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兒地方小,教師一人身兼多職是無比正常的事。
我們的語文老師,除了曾經是班主任,現在教語文,她還教音樂。
當我從宏蒱那裡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滿臉寫着不敢相信。別說是我了,若讌也覺得不可能,簫慢更是直言:“語文老師教音樂,怎麼那麼奇怪?”
奇怪歸奇怪,課還是得上。
襄鈴組織我們到了一樓的音樂室。
開門,撲鼻而來是一股怪味。裡頭窗戶禁閉,窗簾都拉着,照不進陽光。窗戶旁邊有一架鋼琴,用布蓋着,布上落了些灰。黑板上,密密麻麻是粉筆留下的痕跡。
音樂室小,這麼多人進來,味道就更難聞了。
襄鈴趕緊和另外幾位同學開了窗。
我們一開始還以爲可以自由選擇位置,我本想挑箇中間靠前的,和簫慢若讌坐一塊。坐在教室後頭的那些男生吵吵鬧鬧,異常興奮。襄鈴喊也喊不住,氣得跺腳。
語文老師過來,喊了一句:“按着班裡的位置坐。”頓時,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從襄鈴的眼裡我可以看出,她對語文老師滿滿都是崇拜。
語文老師進來,站在講臺前,大抵是想要說些關於紀律的話,不過看了看手錶,想了想後,直接叫語文組長們上去分課本。
這課本可珍貴得很,兩人用一本,不能出現摺痕,不能在上面寫字,因爲要給別班同學甚至可能留給學弟學妹用。筆記什麼的,也只能自己拿一本記好咯。
語文老師拿起黑板擦擦黑板,她的周圍一下子“煙霧繚繞”,害得她乾咳。擦好後,她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叫我們翻開書,告訴我們:“我們要學的歌,是《愛我中華》。”
我小聲對旁邊的簫慢說:“我還以爲會教一些書裡沒有的。”
簫慢擺擺手,表示我想得太美了。
“學這個之前,得先教你們一些音樂知識。”
語文老師講了音符,什麼四分音符、八分音符,一羣人同我一樣疑惑,怎麼學個音樂,都能很數學扯上關係?
終於,語文老師講完了,我們趕緊把筆記記好。
語文老師環視四周,發現我們都記好了,走到了那架鋼琴前,輕輕地掀開蓋在鋼琴上的布。黑色的鋼琴似乎在微微發着光,坐在鋼琴前的語文老師此刻化身爲一位優雅的鋼琴家,那修長的十指早已輕搭在琴鍵上。
“我先彈一下給你們聽聽看。”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感覺語文老師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溫柔。
和熙的陽光透過窗戶,不偏不倚地照在了語文老師的位置上,柔和的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手指在琴鍵上飛舞,指尖奏出的樂聲圍繞在我們身邊,緩緩流入耳裡。
不僅是我,簫慢、宏蒱、襄鈴,甚至那些平日裡酷愛鬧騰的同學,滿眼皆是震驚。
深藏不露!
“好。”等語文老師拍了拍手後,我們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彈完了。“我來一遍,你們來一遍。”
跟隨着琴聲,語文老師微微啓脣。她沒有唱歌詞,只是單調的“啊”,但聲音真的動聽,我聽見簫慢在語文老師開口時,輕輕地“哇”了一聲。
語文老師擡手,側過臉來對我們說:“好了,你們來,跟着節奏。”
一開口,我才明白所謂的“翻車現場”是什麼。
有人靠吼,聲音又大又尖還發顫;有人羞怯,把聲音藏在了嗓子裡。剩下的,就是那些聲音藏不住,可是又大不起來的。
撲面而來的尷尬感讓我忍不住望向簫慢,她正在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我一看,也想笑,只好低着頭,生怕被語文老師發現。
語文老師滿臉寫着無奈,皺着眉頭,欲言又止,只好再示範一次給我們聽,並且叮囑我們記住這個節奏,不能跑調。當她在唱的時候,後頭有個男生一直在講話,說得倒也不大聲,可是卻顯得異常突兀。惹得語文老師猛地站起來到講臺邊,狠狠地拍了講臺,大聲訓斥着:“不想學就出去!別在這裡影響別人。不想學以後音樂課都別來了,語文課就站着上課。”
我頓時不敢笑了,表情迅速變得嚴肅,旁的幾位直了直身子,略帶緊張地看着書。
在語文老師不懈努力之下,音樂課最終以我們終於唱得和諧了點收場。
回去教室的路上,簫慢搭着我的肩膀,問我:“誒,青瞑,你注意到了嗎?”
我和簫慢可以說是“臭味相投”,我當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於是回答她:“早注意到了,語文老師的手,太好看了!”
“我就知道你懂!”簫慢興奮地在我旁邊繞了一圈,“我上課一直在盯着語文老師的手,天哪,太好看了。又細又白的。”
後面傳來若讌的聲音,我倆齊齊回過頭,她小跑着來到我們旁邊,本以爲是有什麼事,結果她開口便是:“你們也注意到語文老師的手了吧?”
“我們剛剛就在說呢。”簫慢回答她。
若讌笑靨如花,一種奇怪的默契讓我們同時說出一句話——“臭味相投。”
到了教室,襄鈴和淥羽也在聊着語文老師,大家的注意點都一樣。聊着聊着,淥羽好奇語文老師到底有沒有男朋友,話題一下子就變了。
也不知道聊了什麼,玄竹和宏蒱轉過身去,問若讌的同桌——悅霓,有沒有鐘意的男生。宏蒱笑得燦爛,拍着胸脯給悅霓說:“我認識很多男生,你喜歡哪個,告訴我,我給你說說。”
在我眼裡,悅霓是一個靦腆溫柔、有着大家閨秀氣質的女孩子,簫慢也覺得她很優雅,若讌曾經給我說過,悅霓很單純。因此,被問到這種問題,悅霓只是抿着嘴笑,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直視前面那兩人。
玄竹接過宏蒱的話,說:“我知道了,你不知道他們名字,我把我認識的名字都寫下來,你喜歡哪個就直接選。”
若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在旁邊暗戳戳地嘲諷宏蒱,“自己還沒對象,現在就給人牽線了。”
“我樂意。”宏蒱的語氣居然有種自豪的感覺。
臾沁聽了,開玩笑地接話說:“對象只會影響我兒子拔劍的速度。”
“我都說了不是你兒子!”
於是所有人笑起來,打趣着宏蒱,這種快樂的時光永遠回不去,也只能記在腦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