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糕點若非出自桂枝的手,想必趙擴也不會對其這麼在意,他把它們當作寶貝似的,一回到書房內,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觀賞了好一陣子,竟也不捨得下口。總算是拿起了一塊放在眼前,又仔細地瞧了半天,這才下定決心、拿定主意咬了下去。這一口,脣齒留香,讓他久久無法忘懷。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郡王每日如此操勞,今兒個又回來這麼晚,想必是乏了吧,妾身備了些茶水和飯食,給您送進來了?”話音落下,門便是被打開。還不等趙擴回答就發現韓珏出現在了面前,後者打扮得可是十分精緻,穿的可比平日裡出門時還要好看,她微微笑着站到門前看向趙擴,揮手讓宮女和太監拿着茶盤和食盒過來,一排一排地端到桌上之後,這才屈身道:“郡王請用晚膳吧,這是臣妾着人精心準備的膳食,皆有進補的功效,只吃那些糕點可不抵用。”聽對方這麼說,趙擴只是先將手中的糕點吃完,隨後緩緩走了過來,看到桌上的東西之後沉默了片刻,苦笑說道:“早就與你說過,本王過午後不食葷腥,這些東西吃完了容易心悸,且撤去吧。”韓珏雖然一心想要討好趙擴,但卻始終沒有抓住重點,一直做的都是無用功。看着趙擴有些失望地轉身,她輕咳一聲示意身後的宮女趕忙將東西撤下去,隨後她跟上前說道:“臣妾只是念着郡王,想着郡王操勞一整日,想讓夫君補補。既然沒有什麼胃口,不如便先吃些茶吧,茶倒是清淡的,臣妾特地從城裡購得上好的葉子,用山泉水煮的。”趙擴回眸瞥了她一眼,見對方依舊如此執着,便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後坐了回去。來到書案前,他將那食盒中的糕點端了出來,放在一旁,另一隻手則是隨意地摸起桌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韓珏瞧見對方並沒有拒絕,便也趕忙招呼宮女過來,接過對方手中的茶壺和茶盞,沏上一盞,親自端到趙擴面前。“郡王請吃茶。”她將茶盞放到趙擴面前,目光不經意地在那盤糕點上停留了片刻,這才小心地試問:“郡王,這些糕點是從哪兒買的?瞧樣子好精緻,若是郡王愛吃,今後每日妾身都着人去買一些來,備在府上,您看如何?”趙擴並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他只是一隻手捏着點心品嚐着,另一隻手翻着書,看到興起處便頻頻點頭,似乎完全就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站在這兒。韓珏略顯尷尬,有些無奈地退了出去站到門邊,給了幾個眼神,宮女、太監們極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並將門關上。隨後,韓珏再次走到趙擴身邊,這次她伸出了手替對方揉捏着肩膀。“郡王如此勤奮好學,母妃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欣慰得很。”要說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如今趙擴最不願意提到的便是太子妃,她還偏偏要說。是以趙擴聽到這兒便坐不住了,他倏地站起身來與韓珏拉開距離,緊接着背過手說道:“本王還有些書要看,你若乏了便先去歇着。”韓珏一愣神兒,自己明明什麼也沒有說,怎麼就又被嫌棄了呢?她微微垂首低聲說道:“郡王莫氣,是妾身說錯話了。”可她即便解釋,趙擴似乎也並沒有聽的打算。後者嘆了一聲後回首看向她說道:“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夜我便在書房睡了,茶烹得不錯。”大好的興致被一盆水澆滅,韓珏的心瞬間便涼了半截兒,但也無奈,她只好退出屋外,將門關上後愣了一會兒。臨走時,她拉來今日侍奉着趙擴的太監,詢問道:“郡王今兒去了何處?”小太監面對郡王妃,自然不敢隱瞞:“回王妃,郡王今個去了德壽宮。”“德壽宮?”韓珏喃喃念道。“那盒糕點也是從德壽宮拿來的嗎?莫非是太后娘娘賞的?”小太監支支吾吾,始終不敢說出事情的真相,但無奈對方的身份在那擺着,他不過是一個僕人,最終還是將這盒糕點的由來,一五一十給說了出來。在聽到那些東西竟然是楊桂枝親手所做的時候,韓珏頓時感覺彷彿剛纔已涼半截的心,此時已徹底涼透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涌上心頭,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比那個楊桂枝差在了哪裡,對方不過是舞跳得好了一些,但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官罷了。若論出身,她乃韓門世家,哪點不比那楊桂枝強?可趙擴竟然爲了對方的一盒點心,如此冷淡地對待自己,實在是讓她無法接受。就這麼着,心裡揣着這一股怨氣,憋屈得還是隻能回到自己房中以淚洗面。待到次日天還沒亮,韓珏便已然跪在了東宮太子妃的門外。清晨睡眼惺忪的李鳳娘聽說韓珏後半夜便一直跪在門外,趕忙起來梳妝打扮後召見韓珏。聽着這姑娘訴苦,李鳳娘也氣得不輕。“這逆子,真是豈有此理?”李鳳娘從韓珏口中得知,原來趙擴接二連三地去德壽宮,竟是因爲那楊桂枝。再想到最近趙擴與自己越加疏遠,心裡便是更加氣憤了。
首先楊桂枝的身份本身就是敏感的,先前她幫襯着杜婉茵暗中謀害桂枝,雖然說那件事兒在後者死時便畫上了句號,但還是經不起調查的。區區杜婉茵是什麼人物?她怎麼可能攀扯上宮正司呢?若是真讓楊桂枝查到宮正司那,再把她給牽扯出來,那豈不是壞了大事。如今孝宗纔剛剛守孝幾個月,雖然命了太子監國,但是也只不過是暫時代理朝政而已,李鳳娘心裡也清楚,只要她一天沒坐到皇后那個位置上,就始終還得對上面那幾位心存忌憚才行。“這賤婢,自己何身份竟不自知,還敢勾引平陽郡王?只這一條本宮便不能輕易饒了她!若非是因爲太子剛剛執政沒有多久,否則本宮定要嚴懲!”李鳳娘這番話也是說給韓珏聽的,誰知後者也不傻,聽過之後哭得更厲害了,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母妃,兒媳也不是什麼死纏爛打之人,若郡王真是喜歡那楊桂枝,妾身委屈一些,退一步做個小的!讓她做這郡王妃,也……也未嘗不可!”她心裡明白,楊桂枝的事一天不處理,自己就始終不上不下。在郡王府裡倒還好,若此事傳出去讓外人聽着,知道二人成婚這些年卻始終沒有行房,實在是不好聽啊!就連韓家估計也會覺得丟人。而她再怎麼也是名門之後,現如今韓門在朝廷裡也是有一些地位的,不至於連一個楊桂枝都比不上,更何況太子處理朝政這些時日,韓門的幫助不可或缺。若是在這關鍵時刻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兒,令韓門與東宮太子之間出現隔閡,對太子掌管朝政,定是十分不利!李鳳娘並非不顧大局之人,她明白現如今還是要穩住韓門爲主,所以聽到這句話後,她當即承諾道:“珏兒,你儘管放心,此事有本宮替你做主,那楊桂枝本宮必不能輕饒她!”聞言,韓珏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今日也不枉費她在這跪了這麼長時間。將其哄好打發走後,李鳳娘輕嘆一聲,隨後點手招來了下人。命其俯耳上前,李鳳娘言語幾句後,便微微揮手,那人心領神會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