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職的消息, 喬安是從公告欄裡看到的。
平時玻璃板後那幾張白紙，很少像今天這樣，吸引着來往人駐足。
喬安出了電梯, 見一幫人圍着公告欄議論紛紛, 隱隱生出幾分不安。當她在紙上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 一連確認了幾遍之後, 頭腦一片空白。
公告欄裡寫着, 音樂不眠欄目將只保留宋毓一個節目主播，喬安則進行調動，下週起去主持男性健康節目。
離公告欄站得最近的同事沒注意到喬安在場, 嘖嘖有聲地評論說：“這可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音樂不眠雖然收聽率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喬安進臺以來一直在做的, 自己的孩子再怎麼沒出息, 她也是有私心在的。
而喬安即將被調去的那個節目, 純粹是爲了給醫院做廣告而設置，邀請幾位所謂的專家醫師坐診, 打進的電話也全都是托兒按寫好的劇本念下來的，主持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配合表演。
如果說音樂不眠是《北京遇上西雅圖》，多少帶着些文藝範兒，那麼男科節目則是《殺馬特強子愛上我》，沒有最low, 只有更low。
鮮明的對比, 顯得喬安更悲催了。
回想這幾年做節目, 雖然會不可避免地犯些小錯, 但喬安自認爲還算專業, 每週都能保證坐班時間，也從不出去接私活, 可以稱得上是兢兢業業了。
或許正是因爲她表現平平，纔會被調去那種節目吧。
喬安撓撓頭，垂頭喪氣地往直播間走。
進門前，喬安深呼吸了幾下，整理好心情邁進直播間。剛進去，同事們都不約而同地擡頭望着她，原本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刻意保持着安靜。
就算她再可憐，也不用都拿那種同情的眼神盯着她看吧。
喬安從容地走到大家旁邊，把包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地問：“今天是做周杰倫的專題？”
衆人紛紛應和，可誰都沒有把話題繼續往下引。
“露姐，這期節目肯定放了不少私心！”喬安挨着舒露坐下，手指輕輕戳了戳她。
喬安記得，舒露好像從高中就開始喜歡周杰倫了，她經常唸叨着要給他們家杰倫來個專場，最近剛好趁着他發的那首新歌在網絡引起熱議，大家定了節目的主題，舒露也算是終於如願以償了。
舒露一聽立馬擺手，橫着臉傲嬌地辯駁：“我是清白的，節目明明是一起商量後定下來的，我哪裡有私心！嗯？”
趙姐笑着揭穿了她，“小露，每次要做專題你第一個提案就是周杰倫，你這還叫沒有私心？”
“就是！”喬安自然地加入了她們的對話，“不過露姐也算夠剋制的了，做了這麼多期專題才安排上她的本命。”
坐在人羣外的宋毓站起了身，不疾不徐地踱步至會議桌旁，扶着喬安的肩膀，嘆了口氣之後，幽幽地開口說：“只可惜，這應該是你做的最後一個專題了，喬安。”
喬安臉上表情一僵，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她擡起眼，只看到宋毓正低頭睨着她，居高臨下的姿態，與話語間滿是遺憾的感嘆，讓她着實摸不清宋毓的真實情感。
可處在這種情景裡，喬安忍不住要往壞處想。或許宋毓應該是欣喜大過感傷的吧。
舒露緊着眉頭，她瞥了眼宋毓，安慰喬安說：“節目調動是常有的事，等新員工進來了肯定還會調整。”
喬安自己也打圓場說：“嗨，男科節目怎麼了！臺裡這些小清新節目，不都是重口味節目背後的金主在支持啊！”
“嚯，說到點子上了。小喬，快伸出大腿讓我們抱抱！”趙姐開起了玩笑。
“我也要抱大腿！”宋毓表情轉變得極快，笑意盈盈地捱到喬安身邊，摟住了她的胳膊。
宋毓突然親暱的動作，雖然讓喬安覺得彆扭，但她一想到以後或許跟大家很少有這種相處的機會，也就由着宋毓去了。
次日，魏四時也得到了消息，起牀後第一時間送來了慰問，緊接着頭也不回地出門約會了。
喬安不得不感慨，魏四時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也太不靠譜了。
工作場合不能表露真實感情，魏四時又忙着跟吳醫生膩歪，於是喬安只能跟嚴格訴苦。下午他來了家裡接她出門，一見面，喬安便哭喪着臉跟他抱怨說：“我要去主持男性健康節目了。”
嚴格眉頭一揚，聲調也跟着揚起，“哦？”
喬安以爲嚴格沒聽明白，跟他解釋說：“就是那種看病賣藥外加給醫院打廣告的節目，節目改版，名字到現在都還沒定下來。”說完，她癟着嘴，可憐巴巴地等着嚴格來安慰她。
