有沉淪下去,在學校裡,也努力的教書,他所帶的班級是學校裡最好的,在課餘的時間,還寫教學論文,活的教育局的肯定。最後收養我,也沒有虐待我,是我不爭氣,在初三懷孕。他打我,可在夜裡我看見他拿着我的照片流淚。那照片是我父母留下的證據。背面有字,這樣寫的,希望好心人收留,據養父給我講。我的父母也是被*的,當時我家裡媽媽生的都是女孩,政府規定只可以生一個,兩個要罰款,三個就要拆房子了。老爸要一個男的,可生出來全都是女的,沒有辦法,就把我給扔在村口。我也不怨自己的父母,這些都是自己的命。經歷初中的懷孕,經歷袁斌的事件,經歷與你和林佳的相處。活着已經不容易的啦,這個都市根本就不適合我們這樣思想的人。吃飯是爲了生存下去,萬事萬物都有一定的規律。有的東西根本就不屬於你,你在努力沒有用的。需要合適人,合適的地點,合適的環境,生活還是要隨性一點,這樣才活出真實的自己。也不要隨波逐流,一味的討好別人。強哥,我看着你那無助的人眼神,我的心很疼,像刀割一樣。勇敢的接受,勇敢的面對。她三番五次的離開,你三番五次的把她追回來,你也有一定的責任,她希望你恨她,罵她。這樣她的心裡會好受一點,你這樣一味的對她好,我不反對,她會更加的自責,內疚,她還告訴我,你們睡在一起,根本就沒有發生性關係,她知道她已經是一個不健全的人,連*的功能都麼有了。這樣的一個女孩,就算結婚了,她沒有想法嗎,你沒有想法嗎。這樣的感情能完整嗎,我們不是什麼神仙。緣起緣滅。要是真的有緣分,以後也會在一起的。安眠藥吃多了會死人的,是藥都有三分毒,在愛情裡,根被沒有誰傷害誰,兩情相悅,都是自願的。相信命,命也是不平等的。當你們還在學校裡,在*場上,在草坪上,我卻在外面的工廠拼命的加班,拼命的掙錢,你們冬天有熱水,我還在洗冷水。你們週末休息,我週末在*作機器。你們的手嫩嫩的,我的手有老繭粗糙。我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和你們相遇。我承認現在我愛你,愛你又能怎麼樣,能改變現狀嗎。
我說,我選擇的路就要把它走完,我種下苦果,我一個人吃,自己的路自己走,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全都是炸藥,在等待着火苗的點燃,隨時都可以爆炸,心情莫名的苦惱,想想這幾年的所走的日子,居無定所,一事無成,一個人還在外面獨自的流浪,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這樣漂的生活,讓自己安定下來,有時候自己那樣的拼命,也不知道爲了什麼,真想從屋頂跳下去,可是死又能證明什麼,自己的無知,自己的幼稚,自己的不成熟。當自己站在屋頂,看着那些通紅的街道,心裡恐懼,不敢跳。害怕自己那血淋淋的屍體,粉身碎骨。芳說,命是父母給的,路是自己走的,父母給自己生命,自己就應該好好的活着,只要自己不斷的努力,緣分是有的。
在這樣下去,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自己都三十歲了,人生都過去一半了,沒錢,沒房,沒車,更沒有子女,自己在拼什麼呀。覺得自己做人好失敗,面對林佳,面對曉雪。面對林子。面對現在的自己,好怕失去他們。對自己產生懷疑,否定。深夜常常失眠和焦慮,對任何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致,把自己完全的封閉在自己製作的空間裡,長時間的不出門,長時間的用冷水,把自己蜷縮在屋裡,雙眼緊閉,不停的自問,不停的捶打自己的胸口,有時在街上,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小乞丐,在乞討靈魂。沒有了意識,在苟延殘喘的活着,不停的迷茫,徘徊,毫無歸宿,感覺這個城市一夜時間那麼的陌生,感覺不到自己的氣息,與自己的肉體隔離開了來。然後*的躺在牀上,時常在做夢,夢見自己被人追殺,一直跑,一直追,追到懸崖,沒了退路,醒來,全身汗水。
林子說,知足吧,這個社會是有定律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就算你不吃不喝,日日夜夜的工作,我們也成不了百萬富翁,也成不了李嘉誠,比爾蓋茨。所以人要學會知足,比起那些明星吸毒,那些貪官,我們是開心的,他們蹲在監獄裡也不舒服呀。我們在這裡,睡覺至少還有空掉,電視,風扇,在監獄裡有空調嗎。有電視嗎。人呀走着走着,心就散了,人走茶涼就是這個道理,現在這樣的都市裡,都是些名利錢權。像我們這樣想的人很少了。
外面的天很黑,將有一場大雨,林佳吃了安眠藥,睡了。我起身走到窗前,圓圓的雨點打在玻璃上,我喜歡有雨的天氣街道上的人在四處逃創,這裡沒有交通燈,車子的喇叭聲不停的叫着,給我的感覺雨是最公平的,不管你是誰,你是什麼樣的級別。我照樣收單,經過雨的清洗。空氣變得清鮮起,給人一種全新的面貌。
林佳說,強哥,我還是回家吧,一個人,我們雖然在一張牀上,彼此都很痛苦,我根本就不要你的同情,可憐我,我不要。
愛是什麼東西,什麼是愛,什麼事真正的愛,我對林佳的也是愛嗎,對曉雪的也是嗎/我要的家在哪裡,小孩在哪裡,現在對林佳的沉默是代表什麼,對曉雪的無言代表什麼,路有錯嗎。選擇有錯嗎,這樣的感情有錯嗎。每個人都希望擁有愛,都希望愛與被愛。現在我都無法預知我要停在哪裡,該怎麼走。我說,你這樣的離開,你會覺得我會快樂嗎,開心嗎,你這是在折磨我自己,也在折磨你自己,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時間,錯的是我們還不夠成熟,處理問題不妥,沒有方法,心裡的承受能力不夠強大,對社會的一無所知,不適應。
其實想想,我都在不停的自責,林佳的所有都是因我而起,我覺得自己也很自私。這段時間做夢。夢見一個穿白色裙子的女子,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有時候自己從後面抱着她,沒有語言,就這樣緊緊額抱着,不知何故,眼前一片漆黑,她輕輕的飄起,慢慢的消失,不停的對我微笑,擺手,她的眼光那麼的清澈,沒有傷感,我知道這個女子就是林佳。這個夢一直在腦子裡停留。我輕輕的在林佳的額頭輕輕的吻着,多年以後,她會記得我嗎,我會記得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