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言返回醉仙樓的時候,柳老頭很積極的老早就派了人在門口迎接他。
到了暖玉閣,鬆言恭恭敬敬的向禮承風行了一禮,然後對站在他身旁的男子點點頭,在禮承風的指點下,鬆言走進了池子秋睡的裡間小屋。
牀上的人睡的很熟,鬆言懷抱着衣服站在牀邊呆呆的看着池子秋,當禮承風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站在那發呆的樣子。
“鬆言,你家夫人有沒有問起什麼?”
發呆的鬆言被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驚了一跳,轉頭看向禮承風,茫然的搖了搖頭。
禮承風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小子聽清楚自己說什麼沒,不死心的又問一遍:“我是問你,你回府拿你家表少爺的衣服,你家夫人有問什麼沒有?”
“回九王爺,小人回府後並未碰見夫人,而且覺得這事不該從小人口中說出,所以小人拿了衣服就趕過來了。”
禮承風見鬆言恢復了先前的機靈勁,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才說:“這樣就好,你考慮的很周到,這件事雖說你我都有牽連,但是當事人卻是你家表少爺,所以最後該怎麼做,還是交給他來決定吧。”
鬆言點點頭,然後站在一旁低頭沉默不語。
禮承風明瞭似的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真誠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件事你沒有做錯,不要爲無聊的立場而自責。”見鬆言不說話,他又接着說:“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清王爺和清王妃?”
鬆言點點頭,臉上一片黯然。
“呵呵,傻小子,你覺得你救了你家表少爺而違背了你家少爺,就因爲這你家老爺和夫人會責怪你?還是你覺得你家老爺和夫人都是象你家少爺一樣蠻不講理?”
鬆言連連搖頭,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那不就對了,任何一個有點良知的人都明白,忠誠不等於助紂爲虐,或者,你覺得你救錯了你家表少爺?”
“不、不,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做。”鬆言的眼圈有點紅紅的,但是眼神卻很堅定。
“那就好,只要問心無愧,還怕什麼牛鬼魔神,哈哈哈。”禮承風晃着手中從未撐開過的扇子,瀟瀟灑灑的走了出去。
夜,深了。
可能是由於藥物的關係,池子秋一直睡的很熟,房間裡燃着暖爐,鬆言一直坐在牀邊看護着他,但是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再年輕的身體也經不起時間的煎熬,鬆言的頭慢慢、慢慢垂到了牀上,最終,實在堅持不住的整個人趴在牀沿邊睡了過去。
和白天相比,夜晚總是過的很快。
清晨,鬆言揉着發麻的雙臂醒來,脖子似乎也睡的僵硬了,他站起身左扭右扭的活動着身子。
“恩……”牀上傳來低低的呻吟聲,鬆言聽見後立刻就跑到牀邊。
池子秋似乎睡的極不安穩,就看他額頭沁出細細的一層汗,眉頭皺的死緊,頭不停的左右搖擺,雙手似乎還在抗拒什麼似的胡亂揮舞着。
鬆言看出池子秋可能是在做噩夢,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喚着:“表少爺,醒醒,我是鬆言,我在你身邊,別怕,我就在你身邊。”
鬆言溫柔的哄勸似乎起到了作用,池子秋慢慢安靜了下來,握着鬆言的手又沉沉睡去。
看着池子秋額頭上的汗珠,鬆言悄悄鬆開他的手,轉身出了門。
沒一會,就見鬆言打了盆熱氣騰騰的水回來,放在地上就開始爲池子秋擦身,雖然他儘量使自己的動作一輕再輕,然後池子秋還是緩緩醒了過來。
“表少爺,您醒啦。”鬆言扶着池子秋坐起身來。
池子秋茫然的瞅了一圈,然後問;“小松,我們這是在哪?”