嚴格勾起嘴角，壞笑着湊近了，問：“家屬有優惠嗎？”
他本來是想隨口調侃幾句，沒想到喬安卻像抓到了他的把柄，盯着他不放。
喬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嚴格，“莫非你有這方面的問題？”之前聽他聲音，就懷疑過他腎虛，難不成還真猜對了？
她從小到大買刮刮樂都沒中過一毛錢，不至於無心的猜測成了吧，可千萬別呀！
“你覺得呢？”嚴格更近一步，捏住喬安的下巴。
喬安輕輕打掉嚴格的手，眼珠轉了轉，裝模作樣地分析，“這位先生，聽您聲音中氣不足，不會是氣血不盛，腎虛吧？”
“你說什麼？”嚴格雙手鉗住喬安的肩膀，反身把她按到牆壁上。當着自己男朋友的面說腎虛，到底該說她是沒心沒肺，還是在有意挑逗？
喬安被他着實嚇到了，眼看着嚴格越靠越近，只能低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前面擋得嚴嚴實實，竭力隱藏着她的情緒。
她想起吳醫生生日那天，嚴格也是像這樣，把她圈禁住，漆黑深沉的眸子緊盯着她不放，說不準又生氣了。上次是魏四時突然回來，打斷了他，喬安纔算得救，而這次，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逃不過了。
喬安腦袋使勁往後縮，臉頰緋紅，驚慌的樣子在嚴格的眼裡愈發可愛了。
他擡起右手，修長的食指輕輕挑起喬安的下巴，待她終於擡起頭後，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喬安覺得呼吸都不暢快了，悄悄深吸了口氣，對面嚴格含笑的眉睫，幾乎已經要觸碰到她的肌膚。
她牙齒緊咬住下脣，眼睛不停地眨啊眨，突然別過了臉，露在空氣中有些冰冷的脖頸，霎時遇上了嚴格嘴邊呼出的熱氣。
“不是說不會再躲開了嗎，看着我。”嚴格用命令的口吻說。
喬安緊握着拳頭，鼓起勇氣迎上了他灼灼的目光。當喬安在他深邃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映像後，一時緊張，竟打了個嗝。
她連忙捂住了嘴巴，卻還是沒能攔住第二個嗝，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一個接一個，極富節奏感。
嚴格先是一愣，撫在她臉上的手也垂下了，隨後失聲笑了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喬安頭搖得像撥浪鼓，語無倫次，“不，嗝，不是！”
離男神這麼近，大概只有腦子進了屎，纔會去故意破壞氛圍。
她慌忙捂住了嘴巴。
嚴格嘴角仍帶着笑，垂下的手重新擡起，拉開喬安捂住嘴巴的手。起初他只是輕輕拉扯，卻發現喬安死活不鬆手，於是只好真得使了力氣，掰開她的手，死死攥住。
他看着她緊抿的脣瓣，腦海中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生怕再多一秒喬安又會躲開，嚴格垂下頭，快速地將自己的脣附到了喬安的脣上，在片刻停留後不捨地鬆開。嚴格用額頭抵住喬安的額頭，想看看她會作何反應。
喬安脣邊還殘存着方纔的溫熱，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嚴格離她仍很近，近到他每次呼吸時的熱氣，都直接環繞在她的鼻尖。
她急速跳動的心臟慢慢恢復了平靜，手心卻沁出了細密的汗。
只是……難道只蜻蜓點水一下就沒了？還沒來得及有什麼感受，初吻就過去了，這怎麼破？
“嚴格……”喬安輕聲喚他的名字。
“嗯？”嚴格應了一聲，順便鬆開了她的手，“不打嗝了？”
喬安雙手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摟住自己纖細的腰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迴應說：“不打了。”
親吻可以止住打嗝，她又學到了個生活小妙招。
喬安此刻順服的動作像是給了嚴格一個信號。她連耳根都開始泛紅了，兩人離得那麼近，嚴格幾乎能看到她臉上透明的絨毛。
嚴格面頰上再次現出了迷人的酒窩，呼吸也愈發沉重，“那好……”
喬安只覺得自己的腰被重重一攏，嚴格的脣再次貼上來。
沒了上次的輕柔，對方像是用盡了力氣，在她的脣上碾壓、吮吸，靈動的舌尖撬開了她有些僵硬的雙脣，襲入她的嘴裡。
喬安雙手抵在嚴格的胸口推了推，本能地咬緊了牙齒，抗拒地哼了一聲。
嚴格停下動作，附到喬安耳邊，用氣息低語：“你不是怕我腎虛嗎？”
他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哪裡受得了這種無端的猜忌！
是否真的腎虛，只有親自驗了纔有話語權，不是嗎？