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朮這個人,站在金人的立場來看其實是不錯的。興許是幼年時期的艱苦給了金兀朮不奢華的好習慣,其府邸別說是跟粘罕相比,就連一般貴族都不如,如果不是站在大門口的森嚴守衛,王重陽鐵定是以爲自己找錯了地方。
通過守衛的檢查後放行,因爲王重陽拿着國師普風的手書,自然可以不用等候就見到金兀朮。
年近四十的金兀朮看上去卻是比真實年齡更老一些,穿着王族服侍而不是將軍盔甲,身上少了些殺伐之氣,而因爲王重陽帶着普風手書而來,金兀朮看王重陽的神情更顯幾分親熱,一見面就熱情招呼王重陽坐下,寒暄起來,絲毫沒有因爲王重陽宋人身份,而有所鄙薄或仇視。
“呀,沒想到重陽賢侄盡然是咸陽人士,這。”
問及王重陽籍貫時,王重陽的回答讓金兀朮頗有些尷尬,可不是麼,金國士兵才屠了咸陽城不過數月,雖說不是他金兀朮下的命令,但總是金國做出來的惡事,他金兀朮豈能洗清身上的罪孽?
“王爺,此事重陽心中清楚,乃是那。那人做出來的,跟殿下還有皇上並無關係,甚至聽聞皇上跟殿下還因此跟那人鬧翻?”爲了凸顯出自己的憤慨,王重陽故意不尊稱粘罕而是用“那人”這樣略帶侮辱性的詞彙指代,就是想看看金兀朮的反應。
果不其然,金兀朮壓根就沒有呵斥王重陽,反而是頻頻點頭,道:“其實我們也希望金宋能夠和平共處,皇上跟本王一直在朝着這方面努力,咸陽城的事情是一個重大的錯誤,最近皇上跟本王也在想,該要如何才能糾正這個錯誤,給予臣服我朝的宋人子民一個交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能夠遇上這樣的仁主,真是我等的福分!”強忍着心頭的噁心,王重陽一面拍馬屁,一面又開口道:“其實小的今日求見王爺,是聽聞殿下在追索高寵和那個叫劉涗的人?”
“哦?”
聽到“高寵”兩個字時,金兀朮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其實在他心中,什麼“和平共處”那都是下一步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擺平南宋朝廷,統一天下,扭轉他的敗績,在金國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要滅南宋,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南宋軍隊。
高寵,憑其在牛頭山上的表現,足以讓金兀朮對他念念不忘,至於說劉涗,帶給金兀朮的還是其天才般的謀略。此時王重陽突然提及這兩個人,自然由不得金兀朮不重視。
“賢侄可是有二人的消息?儘管說來,本王不吝賞賜!”
“賞賜什麼的,小的不敢貪圖,實在是剛剛王爺對咸陽城被屠一事的態度讓小的心悅誠服,否則小的打死也不會說出兩人近況,想必國師大人在信中已然提及小的,乃是武林人士,而有些小道消息都是在武林當中流傳,聽聞那高寵雙腿受傷之後,已然返回高家莊去了,而劉涗則是一路相伴,此時應該也在高家莊!”
“賢侄這消息跟本王收到的消息倒是一致。”
聽王重陽說的話,金兀朮臉上的興奮消失了,因爲這實在不算是什麼新聞,只能證明王重陽沒有說謊而已,對於金兀朮的幫助並不大。而對於王重陽來說,他目的就是要先一點點讓金兀朮信任他,然後纔好接着說後面的話。
“既然知道此二人在高家莊,王爺又欲得而甘心,何不徑直髮兵高家莊呢?”
“唉,賢侄有所不知啊,建康一戰,本王不幸敗北,受到很多重臣的指責,如今輕易不敢發兵。更何況,至今本王仍舊沒有弄明白高家莊的具體位置,賢侄既然是武林人士,何不通過這渠道替本王打探一番,所有開銷都由本王支付如何?”
金兀朮開口誘惑王重陽,王重陽心頭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口稱“豈能讓王爺破費”卻沒有拒絕,這讓金兀朮臉上露出笑容,頓感兩人距離拉近,才又對王重陽道:“其實另有途徑,最近有人向我提供線報,快要將知道高家莊準確位置的人送來會寧府了,只是那些人性格倔,非要見到本王才肯說,否則千里單騎,本王早就得償所望了!”
說到這裡,金兀朮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神色,而王重陽的心卻是猛然提了起來,“是誰?金兀朮說的人是誰?知道高家莊的準確位置,難道是高家莊附近的山民?這種可能性實在是低啊,如果是能夠找到那些山民,又何必等人送到呢?”
閃過幾個念頭很快又被自己否決,王重陽努力擠出笑容,對金兀朮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心願得償啊。”
金兀朮笑着擺擺手道:“哪裡心願得償,不過是個消息而已,至於說高家莊,一旦知道準確信息,本王是一定要去走走看看的!”