“暖玉閣”鬆言笑笑,擰了把熱乎乎的棉巾給池子秋擦起後背來。
“還是在醉仙樓嗎?”池子秋低聲問。
鬆言手停了一下,“恩”了聲後,繼續小心翼翼的輕拭着池子秋的身體,那種虔誠的態度就象在擦拭一件無價之寶似的。
“別擦了。”池子秋推開鬆言,低頭看了看身上密佈的紅點,厭惡的偏過頭去,“這種身體就這樣吧,不值得你那麼費神。”
鬆言看着這樣的池子秋,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裂開了個口子,想開口說什麼,但是嘴脣動了兩下,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池子秋故意不去看鬆言那自責的痛苦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幫我把衣服穿起來吧。”
“是”鬆言機械的回答着,然後拿起衣服給池子秋一件一件套上,整個人看起來就象沒有靈魂的拉線娃娃。
兩人沉默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小屋裡的空氣異常緊張起來。
“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嗎?”懶洋洋的聲音,卻帶着不滿的質問在小屋響起。
“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池子秋看着那個手拿摺扇,一身白衣,眼神輕佻的男子。
鬆言聽見池子秋這麼對禮承風說話,嚇的也顧不住心裡難受,一把捂住池子秋的嘴,連忙開口道歉着:“九王爺,表少爺沒見過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小人在這裡跟您陪不是了。”
“不礙事、不礙事,我說過了,在這裡就稱我九爺,所以也別把我當王爺。”
禮承風在小屋裡四處瞄着,似乎在找什麼,當他看到梳妝檯時,樂顛顛的就跑了過去,然後拖拖拽拽的把小屋中唯一的木凳給挪到了牀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而且還在那翹着二郎腿晃呀晃的。
池子秋剛纔聽鬆言叫這個人九王爺,但是現在看着這個人的樣子,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卻在菲薄,“這傢伙會是王爺?我看也只是個欺詐王爺。”
“你是不是在想,這個傢伙哪看起來象王爺,是吧。”禮承風笑眯眯的看着池子秋問。
池子秋心裡一驚,擡頭對上那張堪比狐狸的笑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九王爺,您說笑了,您不象王爺那就沒有人象了,呵呵,我想表少爺絕對不會有那種想法的,是吧,表少爺。”鬆言接過話,悄悄推了把池子秋。
池子秋看看鬆言,十分不情願的“恩”了一聲。
“哼,就這樣還要人張羅着幫你說話,我看你真是連三歲孩童都不如,難怪會這麼容易上禮寶燦那小子的當,也該你自己活該倒黴,誰讓你這麼輕信人言,我看你根本不值得救。”
禮承風突然冷冷的說出的一翻話,聽的池子秋心裡直泛酸,本身被包裹起來的傷痛一下子被捅了開來,昨天那些個荒唐的場面,想忘也忘不掉,池子秋靠在牀邊乾嘔起來。
鬆言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左右爲難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乾脆朝着禮承風一跪:“九王爺,小人知道您是爲小的抱不平,小人感激您,但是換個角度來想,這次事件受害最深的表少爺,被身邊的親人陷害,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傷心的,所以求您別再說了,小人的一點小傷小痛算不了什麼,但是表少爺不同……”
“又是一句表少爺不同,他哪裡不同了,我怎麼就看着他和那禮寶燦差不了多少,心裡不痛快就拿人撒氣,他怎麼不問問,你爲找他時被人爲難咒罵,還被人打的人事不醒的,你這臉上的傷這麼明顯,他就看不出來嗎,哼,我看他比那禮寶燦好不了哪去,都是被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爺。”
鬆言被堵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語,池子秋聽了這翻話反而停止了乾嘔,跌跌撞撞的跑到鬆言身邊抱起他的臉就看,剛纔他是真的沒注意,現在仔細看了才發現鬆言那清秀的臉上有塊塊青紫的痕跡,左半邊臉還有點微腫。
池子秋心疼的摸着鬆言的傷處,問:“還疼不疼。”
只是一句簡單的關懷,鬆言就激動的想要哭,他心想着,“表少爺終於回來了,這纔是真正的表少爺。”
“對不起小松,我不該拿你撒氣,其實要怪只怪我自己,明明知道表哥討厭我,卻還是輕易的相信他,在他們把我一個人扔下的時候我就該離開這裡,又因爲自己的好奇心而被人利用,被佔了便宜心裡不舒服還在心裡怪小松沒快點找到我,所以對小松撒氣,明明這都跟小松沒有關係是的,是我自己笨,對不起小松,真的對不起。”池子秋哽咽着說出這翻話。
看着池子秋髮紅的眼圈和臉上的真誠,鬆言一把抱過他,心情激動的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小松?”感覺到鬆言的心意,但是池子秋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在這南禮國,小松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同齡的朋友和玩伴,所以他非常害怕小松不再理他。
“沒事了,表少爺,沒事了。”鬆言鬆開他,用袖子擦乾眼淚,對着池子秋裂嘴笑起來。
池子秋看着鬆言,似乎被傳染了一樣,對着他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一會哭一會笑的累不累啊。”被遺忘在一旁的禮承風似乎有些不滿,便開口調笑二人。
看着鬆言就要惶恐謝罪,這時候,池子秋把他攔住了。
就見池子秋站起身對禮承風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然後展開最燦爛、最純潔的笑容,“多謝九王爺,謝謝您對晚輩的教誨,按輩分來講我該稱您一聲九叔,爲了感謝您對小侄的教誨,小侄在這裡也很真誠的回答您先前的問題,您不是想知道您象不象王爺嗎,說實話,您其實真的一點都不象一位王爺,完全就象一個只會吃喝玩樂、花天酒地的敗家子,真的,不騙您,要不您回家照照鏡子。”說完,還對着禮承風眨眨眼睛,就象在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鬆言聽完後,整個人完全傻掉了,而禮承風聽了先是一楞,然後拍着凳子“哈哈”大笑起來,連說幾個字:“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