他說“走走看看”,可不是真的就走走看看而已,那是帶着鐵甲士兵,戰馬衝車而去,宋朝的花花世界不就是被金人這麼“走走看看”就給弄缺了一大半如今偏安一隅麼?
“王爺,那是否還需要小的打探消息呢?小的還希望王爺能夠爲咸陽城百姓做主呢?”
提及咸陽城,金兀朮的臉色又變得不好看起來。沉吟道:“本王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處理王公大臣,可不是本王說了就能算的,一切還得看皇上的意思。此時賢侄無需多言。”
“可是王爺,我在民間聽到很多對王爺不利的消息呢。”
“哦?什麼樣的消息?”畢竟金兀朮是個王爺,高高在上,對於真實的民風民雨,他就是早就已經聽不到了,如今王重陽說起這個來,多少還是對金兀朮有些吸引力。
“很多不瞭解內情的百姓,都說咸陽城的事情跟王爺您有着直接的關係,甚至有說王爺您就是幕後的殺人兇手!說實話,重陽我都看不過去,被黑鍋是一回事,但是在這種事情上替那樣的人背黑鍋,當真是不值啊!”
“民間的聲音不值一曬啊,不過賢侄你說的也有道理。”口中說着不值一曬,但臉上卻顯出沉思的表情,由此可見,金兀朮也並非就是那種對自己名聲不管不顧的人,這種態度讓王重陽心中暗暗欣喜,覺得金兀朮有上鉤的可能了。
而就在王重陽釣金兀朮的同時,普風也被獲准進宮面聖。
因爲普風的身份,照理說他進出宮廷都是不受限制的,但偏偏這段時間有些特殊,粘罕血屠咸陽城的後遺症正在慢慢的發酵,引起的連鎖反應正處在一個在金人看來的巔峰期。
別的不說,光是因爲咸陽城被屠,造成的多地起義,就讓吳乞買頭疼不已。
聽聞國師駕到,即便貴爲皇帝的吳乞買也是要紆尊降貴,到宮門口迎接。兩人把臂寒暄之後,普風迅速就將談話切入正題,問吳乞買最近是不是打算對付粘罕?
聽到這話從普風口中冒出來,吳乞買頓時變得神情凝重,詢問普風消息何來,而聽到竟然是完顏亮說的是,吳乞買臉上的凝重就變爲了疑惑。
“怪了,這風聲究竟是何人走漏的?”
“怎麼,皇上你還真是要做自毀長城的事麼?”普風面色一變,開口問道。
恐怕就連劉涗自己都想不到,他本來打算只是作爲謠言的一些信息,卻很意外的,竟然跟吳乞買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吳乞買這個人也算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只不過因爲對方是粘罕,他纔有些猶豫,但實際上在他內心中早就不滿粘罕,而這次咸陽城的慘案,正是給了吳乞買一個很好的藉口。
有些事情不是身處高層的人根本就無法理解和知曉,就比如李令等人,哪怕他們用盡了精神去打探,最終得到的其實也就是一個假象而已。兩派相爭,身爲皇上盡然會處在下風?
這事情只要認真的思考一番就會得出不實的結論,既然不應該是這樣,那麼皇上處在下風恐怕就是一種假象,而假象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掩蓋真相。而製造這種假象的人,是誰呢?
除了當今大金國皇上吳乞買之外,又有誰敢製造這樣的假象而不被皇上追究的呢?
歸根結底,這根本就是吳乞買的謀劃而已。
李令沒看到,劉涗和王重陽其實也沒有看懂。真正看懂的人有沒有呢?當然有,比如在家中閉門不出的粘罕,就是其中之一。
什麼人言可畏,什麼樹大招風,其實說到底不就是怕皇上追究,還不是怕秋收算賬?而粘罕可是在金國政壇沉浮多年的人物,從服侍開國太祖那時起至今,若是沒有敏銳的政治覺悟,又豈能穩如泰山?
只不過粘罕也知道自己這次是有些穩不住了,下令屠城造成的後果過於嚴重,不僅僅是他難以承擔,更重要的是,這個事情給了別人打擊他最好的藉口。
說實話,此時粘罕自己都後悔,後悔當時過於衝動,沒有細細考慮可能的後果。
此時粘罕究竟閉門不出在家裡幹啥沒人知曉,倒是吳乞買,他很好奇完顏亮這個小屁孩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些消息的。
“國師,朕多問一句,最近可有生人去過國師清修之地?”
“這個。只有老衲一經年至交的愛徒,此人年紀雖輕但前途無量,不過二十郎當修爲已不在老衲之下。”
“此人是宋人?何方人士?”
吳乞買不等普風絮絮叨叨說完,又開口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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